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交鋒
「我待會會想辦法回的。我還有事,你別來了。」我看著黑乎乎的窗外說道,「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電話那邊的陸曾翰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后突然聲音變大:「靠,你不是做餌去了吧?」
他怎麼一下就猜到了?我掩飾著:「沒,真沒,你別來——」我話沒說完,電話已經掛了。天,他要是來,真的會壞事的。我急忙又給他撥打著電話,卻總是沒人接。
我揣著手機有點著急,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這可怎麼辦?要不和楊意澤商量商量?按了下手機,卻發現沒電了。要命,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辦公室的充電器一著急也找不到。我握著手機走出診療室,向大門口走去。
我走到大門口,卻著實狠狠嚇了一跳,一身黑色裙子的林樺正站在玻璃門口,不聲不響,幽幽地看著我。要來的人,終究還是來了。
林樺沖我微微笑著,我把門打開笑道:「你怎麼來這裡了,是來找我嗎?」
「是。」林樺走了進來,她穿了件黑色沒有亮片亮絲沒有任何色彩純黑的一件曳地長裙,挎了一個很小金屬鏈的包,看著我神色為難道,「我有件事,想懇求你幫忙。」
「哦,什麼事呢?」我一邊把她帶到診療室,順便把沿途的燈都開了。
「今天看到辛老師對畫分析的本事,實不相瞞,我手裡也有一幅畫,是一個朋友留給我的,但是我一直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林樺的聲音幽幽的有股嘆息。
「那你怎麼不問她呢?」我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著。
「我聯繫不到她。如果能,我就直接找她了。」林樺的聲音頗有几絲玩味。
我走到診療室,把門打開。桌上從林樺那裡拿來的畫正大剌喇地擺著。林樺笑了一聲:「辛老師對這畫研究得怎麼樣了?」
我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還沒什麼譜。本著的原則是先不破壞畫,實在沒辦法,就得用化學試劑弄一下。」
「沒人能幫你嗎?」林樺看了看外面,「你的同事呢?」
「他們都下班了。只剩我自己加班。」我說這話,卻有絲猶豫。不知道楊意澤他們有沒有看到林樺,我這麼說林樺肯定會動手,要是他們看不到可怎麼辦?
「真辛苦。」林樺說著要打開她的包,「我還是給你看看我的畫吧。」
「等等!」我急忙轉身按住了她的手,她那麼小個包能放得下畫才怪,我不知道她要從包里掏什麼工具,我身上的汗都刷地出來了,看著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害怕。片刻說道:「不著急看畫,我也累了,先聊一會兒。聊會兒。」
林樺溫溫一笑:「好。我最喜歡和有知識的人聊天了。你今天和我說的那些,我雖然不懂,但是覺得好神奇。」
可是聊什麼呢,我又緊張又害怕,哪有什麼可說的,只好附和著她,微微笑著。
她接著說道:「不像我,其實我小時候學習成績很好的,可惜我爸媽重男輕女,很早就讓我輟學打工了。我挺恨他們的,我家條件雖然差,但是緊巴點,還是可以讓我和弟弟都讀大學的。可是他們那種農村人的思想,改不了。寧肯把錢攢著給兒子還不見影兒的娶媳婦蓋房子,也不肯花在眼前給女兒上學急用。」說著她看看我道,「辛老師的父母,一定也是很有文化的人吧?才會讓你讀了那麼多書。」
我笑笑答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也不容易。」我不打算細說我的事,我有了姐姐,才會一直這麼支持我讀書讀下去。
