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佛皇偈語
大隊的血傀儡驅使著血霧,眨眼之間,便是進入楚名堂的視野。
遠在數十丈之外,那纏繞著鐵鏈的冰冷肉鉤,就是朝著楚名堂周身各處要害,齊齊的甩了過來。
楚名堂臉上卻是絲毫沒有慌亂,他隻是略一皺眉,真武斷劍已然從袍袖中探出,被楚名堂捏在掌中。
一劍在手,楚名堂臨危不懼。
麵對漫天襲來的肉鉤,楚名堂身子淩空而起,人還在半空,真武斷劍便是脫手而出,平平的往外蕩了出去。
“截天七式第一式——蕩星河!”楚名堂一聲怒喝之間,森寒的劍氣瞬間便在真武斷劍之中炸開。
金水元力相互糾纏,與楚名堂的劍勢融為一體。
耀目的法華,照的漫天的血霧,都好似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一般,好似夕輝晚照一般柔和,又好似驚雷乍現一般迅疾。
一道劍勢打出,竟是數十道劍氣,從真武斷劍之中迸發而出。
每一道劍氣,都是穩穩的切中一隻肉鉤。金鐵交鳴之身,好似雨打芭蕉一般,叮叮當當,絡繹不絕。
楚名堂一招雖是後發,卻是先至,那數十道打來的肉鉤,竟是被他一劍,齊齊的逼了回去。
血霧之中,血傀儡怒吼連連,手持鋼刀,悍不畏死的再次逼向楚名堂近前。
他們本是來此地尋寶的修士,因為在血霧之中迷失道心,方才落得這步田地。
血傀儡沒有自己的意識,卻是保留了修士生前所有的修為,再加上長年累月,屍骨被這血氣之中的汙穢煉化,每一個血傀儡的肉身都堅硬的好似金鐵一般,即便是手持寶器,也是難傷分毫。
“找死!”楚名堂一手握住空中落下的真武斷劍,怒喝一聲,不等血傀儡迫進,便是連人帶劍,齊齊的殺入血傀儡之中。
甫一靠近,那濃鬱不散的血霧之中,便是無數淒厲的聲音傳來。
楚名堂更好似一步踏入森羅地獄一般,眼前諸般恐怖的幻象,有如實質。
刀山火海,冤魂嗟歎!
“嗬嗬……想亂我心智,爾等還不夠資格!”楚名堂口中一聲嗤笑,渾身便是大日神光迸發。
濃鬱的血氣與楚名堂身上的金光一觸,便好似積雪遇見豔陽一般,隻是刹那的功夫,便是消融殆盡。
本以為楚名堂依然迷失,靠近楚名堂打算痛下殺手的血傀儡,更是遭遇了滅頂之災。
大日神光,堪比佛門最為頂級的佛光,神光一出,破盡一切汙穢邪祟。
淒厲的慘叫聲中,那血傀儡還欲抽身退走,楚名堂當即將手中的真武斷劍刺出。
殘劍直直的削過血傀儡枯槁的脖頸,真武斷劍,斷掉的帝兵,即便是麵對祖器,也能一斬而斷。
何況血傀儡那點肉身防禦,讓一般修士頭疼不已,但在楚名堂麵前,根本就是形同虛設。
一劍授首,楚名堂斬殺血傀儡便好似探囊取物一般。
大日神光護體,楚名堂絲毫不懼血霧侵蝕道心;又有真武斷劍在手,楚名堂便好似虎入狼群一般,威猛異常,悍不可擋。
不過頃刻之間,數十血傀儡便先後被楚名堂斬首。
一腳踢開地上攔路的殘屍,楚名堂緩緩將真武斷劍收入袖中,又是緩緩的循著記憶之中的路線,踽踽獨行。
血色的天地之中,楚名堂一身大日神光,便好似初升的朝陽一般,耀眼無比……
至尊親自出手,寫下封印,這等事情,即便是傳出去,隻怕也是驚世駭俗,沒有幾個修士能夠相信。
但楚名堂卻是清楚的知道,此事非是空穴來風。
因為,楚名堂的記憶之中,第六代的佛皇,後世鼎鼎大名的存在,便是在此處得到傳承,悟道成聖。
而在進入血冥山之前,這位佛子不過是一個世俗的修者,一階散修,連佛徒也算不上。
原本楚名堂心中本就有所猜疑,第六代佛皇的出世,更是證明了楚名堂的猜測。
這血冥山之中有至尊傳承的消息乃是真的,除此之外,楚名堂更是大膽的猜測,這留下傳承的至尊,非是旁人,乃是上古之時,就已經聲名在外的第五代佛皇——宏忍聖僧。
佛尊傳承,最重的便是佛緣。若是沒有慧根,即便是明知此地的機緣,也隻能空入寶山。
世俗之間,便是有這樣的見解。佛度有緣人,此言所講的緣,非是修士本身的緣法。而是佛尊大能在坐化之前的一刻,心有感召,便能通過這瞬息,來選定繼承自己衣缽的弟子。
所以世間,真正能夠尋得佛尊傳承的人少之又少,便是因為,這傳承該是誰的,在傳承者坐化之前,就已經有所定數的,非是那人親自前來,絕難看破傳承的端倪。
再加上佛門的規矩甚多,修行都是苦行不說,還有諸般的戒律來約束修士。
修者修煉伊始,便是求大自在,想超脫於世俗,自然大多修士不願被這些條條框框來約束己身。
