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一進門,顧慈抬手招呼他:“來,坐下,聊聊。”
看著客廳裏圍坐的顧慈、孟曉、夏泓三人,霍衍挑了挑眉:“開會?”他扯了扯嘴角,“沒興趣。”
孟曉和夏泓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身,一人架一隻胳膊,將霍衍拖了過來。
顧慈:“什麽時候知道一鳴就是黑袍的?”
夏泓:“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就是烈焰?”
孟曉:“把大家夥都蒙在鼓裏很好玩嗎?”
麵對質問三連,起初霍衍的神情一派平靜,直到孟曉問完,他的唇角輕彎,麵上浮現一抹微笑。
無論怎麽看,那笑都……不懷好意得很。
孟曉被他盯得汗毛倒豎:“看,看什麽。你倒是,回,回答問題啊!”
“好巧,你的這個問題,我也正想要問你。”霍衍慢悠悠啟唇:“比起我,你更早就已經知道黑袍的真實身份。而且,你爹他們假死的勾當,你也全程參與。孟曉,把大家夥都蒙在鼓裏,好玩嗎?”
猝不及防被反咬一口,孟曉狠狠噎住,剛才興師問罪的氣勢瞬間蔫掉。
霍衍這話一出,顧慈和夏泓的目光立即轉向孟曉,兩臉懵逼。
孟曉眨眨眼,知道霍衍這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她自認理虧,弱弱地道:“我爹他們那事我也是沒辦法……受長輩所托,不好推辭。再說我要是告訴了你,你能幫我們嗎,肯定是二話不說把我們打包扔回去吧!”
孟曉越說越有理,聲音逐漸上揚,直到撞上霍衍那涼颼颼的眼神,她一縮脖子,哼哼唧唧:“咱就讓這一頁翻篇吧,成麽。”
霍衍倒是應得很幹脆:“成。下一頁。”
孟曉滿頭是包:“咳,你們也知道,我這赤犀眼能看到很多不該看到的。所以,我一早就知道黑袍法師是一鳴。”
夏泓:“你不說,是怕霍大哥會把一鳴給……”夏泓突然卡住,搜索合適的詞匯,最終說道:“給怎麽了。”
孟曉眨眨眼,緩緩搖頭,語氣很篤定:“不,我相信一鳴絕對沒有參與滅門案,也相信霍大哥不會冤枉無辜。”她的聲音忽然變輕:“隻不過,一鳴並不想讓人知道這個事,包括我。所以,就沒說。”
顧慈輕笑一聲:“你和霍衍在這一點上,倒是意外的相似。”
孟曉詫異看過來。
“起初他以為一鳴是寄生者,但沒有說破,給出的理由差不多也是這個。”顧慈說著,看向霍衍:“那你呢,又是怎麽知道一鳴是黑袍的。”
“她和黑袍同時失蹤,黑袍逃跑時孟曉為了給對方打掩護六親不認……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霍衍說這話時,臉上赫然寫著:但凡不是個白癡就能看出來——一行大字。
為防風評被害,顧慈連忙澄清道:“居然還有孟曉給打掩護這麽一段故事,我倒是不知道。”
霍衍輕嗤:“會長日理萬機,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自然入不了您的法眼。”
顧慈:“……”
這個男人果然,不嘲不會聊。
夏泓這個不知死活的,巴巴地前來補刀:“會長這是想退休了吧。不過,現在世界清淨了,惡靈再也沒法出來興風作浪,協會反正也要解散了,正好可以提前退休享清福。”
“……”顧慈重重咳了一聲:“誰說協會要解散了?”
孟曉眼睛一亮:“不解散嗎?有什麽打算?”
顧慈:“如今教會瓦解,如果協會再解散了,便隻剩三家獨大。這是一種很不健康的格局。關於這個問題,我和阿衍深入探討過,初步想法是對獵靈師協會進行徹底的變革,讓其向全新的為族人謀福祉的便民治安組織轉型。”
夏泓:“沒聽懂,但好像還不錯的樣子。那這樣的話,豈不是要換個名字?”
