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跳梁小醜(下)
若非楚名堂的修為就擺在那裏,眾人還以為楚名堂是哪位老怪假扮的,是以紛紛大叫出聲,一臉興奮之色:
“天啊,我沒看錯吧?洞天五重的孫月,竟非真武族長一合之敵!”
“哼!我看這孫月也是廢材的緊。以前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還好有真武族長,當眾揭穿這小人!”
……
人群中大多對孫月冷嘲熱諷,更甚者有人罵罵咧咧。
但也有修為高的人,看出了真相,哪裏是孫月太弱,分明是楚名堂太強,以至於孫月連接下一招的可能都沒有。
“滾吧!趁我沒有改主意之前。”見孫月如此不經打,楚名堂也沒了多少動手的意思。
將手中的酒杯往外一推。酒杯立即被孫月的寶劍刺透,但無數的碎瓷片卻像是雨點一般,打在孫月的臉上,頓時鮮血直流,就像開了醬油鋪子一般,精彩紛呈。
楚名堂也不在多言,起身便要離開櫃台,壺中的酒已然無多,何況又被人壞了興致,楚名堂也沒了留下的心思。
“給我去死!”楚名堂方才起身,身後的孫月卻是暴起發難,目露凶光。
今日這般敗在楚名堂手裏,他辛苦積攢起來的聲名壞了不說,今後在武道盟更是無顏立足。即便是進嶽麓書院的機會,也是被楚名堂生生打破。
如此一敗塗地,比殺了孫月更為殘忍,他又怎能看著楚名堂如此毫發無傷的離開。
雖然孫月遠遠不是楚名堂的對手,但仇恨的力量,已然讓他瘋狂。
如此含恨一擊,帶著必死的決心。落在眾人眼中,卻是紛紛破口大罵:“卑鄙小人,膽敢背後傷人!”
“楚族長小心!”
……
然而眾人的怒喝與提醒,怎能快的過孫月手中的長劍,眼見的冰冷的劍鋒就要刺穿楚名堂的後背。
眾人都是紛紛提醒吊膽。
但千鈞一發之際,楚名堂卻是陡然轉過身來,竟是徒手接住孫月的長劍,而後方才冷聲道:“這是第二次了,別逼我殺你!”
出乎楚名堂的意料,那孫月竟是在千夫所指之下,猛然朝著楚名堂跪了下來,哭號道:“楚名堂,你殺了我吧!今日一敗塗地,我以一無所有,又有何顏麵活在這世上。”
孫月萌生死誌,卻是眾人始料未及,就連楚名堂也是猝不及防,心中不禁感歎:而今的年青一代,卻是越來越不成氣候,一次失敗便尋死覓活,又如何在修真界立足?便是楚名堂身為帝師,也是在逆境中走出來的。甚至,身為凡人,楚名堂受過的鄙夷與失敗,遠遠要比孫月禁受的要可怕的多。
倘若那時候楚名堂便因為一次挫敗尋死覓活,後世又怎可能有千古帝師的神話?
心中感念,楚名堂越看孫月,越是覺得窩著火氣。這種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卻又偏偏不能下手殺他。
當然楚名堂也不是善男信女,抬手便是一個巴掌甩在孫月的臉上,口中更是冷聲喝道:‘’不知廉恥的東西!武道盟為你耗盡資源,東原更是將你看為天才,你卻如此不爭。一死便能一了百了,這世上的人還活個什麽?豈不紛紛自抹脖子來得痛快!”
一巴掌落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卻將孫月給瞬間打醒了。
他呆立許久,方才對著楚名堂施禮道:“多謝楚族長不殺之恩,日後但凡族長所在,孫月退避三舍!”
此時楚名堂已然走遠,留個孫月的隻是一聲低低的歎息:‘’哎……罷了,你不必如此。出於私人恩怨,我沒有殺你的必要;出於東原大局,我也不該手刃一個天才。日後修持還望好自為之。”
“孫月受教!”拱手鞠躬行禮,孫月的臉上已無半分的頹廢,楚名堂說的不錯,東原危局尚在,真正有誌向,有抱負的青年才俊,不該拘泥於一絲名利之爭,一切以大局為重。
想清楚了道理,孫月再去尋覓,哪裏還有楚名堂的影子。
而圍觀的群修,也不在是那般咒罵孫月無能:
“真武族長如此胸襟,讓我等自慚形愧。孫月敗與他手,也是不冤。”
“楚名堂!東原幸甚有你!”
不在理會眾人的議論,孫月也是獨自離去。
而此時,楚名堂早已在老掌櫃收拾好的房間中,與葉泊秋一同飲酒。
“楚大哥,方才你那一招真是神了!”葉泊秋回想楚名堂用酒杯套住劍刃的一幕,也是開口大讚不已:“大哥,咱兩的關係,你該不會藏私吧?”
楚名堂聞言,卻是朗笑不已:“哈哈……泊秋,你有所不知,這一招乃是你藏劍山莊的劍招。我也是見你使得,方才照貓畫虎,又怎能在你麵前賣弄?”