種種原因,造成修真界之中,真正的佛徒少之又少,而佛尊傳承,即便是有所傳聞,世俗修士也大多不會在意。因為沒有人能提前預知,自己有沒有所謂的慧根。
楚名堂的性子,讓他去做一個佛修,顯然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心中惦念著這份傳承,楚名堂非是垂涎佛家的妙法,而是有自己的原因。
至於那種所謂的機緣,在楚名堂麵前,那就是形同虛設了。他不是有緣人,但是憑借十萬年的帝師底蘊,楚名堂清楚的知道六代佛皇悟道的經過。
而現在,時光回到十萬年之前,楚名堂重生再次登臨此處,六代佛皇還遠遠沒有出世。
所料不錯的話,楚名堂掌握這份佛尊傳承,那是毋庸置疑的。
循著記憶之中的路線,楚名堂緩緩的踏入血冥山深處,在那血霧最為濃鬱的一處山穀之前,楚名堂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裏的血霧,幾乎已經是到了障目的地步,若非知道此處的跟腳,外人絕難尋覓至此。
再者血霧之中的汙穢,修士若是沒有純淨的道心,很難走到這一步。
當然,即便是真有修士來此,也萬不會想到,鼎鼎大名的佛尊宏忍聖僧,會將自己的傳承,留在這一處偏僻無名的血穀之中。
腳踏禹步,楚名堂身形飛縱,便好似一隻白鶴一般,展翅飛入血穀之中。
施展大日神光,驅散濃厚的血霧,楚名堂直直的來到一處祭壇之前。
祭壇是血色的土石堆積的,好似平常人家,低矮的墳包一般,平淡無奇。
一座同樣低矮的石碑之上,用梵文刻著四行佛偈: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埃。
短短的四行字,便是當初宏忍悟道的真諦,菩提樹,明鏡台,便是楚名堂吸納真水精元那處蘭柯聖泉。
而此地,便是佛尊傳承埋葬之處。
遙想當年,第六代佛皇來此的時候,已然是身受重傷,加上血霧的侵蝕,他已經是奄奄一息。
就在那迷失之際,他看到了這方石碑,粗通梵文的六代佛皇惠能在生死之間,對上了宏忍聖僧留下的佛偈。
也就是在後世之中,廣為流傳的: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這佛偈本意是惠能落難至此,未見菩提樹,也未見明鏡台,身死道消之際,本是嘲弄宏忍的話語,卻是暗暗的切中了最為深刻的佛理。
不管是菩提樹,抑或是明鏡台。都是不存在的,最為虔誠的佛徒,隻有自己的佛心佛性。即是一心向佛,又如何會因為紅塵而蒙塵?
又如後世,楚名堂觀惠能講法,惠能曾指著一杆風中的皇旗問楚名堂道:“帝師可知,是風動還是旗動?”
楚名堂戲言稱:“風在動,旗亦在動。”
惠能拈花微笑,隻說:“風不動,旗亦不動,隻是帝師你的心動了。”
一語說完,惠能飄然而逝。
楚名堂思櫥良久,卻是搖頭不語。他不是佛徒,自然不能參悟那些精妙的禪理。
即便是至今,楚名堂記起此事,依舊是感觸良多。
緩緩走到石碑近前,楚名堂一手輕撫著上麵的四句佛偈,亦是開口,徐徐念出惠能留下的佛偈,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一語中的,隨著楚名堂最後一字落下,平靜的血穀之中,忽的湧現出無量的佛光。
金色的法華,比楚名堂身上的大日神光還要耀目,隻是刹那之間,便將那遮天蔽日的血霧驅除的一幹二淨。
荒蕪的血穀,沐浴在佛光之中,更有一道白眉長須,身穿黃色僧袍,罩大紅袈裟的長眉白須老僧的幻象,盤坐在那低矮的祭壇之上。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同樣的佛偈,在宏忍至尊的幻象口中念出,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真正是舌綻金花,地湧金蓮。若非是楚名堂道心堅定,又有十萬年帝師底蘊傍身的話,險些就被這老僧當場度化了。
即便如此,楚名堂回過神來的時候,也是一身的冷汗。
方才宏忍念誦佛偈的時候,楚名堂直覺的渾身飄然欲仙,凜然世俗之外,如登極樂一般,滿目都是金蓮耀目,上有佛陀說法講經,度化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