“嗯。”顧慈頷首:“協會屆時將正式更名為烈焰護衛隊,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孟曉揚起眉毛:“這個名字妙啊,護衛隊的每一位成員,都是烈焰,是靈族獨一無二的英雄。”
顧慈笑得欣慰:“不錯,你這個解讀很是貼切。”他看著夏泓在一旁蠢蠢欲動的小樣,失笑:“護衛隊的選拔公平公正公開,獵靈學院變更為烈焰訓練營,麵向廣大族人火熱招生中,心動不如行動,我看好你。”
夏泓收斂神情,端著架子:“咳咳,我考慮考慮。”說著,想起什麽,看向霍衍:“霍大哥還沒回答我呢,你什麽時候成了烈焰?為什麽瞞著我們?”
霍衍一撩眼皮:“我有什麽義務向你們匯報麽。”
“……”
怎麽會有這麽氣人的狗男人!
顧慈似乎興味盎然:“說起來,曉曉你既然能看透一鳴,難道就沒從阿衍這兒瞧出些蛛絲馬跡來?”
孟曉聳肩:“大概一鳴對我不設防吧,赤犀眼裏能看到許多她的相關。至於霍大哥……說真的,一次也沒有,活脫脫一堵鐵壁銅牆。”
正說著,鐵壁銅牆的手機響了起來。
霍衍摸出手機,首先將聲音掐了。
眾人見他眉心擰了個結,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嗯,說。”
“問瘦子。”
“那就便隨找個人。”
“沒空。”
“掛了。”
霍衍掐斷電話,視線不經意瞥向洛一鳴臥室方向。
顧慈一聽就知道是誰的電話,失笑道:“人家好歹是個女孩子,還是你迷妹,說話態度好一點能死?”
孟曉和夏泓當即將耳朵豎了起來。
孟曉聲音拖得老長:“哪個迷妹,我怎麽不曉得。”
顧慈:“三組前些天來了個新人。”他的笑逐漸曖昧:“膚白貌美軟妹子,從在獵靈學院開始就崇拜你霍大哥。有回他去做考官,那姑娘當眾對他表白,場麵一度十分精彩。”
霍衍倒了杯水,重重瞥他一眼。
夏泓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怎麽個精彩法,不妨展開說說。”
顧慈清清嗓子:“你霍大哥冷酷無情地當場拒絕了姑娘的示愛,可對方並不氣餒,甚至大膽地向阿衍索要一個鼓勵的抱抱。然後……再一次被冷漠拒絕。於是,那姑娘一咬牙,一跺腳,把你霍大哥給強抱了。”
夏泓:“嘖嘖嘖,好一位女壯士。”
孟曉搖頭:“沒想到霍大哥也會有被人強迫的一天……”
顧慈麵部表情逐漸失控,笑出聲來:“比起他,那姑娘才是真的慘。這廝半點不懂憐香惜玉,二話不說將人家扒拉開了,大概不是故意的,就是一不小心用力過猛了點,一下子直接將人扒拉到了地上——眾目睽睽之下,場麵極度尷尬。”
孟曉:“果然,這才是我認識的霍大哥,威武不能屈。”
夏泓:“我就想不通了,這些妹子們一個個是被豬油蒙了心嗎,怎麽就能看上霍大哥呢。”
正說著,隻見霍衍放下水杯,豁然起身。三人隻當是他要發作,俱一激靈,警惕地望向他,做好隨時抱頭鼠竄的準備。
卻沒想到男人腳下一轉,竟是朝著洛一鳴的臥室走去。
霍衍手扶上門把手,頓了一頓,道:“離門遠一點,我要進來了。”
正扒在門後偷聽的洛一鳴:“……”
客廳裏的三人:“……”
洛一鳴訕訕地退回到床邊的沙發旁站好,霍衍推門進來。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小夜燈,光線柔和,襯得霍衍的麵孔愈發清俊起來,隻是眉目間有些許的疲憊,平添了幾分慵懶。
洛一鳴看得有些失神,很快又被他身後那幾道異常灼熱的視線所吸引。
她看過去,孟曉幾人八卦兮兮地正在朝這邊圍觀。
霍衍順著洛一鳴的視線回頭,垂了垂眼,反手將門帶上,終於隔絕了那幾道激光一般的視線。
室內的空氣好像忽然變得稀薄起來。
洛一鳴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但她就是忍不住開始心跳加速呼吸不暢。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總覺得要說點什麽打破這奇怪的沉默。
於是,她問道:“你沒事吧?”
