第99章 山莊
熟記於心的話再一次聽到,格外的溫暖。
蘇寐雖然不懂師傅為什麽總是打擊自己,但一定是為了她好。
仍然清晰的記得,被徐瑩第N次毆打趕出家門,弱小無力的蘇寐被師傅帶回山莊的那一刻。
冰冷如霜的世界被撕裂出一道溫暖的口子。
帶著光照進了她灰暗無盡的世界。
是師傅拯救了她,給了她重生的希望。
教給她本事,學會做人的道理。
師傅比那個所謂的父親給她的更多,更偉大。
“知道了,我這不是有求人家就順手幫了個忙嘛,以後不會了,放心吧,師傅的話我可是牢牢記在心裏。”
濃濃的鼻音撒嬌的口吻。
讓對蘇寐多年不見的姬老先生沒了起初的怒火。
側頭看著窩在自己肩膀上蹭著的小腦袋瓜兒,無奈的歎息一聲:“就你嘴貧。”
說著推開身上粘人的小丫頭:“別給我的新衣服蹭髒了,走開。”
“師傅,你怎麽又買新衣服了,你一個老頭子買的怎麽比我這個女生都要多。”蘇寐委屈的撅著小嘴,就知道師傅愛逗她。
蘇寐沒個正形的拉扯著不肯鬆開。
“我自己賺錢自己花愛買幾件就幾件你這個丫頭還操心我。”白了蘇寐一眼,姬老先生轉身朝房間裏走去。
裴冉站在一旁看著一老一小兩個都‘不正經’的人鬥著嘴,光線明亮,驕陽透過碩大的玻璃窗打在倆人的身上,覺得世間真美好。
山莊的小院中心被玻璃隔開,刺眼的陽光得到緩衝,院子裏種滿了綠植,清新撲鼻。
雨也下不進來,也沒有太多的灰塵,姬老先生喜歡一個人住,這樣的設計剛剛好。
隻是偶爾裴冉會過來幫忙打掃一下采買些日用品什麽的。
前廳沒有女生家該有那麽多的裝飾品。
蘇寐沒有坐姿慵懶的半躺在灰色的沙發上,腳尖時不時的翹起點點杏色的地板磚。
指尖捏著一盞青色釉花兒的古典茶盞把玩著。
“你個丫頭怎麽總喜歡捏著我那套青釉,快放下,不知道多貴嗎?”
姬老先生剛一轉身就看見自己寶貝的茶盞落在了蘇寐的手裏,著急的勸阻她趕緊放下。
又不是第一次了,老頭子每次都這麽緊張。
蘇寐笑嘻嘻的嫌棄:“你每次都這樣,誰讓你這裏不擺設點其他的東西讓我玩,空蕩蕩的沒有生機。”
“下次我來給你帶點小玩意兒,給你這裏裝飾下。”
看著她終於不再擺弄他的那套青釉瓷盞,姬老先生這才安穩的坐下:“得了,用不著,你那點錢估計都不夠自己花的。”
倆人之間的對話向來如此。
蘇寐的大小事情,他幾乎都知道。
自然也知道這三年來,無聲無息的她過著怎麽令人心疼的生活。
前不久剛聽聞蘇繼昌把她趕出了家門,斷絕了關係,又被厲家退了婚,他是又氣又急,當初就搞不明白這小丫頭為什麽一心就非要嫁給厲家那個算不上名分的厲澤生。
厲行舟都比他好一點點。
小丫頭的眼光變了,作為師父,雖然總是嘴上沒個正形,卻一向尊重她。
但知道她被蘇家趕出來的時候已經快馬加鞭的從山裏往回趕了。
姬老先生無兒無女,對待蘇寐就像是親生的孫女一樣疼愛。
也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蘇寐聽著口氣,不用問也知道老頭子再想些什麽,還沒等開口直接扼殺在搖籃裏:“得,打住師父。”
“我什麽樣的人這麽多年你也知道,錢的事情,我有自己的辦法,您也不用總想著‘賄賂’我,我是不會領情的。”
看著蘇寐一副很‘出息’的樣子,姬老先生就無奈。
小丫頭看著乖乖巧巧,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一樣,可提到這些,總是有自己的主見。
這麽多年,姬老先生也沒過分幹預。
隻是現在:“小丫頭說什麽賄賂不賄賂,我是那樣的人嗎?”
又一聲無力的長歎:“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說說你,做好事幹嘛偷偷摸摸,南城的那所孤兒院得有多少孩子,你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那麽一點錢都給了他們,你怎麽活?”
姬老先生沒有指責的意思,蘇寐做好事,他自然是高興,隻是心疼她。
這麽多年,到底承受了多少。
自己才能有多少的錢,扣扣索索,連買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錢都一股腦兒的捐給了孤兒院。
南城的孤兒院可是帝京最大的一所。
上百名流離失所的孤兒開銷自然不在話下。
姬老先生知道蘇寐這麽做的原因。
也正是因為她自己童年的不幸,想要這些孩子能過得那麽衣食無憂些。
“你去過了?”蘇寐窩在沙發上的眸子斂了斂。
不知道是被人知道了小秘密有些尷尬,還是陳年記憶被拉出來有些痛。
音色都變的沙啞低沉。
“嗯。”老頭子點了點頭,沒有打算要隱瞞些什麽。
不過一分鍾,蘇寐又恢複如初:“哎呀,這麽久我都沒有去看看了,也不知道那幫小猴子有沒有想我。”
消失三年、
對於蘇寐來說,有可能失去的更多。
三年沒去孤兒院。
三年沒有繼續捐贈,她沒有臉,生怕因為自己而讓那些無助的孩子饑一頓飽一頓的餓著。
衣服破舊,食不果腹。
這個自己想要隱藏的秘密被挖出來,終是要見到太陽的。
那些沉寂幾乎要被發黴的事情。
“去看看就知道了。”兩個人的聊天不像是長輩對待晚輩,倒像是同齡人之間的溝通,輕鬆又暖人心。
看著蘇寐有些暗沉的眸子,沒了平日裏的晶瑩明亮,姬老先生招了招手:“裴冉,一會兒你陪著這丫頭去一趟,就她那膽子,平常看著膽大包天,其實就是個膽小鬼。”
“知道了。”裴冉忍著笑應了聲。
“師父。”又被揭開自己膽小的小秘密,蘇寐癟著嘴撒嬌不滿。
在這個世界上,若說嘴疼她的是外公,那麽最了解她的一定是師父。
聽見有人要陪自己去,蘇寐灰暗的眸子終於亮了些:“這麽久沒去,也不知道張院長有沒有想我,我都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