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嗯,果然不是個吃素的
顧慈剛打開箱子,赫然出現在他眼前的那過於迷你的體格讓他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將人抱出來,遲疑地伸手要去摘對方的兜帽——結果發現摘不下來。
於是隻好晃著肩膀打算把人給粗暴地弄醒,晃著晃著一個稚嫩的童聲冷不丁從兜帽後麵輕輕傳來:“我醒了,不要再搖了。”
這聲音讓顧慈虎軀一震:這分明就是個娃娃音,估摸著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他徹底陷入了自我懷疑:是不是有哪裏搞錯了?黑袍法師是個朋友?這個朋友就這樣奶聲奶氣地號令著無數窮凶極惡的惡靈們?
想到這裏,顧慈猛然一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此人過於嬌的體格讓他掉以輕心了起來,居然就這樣冒冒失失地把人弄醒了,完全忘記要先將人製服住。
他瞬間警惕起來,將對方的雙手製住,喚人將她的手綁了,帶進霖下的那間刑訊房——這間素來被稱作“十八層”的地下屋,關押過的無一不是重犯要犯,眾人看著被會長抱在懷裏那位一隻的“重犯”,悄聲交頭接耳起來。
顧慈將人放在了刑椅上,張了張嘴,看一眼椅子上的人,終究還是:“綁牢了。”
雖然方才這法師虛弱到無法行動,顧慈無奈隻好將人一路抱了過來,可是也不排除這是對方的詭計,不可大意。
即使顧慈總感覺自己這樣對一個孩兒有些不壤而且不出來的別扭難受,但他也清楚,這可是黑袍,就算看起來再溫順無害,也絕不是個吃素的。
就在他醞釀好了一副鐵麵無私冷酷無情的神態看向黑袍時,兜帽後麵那個娃娃音悠悠響起,帶著幾分心翼翼:“我能……吃點東西麽。低血糖,有點暈。”
顧慈聞言,愣了一愣,隨即鬼使神差地輕聲細語問了一句:“是麽,想吃什麽?”
眾人:“……”
那位法師倒也不客氣,:“牛肉,辣一些。”
……嗯,果然不是個吃素的。
顧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太對,但想著要是把人給餓暈了難免耽誤審訊,便叫廚房端盤牛肉過來。
很快,有人敲門,顧慈隻當是廚房的人,一抬頭,卻見是瘦子,微訝道:“你怎麽過來了。”
瘦子麵露難色,苦著臉道:“方才霍組長不知怎麽了,在刑訊房大發雷霆,險些將那個姓宋的弄死了。還好現場有弟兄攔著,隻是卸了半邊肩膀。而且……”
見瘦子欲言又止,顧慈抬眸看他,施壓道:“而且什麽?”
“而且,組長吩咐了下麵人,給姓宋的……用私刑。是,隻能留一口氣,安排了‘最高待遇’。”
“幾號刑訊房?”
“這會兒沒在那兒了。組長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搏擊室,狀態看著不大對,我有點兒放不下心,所以隻好來找您。”
顧慈略沉吟,看一眼那黑袍,起身道:“把人看牢了,我去去就來。”
話畢,和瘦子一同往搏擊室趕去。
***
顧慈推開門,見裏頭昏暗,便按開療。
霍衍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室內驟亮,他抬手擋住了眼睛。
顧慈覺察到他的情緒不太對,什麽也沒,走過去在他邊上躺下,就那樣出神地望向花板。
“有事兒?”霍衍忽然出聲。
顧慈偏頭看過去:“這話該我問你。”
霍衍默了默:“多大點事兒,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之前怎麽折騰人。”
“動用私刑和嚴刑逼供能一樣麽?我聽,那位全程可都高度配合……怎麽,私人恩怨?”
“嗯。”霍衍沒有否認,沉沉應了一聲。
“讓我來猜上一猜。”顧慈慢條斯理道:“五年前洛一鳴的案子,凶手是他。當年你突然出現,然後滿世界地找那個孩子,也是因為這個案子。你感應到了她的異常狀態,卻無法找到她——”他眉頭微動,道:“我想不通,有靈契在,無論如何你也不該找不到她才是。還有,泓救了一鳴那,你不是也在場,怎麽就沒將人認出來。”
霍衍移開手,緩緩睜眼,眼底的情緒明滅不定:“那時靈契雖然在,但是很微弱,微弱到我幾乎完全感應不到她。因為那時候,她不想見我,一點也不想見我。對她來,我就是個大騙子,一個話不算話的,徹頭徹尾的爛人。”他眨了眨眼:“至於為什麽那沒有認出她來……大概是因為,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
靈契微弱到契主幾乎完全感應不到守夜人,明守夜人已經不再信任契主——那時候的洛一鳴,想必是對霍衍徹底失望灰心了。
麵對這樣的霍衍,顧慈不知道要些什麽。安慰這種東西,在這個男人麵前顯得不倫不類。而這時如果保持沉默,又未免顯得幹癟。
於是,顧慈隻好附和道:“沒錯,你對自己的分析很到位,定位很精準。”
“……”
顧慈見不得他這樣消沉,刻意轉移話題道:“起來,你是怎麽將姓宋的拿下的?”
這話題轉得很是生硬,霍衍並不穿,隻是答道:“他隻當我將烈焰視作眼中釘,此番意欲借他的手除掉烈焰,所以沒什麽防備,極其大意,更不可能想到我就是烈焰。再者,他忌憚靈犀劍,就算多多少少有備而來,可我壓根沒打算用劍——殺雞焉用牛刀,他既然是寄生者,用捕靈網對付便綽綽有餘。到底,還是他太過大意了,不曉得,大功告成之際也是功虧一簣之時——這個淺顯的道理。”
顧慈失笑:“是麽,可我看你也並沒有悟透這個道理。不然這時候也不會在這兒一副自暴自棄的架勢。”他看向霍衍:“你就不想去會會那位黑袍法師?”
霍衍挑眉:“當然要會會這廝。隻不過我現在情緒不穩定,去了,怕一言不合,把人給弄死了。”
“我覺著……你恐怕下不去這個手。”顧慈笑得有些尷尬:“雖然看不見麵孔,可那個黑袍應該是個朋友。而且,話的聲音……略稚嫩。反正,不要凶她,我同她講話時,不知不覺就輕聲細語起來,擔心給人嚇哭了。”
霍衍聞言微愕:“朋友?”
***
二人一同來到十八層。
一進門就瞧見那位黑袍法師安靜乖巧地坐在刑椅上,整個人占了椅子不到三分之一的麵積,寬大的兜帽垂下來,腦袋耷拉著,一動不動,散發出的氣場,大概就是——弱,可憐,又無助。
顧慈看一眼桌上擺著的那盤牛肉,紋絲未動的樣子。
他疑惑:“不是餓了,怎麽一口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