霍衍挑眉:“我應該有什麽事。”
洛一鳴手抓了抓睡褲褲沿:“他們說,你在跪,跪著……還說,你那樣對我,是有苦衷的。還有,是你救了我,用心良苦什麽的。”
霍衍嗓子裏溢出一聲輕笑:“嗯,還有麽。”
“讓我不要誤會你,更不要記恨你。”
洛一鳴看著霍衍的臉,漸漸地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腦子裏全都是不斷飄過的超大字體彈幕:今天的霍衍好像格外的美貌……想犯罪。
霍衍走近一步:“所以呢,你會嗎?”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洛一鳴沒能接上他的話,看著湊近的那張俊臉有一瞬間的呆滯:“什麽。”
“誤會我,記恨我——你會嗎。”
她眨眨眼,搖頭:“不會。”
霍衍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他輕輕頷首,上前拉著洛一鳴的胳膊,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模樣:“他們說的不錯。那兩劍是我身為烈焰,必須要給黑袍法師的見麵禮,並不是針對你,所以無需介懷。為了救你,我在靈族族脈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當然,比起把自己的命都送給了你,這其實不值一提。”
洛一鳴眼睛睜圓,不可置信:“命……送,送給了我?”
自從自己醒來之後,孟曉他們的反應太過稀鬆平常,就好像自己真的隻是睡了一覺而已,什麽也沒有發生,一切還和原來一樣。
霍衍這番話她一時無法消化。
霍衍緩緩點頭:“沒錯。你本該是個死人了,是我用半條命將你從閻王爺那兒換了回來。”
洛一鳴持續震驚中:“所以……”明明不是很難理解的一句話,但洛一鳴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衍哥,我好像還是沒聽懂。”
霍衍倒是頗有耐心地樣子,慢條斯理答疑解惑:“簡單地說,如果我還能活個八十年,那就送你四十年。要是你不小心一命嗚呼了,那我也就跟著去了。所以,講道理,你非但不該記恨我,反而應當感恩戴德無以為報。你說,是不是。”
洛一鳴愣在原地,呆了好一陣,才說:“一般,像這種的,都會擔心對方有負擔,然後故意輕描淡寫……”
而不是像霍衍這樣,生怕自己不知道,描述地繪聲繪色毫無保留……
顯然,之前因為這個問題而糾結要不要向自己坦白的孟曉和顧慈他們,其實並不那麽了解霍衍。
霍衍抬眸,認真看進洛一鳴的眼睛裏:“哦?所以,你有負擔嗎。”
洛一鳴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任誰都會有的吧……”
“嗯,有就好。從現在起,你最好時時刻刻記牢了,有個人的命握在你手裏,而他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全憑你做主。這個人還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了還不止一次,但凡有點良知和自覺的人,都知道該怎麽做。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麽了,對不對。”
“……”洛一鳴怎麽有種被牽著鼻子的感覺。她老老實實點頭:“對,衍哥你說得對。”
她忽然想起來,也是一個晚上,霍衍曾對她說:“所以記住了,你這條命是我的,是生是死,由不得自己做主。”
而今,這個男人以同樣不容置喙的語氣說著幾乎完全相反的話:我這條命是你的,是生是死,你說了算。
剛開始的那種緊張局促此刻徹底消失了,洛一鳴感覺心頭暖烘烘的,眼眶有些發熱。
這個男人真是該死的……讓她心動。
