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別墅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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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意澤的車頭一掉,向著別墅的方向開了回去。我和楊意澤順路聊著案子,楊意澤說道:“我還是覺得你的繪畫分析靠譜,每次都能找到關鍵點。”
我笑笑:“也不一定。繪畫分析畢竟隻是心理分析。這次的案子,有證物,有凶器,應該會蠻容易吧?”
楊意澤搖頭:“一點都不容易。雖然在浴缸的碎片找到了火藥,可是找不到引爆器,到現在也沒搞明白二維碼啟動了裝置後,浴缸是怎麽爆的。”
我沒明白:“什麽意思呢?”
楊意澤言簡意賅道:“就是說,除了一點火藥痕跡,沒發現別的炸彈殘留。現在交給爆破專家研究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果能出來。聽說,專家都覺得撓頭,找不到炸彈的殘片啊。所以我說,還不如你從繪畫分析來得快。”
車行了幾分鍾很快到了,別墅外還有一個值班警察沒走,看到我們回去,和楊意澤打著招呼:“楊哥,怎麽又回來了?”
“取個東西。”楊意澤答著,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那個槍擊案子是你們組負責吧?”說著兩個人走到一處說起了另一起案子的事情。我在一旁等著,五六分鍾後卻是越說越帶勁。
我隻好和楊意澤說道:“你們聊著,我進去先找找。”省得我在一旁浪費時間。
楊意澤看了看別墅裏的燈還都亮著,說道:“好。有事喊一嗓子。”
我走進別墅,在一樓我曾經走過的房子每間都轉了一圈,卻沒發現手機。看來是丟在二樓了。我看了眼還在門外的楊意澤,有點糾結。凶案發生的衛生間就在二樓,我心裏還是有點毛毛的,可如果因為害怕就把楊意澤叫回來,又覺得有點丟臉。算了,我咬咬牙,向二樓走去。
二樓的樓道裏也亮著燈,衛生間在左邊,我去過的房子在右邊。我順著右邊走到第一個房間,果然,手機落在這裏了。這似乎是間書房,隻是書櫃剛擺上,裏麵還空空如也。
我從房間走出來,低頭準備下樓,卻在燈光的照映下,忽然發現自己的腳下,是兩個影子。我嚇得“啊”就要喊出來,卻被一隻手從後捂上,一句熟悉的聲音:“別吵。”
我跳突得幾乎要蹦出來的心這才終於歸了位,身後的手鬆開,我大口喘了幾下,扭頭看著一如既往蒼白瘦弱的陸曾翰,久別重逢得恍如隔世,我看了他許久,才低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回來取個東西。”陸曾翰的表情沒有一絲不自然,我看不出他眼裏的悲傷,隻是看我的目光裏有些悵然若失,夾雜著一絲亮光。
我抽抽嘴角:“既然回來取東西,幹嘛不正大光明的,還偷偷摸摸?”
“你說呢?”陸曾翰抬眸看了看別墅外麵的方向,唇際畫了一個弧度,“還是那麽笨。”
我了然,估計是警察把案發現場封了,他光明正大也進不來。可警察也根本擋不住他的步子。他自己也說了,規矩是給老實人的,對他來說,哪有什麽規矩。
隻是那個“笨”字,半分親昵,半分調笑,我分辨不出其中的真情假意,也不想分辨。我勾唇笑笑,提醒他道:“但你要當心,別破壞現場,妨礙警察破案。”
“我比他們更想知道凶手是誰。”陸曾翰斜睨了我一眼,“就目前現場的狀況,指望他們破案?”陸曾翰冷笑了一聲。
“你有新發現?”我不解地看著他。
陸曾翰看了看我,說道:“我剛才到衛生間看了一眼,爆裂的浴缸不可能是因為熱脹冷縮意外裂開,而且如果是意外裂開,不會有那麽強的殺傷力。但是如果說有炸彈,又沒有引爆器的殘留,夠警察頭疼一陣子了。”
他說的和楊意澤說的不謀而合,我忍不住問道:“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曾翰眉頭輕蹙了蹙,答道:“應該是自毀破片技術的一種,浴缸在製作的時候就放置了特定的炸藥,當炸藥引爆後,按照炸藥的順序和強度,讓碎裂的浴缸陶瓷片按一定的軌道和高度飛行,變成了尖銳的殺人利器,也就是說,浴缸的陶瓷碎片,才是真正的武器。”
“就是說,根本不需要引爆器,整個浴缸,就是一個巨大的炸彈本體?”我揣摩著陸曾翰的話,琢磨了半晌才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不是炸彈炸了浴缸,而是浴缸本身就是個定製的炸彈,所謂的自毀破片。
“你很聰明。”陸曾翰點頭,眉眼裏露出一絲讚許,“從碎開的浴缸破片的大小和軌跡,可以推斷出原始的爆破設計。”
“這種技術難嗎?”我問道,“國內有人能做嗎?”