“這……這怎麽可能?”葉泊秋聞言,差點被驚掉了下巴。自家的劍法,他怎會不知,葉泊秋習劍多年,卻是遠未見過這一招,更何況是曾經運使過,還被楚名堂照貓畫虎的學去?“楚大哥,你不會是和我開玩笑吧?”葉泊秋訕訕的笑著,但從楚名堂的臉上,卻是看不出一絲的玩笑。
“便是你藏劍山莊秀水劍法中的一招三環套月而已。”楚名堂翻了個白眼,方才懶懶的說道。
葉泊秋卻是沒有答話,抬手摸過背後的劍刃,當胸便是一掃,長劍在手,頓時三道弧形的劍氣在劍鋒處散開,而劍刃因為真元的催動,顫動中宛如天上的明月,而那三道弧形劍氣,便好似三個套住圓月的圓環。
葉泊秋這招三環套月使得爐火純青,但是將劍招使了又使,葉泊秋也沒有領悟,這一招如何能通過一個凡俗的酒杯使出,更是能圈住洞天修士 的劍刃。
楚名堂如此神技,簡直是鬼斧神工,猶如神來之筆,讓葉泊秋念念不忘。
“楚大哥,這三環套月我也有些心得。不過,泊秋眼拙,實在看不住其中的奧妙,還望大哥指點迷津。”葉泊秋自己悟不出個所以然,當下也是收起長劍,直接對著楚名堂虛心請教。
“哎,泊秋啊。為劍者,乃是以人禦劍,非是以劍禦人。劍招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既然可以三環套月,為何不能將他反過來運使?”楚名堂也是沒有藏私,反而不厭其煩的教誨。
楚名堂與葉泊秋之間,也是生死之交。對於這樣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在楚名堂心中的地位,絲毫不下於自己的弟子。
“三環套月,反過來!是了!”葉泊秋運使劍招之間,也是恍然大悟,就如楚名堂所言,既然有三環套月,為何不能月攏三環?
三環套月的劍招激發劍氣,震蕩真元,以此破開對方的防禦,或是挑開敵手的兵刃。而月攏三環,則是真元驟然壓縮在劍鋒上,形成一個漩渦,借以鉗製敵手的兵刃。
兩道劍法一張一弛,各有千秋,但卻是出於同一劍勢,讓習劍多年的葉泊秋也是妄自汗顏。
“其實不光是三環套月,也不拘泥與你藏劍山莊的劍招,更是不僅拘泥於劍器。修士交手之間,瞬息萬變,死的劍招,怎能鬥過活的高手?是以,一切活學活用,方能推陳出新。古人雲,盡信書不如無書。凡俗中的文人做學術尚且如此,我等身為修士,又豈能那般迂腐,隻會照搬秘籍上的招式?”楚名堂一連發問,讓葉泊秋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以前對於劍法之間的晦澀茅塞頓開不說,更是在心境上也有了不少的提升。
楚名堂身為帝師,眼界開闊。是以高屋建瓴,指點一二,對楚名堂來說,不過爾爾,但這一席話,卻足夠葉泊秋受用一生。
“楚大哥一席話,讓泊秋茅塞頓開。今日便不賠大哥了,小弟還要早些去參悟劍道。”葉泊秋欣然告辭,他與楚名堂同住一間客房,其實也不過是退到靜室中修持而已。
葉泊秋走後,楚名堂卻是沒有休憩,而是對著門外笑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躲閃閃的,進來敘話。”
楚名堂話音落下,方才有一人推門而入,不是方才敗與楚名堂的孫月還有何人?
“深夜造訪,還請族長恕罪!”孫月先是將門關注,方才恭謹的行禮道。
“哪裏哪裏。”楚名堂微微一笑,方才指著身邊的位子道:“坐下說吧。”
“楚族長認為,今日孫月對你出手,是因為什麽?”孫月卻是不答反問。
“看你你也知道了一些什麽?”楚名堂也是微笑著問道。
“不錯,楚族長可曾記得一個人的名字?”孫月依舊繼續發問。
“武千秋?”楚名堂卻是飲了一口酒,方自緩緩開口。語氣中雖然帶著疑問,但三個字落下的時候,分明是無比篤定。
“族長真乃神人也!”孫月卻是起身,對著楚名堂拱了拱手,這一禮實在是發自內心,他原以為楚名堂一切蒙在鼓裏,哪裏知道楚名堂一點就通。自己胸中的那點秘密,對於這位楚族長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
“孫月,此事你怎麽看?”楚名堂也是知道背後想對付自己的人,乃是來自天武帝國,但而今東原危局尚在,更有西域人在一旁窺伺,楚名堂實在不想與天武帝國撕破臉皮。
畢竟都是東原的修士,有句古話說得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若是楚名堂早有對付天武帝國的打算,也不會借著說教,為孫月道明東原而今的局勢。
“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蹺!”孫月的回答也很是篤定:“天武帝國若真想對族長出手,也會大開大合。又怎會假借消息,旁敲側擊的讓我等出手?”
“你說的在理,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地方。”楚名堂話說了一半,卻是借口讓孫月先行離去了。畢竟他與孫月非親非故,嚴格來說,不久之前還是死敵,楚名堂自然不會將心事告訴他。
何況,楚名堂所慮,關乎東原大局。此事隻是楚名堂臆斷,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楚名堂是斷然不會將之公注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