有些事情,平時借洛一鳴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但此時的洛一鳴完全喪失了理智,被一種無法壓抑的衝動所支配。
於是,她的手撐著沙發,扭著身子快速湊近那兩片她肖想已久的薄唇。
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以霍衍的反應速度,不出意外的話,自己肯定會被推開。
然後,果然沒有出什麽意外……她的肩頭很快被一隻大掌牢牢抵住,前進半分也不能。
兩人之間的距離呼吸相聞。
霍衍垂著眸子看洛一鳴,微翹的眼尾漾著若有似乎的笑意,臉上看不出一絲抗拒,甚至有那麽點來者不拒的散漫意味。
可按在洛一鳴肩頭上的那隻手,力道卻很堅定,是他一貫的不容侵犯,冷淡疏離。
這一幕似曾相識。
那一夜也是如此,他隻當自己是在玩鬧,拒絕得漫不經心,一個大意,到底是被自己占了便宜。
洛一鳴打算故技重施。
她無視肩膀上的桎梏,探著脖子執拗地往前。
霍衍眸色微閃,握著洛一鳴肩膀的手鬆了力。
洛一鳴暗喜,眼看著就要貼上對方唇瓣,忽然感覺肩膀上的力轉移到了後背,她沒防備,被那隻大掌輕輕一按,失了重心,整個人倒向霍衍。
同時,霍衍側了側臉,用他的肩頭和胸膛接住了洛一鳴。
這是一個擁抱,姿勢有些別扭,洛一鳴整個歪在霍衍的懷裏,手慌張地抓在他大臂上。
霍衍伸手環住洛一鳴,隨著胸膛的微微振動,他的聲音緩緩響在耳畔:“你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剛剛說的話,隻是讓你珍愛生命,沒有叫你以身相許。”
洛一鳴有些囧:“才,才沒有要以身相許。”
她的心跳得飛快,小心翼翼地將臉埋進霍衍的頸窩,嘴唇無意間擦過他側頸的肌膚。
霍衍和洛一鳴俱是一僵。
霍衍鬆開洛一鳴,那一瞬間洛一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是當餘光瞥見霍衍的嘴唇時,她那本已消停的賊心突然再一次複蘇。
從蠢蠢欲動到大火燎原,隻花了短短一秒鍾。
說時遲,那時快,賊心不死的洛一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霍衍的嘴上飛快啄了一口,一聲利落的脆響炸開在安靜的空間,洛一鳴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心髒爆炸的聲音。
緊張之餘,她甚至有那麽點沾沾自喜:強抱算什麽,她還強吻了這個男人,足足兩次。
剛才他們在客廳裏說的話,洛一鳴聽了大半,對於那個傳說中的女壯士尤其印象深刻無法釋懷。
這會兒倒是感覺釋然了,甚至越想越得意。
霍衍:“……”
他看著洛一鳴那三分心虛,三分興奮,還有四分得意的小眼神,眯了眯眼,突然湊近。
洛一鳴猛地屏住呼吸,看著近在咫尺的霍衍,大腦當機。
下一秒,臉上一痛,她低叫一聲:“衍哥。”
又一次被強吻的男人非常不爽,霍衍掐著她的臉,沉聲道:“你好像很得意?”
洛一鳴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不敢不敢,我錯了,衍哥。”
霍衍鬆了手,用下巴一指:“睡覺。”
洛一鳴不說話,也不動作。
霍衍挑眉,無聲地施壓。
洛一鳴硬著頭皮,語速飛快地說:“再抱一下。”
她說得極快極含糊,但霍衍還是聽明白了。
他失笑,一手環住洛一鳴肩膀,一手穿過她膝下,輕鬆將人打橫抱起,緩步走向床邊。
霍衍將洛一鳴穩穩放下,替她蓋上薄毯:“聽話,睡覺。”
洛一鳴看著霍衍的眉眼,笑得很滿足。
眼前的洛一鳴和八年前的那個孩子在這一刻重合,霍衍有一瞬間的怔忪。
看著她闔上雙眼,霍衍眸光微凝,輕輕在她的額間烙下一個吻。
“晚安,天天。”
“晚安,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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