陸曾翰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做不了。不是國內做的。凶手很狡猾,這種技術,警方如果不為了那點火藥殘留較真,定案為意外爆炸也沒的說。”
梅子浚說浴缸是水貨,看來這枚巨型炸彈是國外定製後通過非正當的渠道運來的。我又抬眸細細看了看陸曾翰,他的表情裏有堅定、了然、從容,卻唯獨沒有傷心、懊惱等等他該有的情緒。我看著他歎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你,也許,你也不需要勸慰。”
陸曾翰怔了一下,我的話提醒了他,死者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他的眉眼裏這才有了一絲遺憾,隨即又很快消失,淡淡道:“已經這樣了,隻能順變,盡快找凶手吧。”
他連節哀順變都不用,隻說了“順變”,也許他連哀都沒有?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我輕聲道:“你找凶手是為了夏夢慈嗎?”他是為了夏夢慈還是為了自己?我問了這話又有些後悔,我總是這麽善感,問些不合時宜的幼稚問題。
果然,他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勾唇道:“你說呢?”這是他慣用的一句話,有時是為了嘲笑我的蠢,有時是為了逃避問題。這次,我覺得是後者。
我沒有繼續追問,對他淡淡道:“那你繼續查看吧,當心被警察發現,你就有嘴都說不清了。別像上次在南淇島。”
說完我準備走,陸曾翰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喊了一句我的名字:“可喬!”
我轉身,他的眸子裏有一絲久別後的渴求和不舍,但隻瞬間便恢複如常,對我溫聲說道:“沒什麽事,你這邊有什麽發現,如果方便的話,希望能告訴我。”
“這個要看白隊他們的要求。”我說得公事公辦,準備要走,剛移了步子,我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問他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陸曾翰玩味道,“跟了韓牧之沒幾天,連我是誰都不認識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是碎開的疼痛和慌不擇口的戲謔。
我被他說得心狠狠抽疼了幾下,我咬了咬唇,說道:“你為什麽會懂這些?既然自毀破片技術這麽特別,你能懂得,絕不是偶然。”
“是不偶然。”陸曾翰唇際漾起一個嘲諷的冷笑,“因為我天天帶著腦子出門。”說著轉身向裏麵走去。
“陸——”我輕喊了一句,卻是話說出口又收了回去,我喊他又能做什麽呢?此情此景,我和他沒法敘舊。我狠了狠心,轉身一步,一步,沉重地下了樓梯。
楊意澤還在樓下聊天,看我出來笑道:“辛老師這麽快就找到了?”
我抽抽嘴角,快?都快二十分鍾了還快。我把手機遞給他:“走吧。”
走出去幾步,我扭頭又看了看燈光下的別墅,沒有身影。那是陸曾翰和夏夢慈的婚房,奢華高檔,卻沒有一絲暖意。女人在這裏意外地死去,男人在這裏冰冷地徘徊。人這一生,到底怎麽才能活得不這麽涼薄呢?我思索不出答案。
和陸曾翰的相遇,讓我的心裏又一次波濤翻滾。我知道這樣很不應該,可是情感,總是這麽難以控製。我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我已經和韓牧之有了約定,有了承諾,我要負責。
可是,看著夏夢慈家裏的畫的照片,忍不住一次次浮現出陸曾翰的身影,便一次次發起呆來。
瑩瑩從背後拍了我一巴掌:“可喬姐,你怎麽最近總是盯著照片發呆?”
我把楊意澤拍到的畫彩打了出來,放大了一些,看著更方便,也更顯眼。瑩瑩也順便看了看畫,笑道:“還是清荷的畫啊?誒,對了,可喬姐,你那天分析說她是同性戀,真的假的啊?還是你故意那麽說氣她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繪畫分析是一門獨立的學科,是很多專家累積的成果。比如畫人分析(DAP),房樹人(HTP),都有學者已經研究出了成套的規律,比如畫的大小、位置、線條、顏色都代表什麽心理。但對雞,其實是沒有專業分析的,我那天是按照分析人的套路,搬到了她畫的那隻雞上,不一定準確。”
“啊!”瑩瑩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可喬姐你好壞,看你說的那麽一本正經的,我還以為她真的是個同性戀呢。不過,人和雞,都差不多嘛,分析人的套到雞上,沒毛病。”
瑩瑩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再次細細看著夏夢慈留下的畫,越看越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