「所以我高中沒讀完就出來打工了。來南城也時間不短了,不管錢賺的多少,我都不肯往家裡寄一分。」林樺笑得傷感,「都沒人來愛我,憑什麼我要倒貼給他們?」
「南城這個地方,挺好的,只要你想賺錢,就有各種賺錢的辦法。像我這種沒什麼學歷和本事的女人,也能生存。為了生存,什麼都得做。我曾經出賣過我最好的朋友,靠著她,我活到了今天,可是她,卻不見了。」林樺看著我幽幽地出神,彷彿在想著什麼,這種陰森森的感覺,讓我有點不寒而慄。
我強撐著問她:「你說的那副畫,就是她送給你的嗎?」
「是的。」林樺這次很快打開包,取出一張畫,我的心隨著她的動作狠狠抖了一下,生怕下一秒她拿出來的就是兇器。不過還好,她拿的的確是幅畫,沒有裝裱,還被她折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個方塊。可見她也沒多珍惜這畫。
林樺打開這幅畫,鋪在了桌子上,畫的尺寸不大,色彩也很鮮明也很亮眼,待細細看了看畫風,我眉頭蹙了起來,不由說道:「蘭珂?」
「你認識她?」林樺邊說邊細細打量著我,眼睛里都是探究,卻沒有好奇。
「不認識。」我笑了笑,「我看過她的畫,南淇島那個雲湖山莊不就掛著一幅她的畫嗎?」
「哦,對,我忘了。」林樺淡淡笑笑,「忘了在她最火的時候,南城這些個大老闆,都以能拿到她的畫為榮,屁顛屁顛地樂呢。」
「她是你的好朋友嗎?」我不禁問著,聽她的語氣,倒真聽不出她和那個蘭珂感情深厚。
「她覺得是吧。」林樺勾唇笑笑,「她覺得是她拯救了我,她幫助了我,她對我除了憐憫就是憐憫,可是我討厭憐憫。我又不是一條狗,幹嘛要她可憐?」
「可是你終究是愧疚的。」我強做鎮定道,「所以你才會讓我來看畫。」我看著桌上的畫,熟悉的筆法,可是此刻我心情特別緊張,完全沒有心思去分析。
林樺笑笑:「你很聰明。但是我還真不是愧疚,我只是以為,你看到這幅畫,會情不自禁地失控。」
我為什麼要失控?這畫有什麼特別的?我不禁又細細盯著畫看了看,伸出手把中間深重的褶子撫平,這畫就是幅普通的靜物畫,一桌子水果,筆法老辣,但沒什麼非常之處。
「有什麼特別嗎?」我自言自語著,話音沒落,就覺得肩膀上又涼又硬。
林樺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一把槍,戳到了我的肩膀上,看我笑得陰陰:「裝,你可真能裝,你比她還能裝,更像個婊子。」
突如其來的槍,讓我整個人的神經全都緊緊繃了起來,我全身都在微微抖著,她怎麼也有槍?我雙手緊緊攥著拳,聲音顫抖著說道:「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林樺冷笑,「我還想問你要幹什麼?我好心好意地待你,給你打折,讓你來做項目,我是存心交你這個朋友。可你呢?從第一天來就帶著目的,你是警察的走狗,從我這套消息,你早就發現那畫不對勁,卻不吭聲。搞得現在畫到了你這裡,我還得跑路。」
「有話好好說,我可以把畫還給你。」我咬牙說道。
「還?」林樺聲音幾分薄怒,「你真當我是個傻子嗎?畫我當然要帶走,趁你還沒琢磨出來。」
我急切地看著門口,楊意澤他們幹什麼去了啊,再不出現還不知道林樺要做什麼。林樺笑道:「找警察嗎?讓人引開了。」
我從頭到腳,此刻才真正地徹底寒涼。我看著林樺:「要畫可以,不至於要人命吧?」
林樺微微一笑:「不至於,但是你得跟我走,等我平安出境了,再放你。走吧。」
我被林樺用槍逼著,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正要走到診療室門口,忽然門口一暗,一個清涼的聲音響起:「去哪兒啊這是?」一身冬雨的陸曾翰,頭髮上和衣服上都帶著雨珠,在燈光下的臉色依舊蒼白,卻陰陰帶著殺氣。
「陸哥?」林樺怔了一下,隨即抵著我背的槍更用力了,「陸哥,你怎麼會過來?」
陸曾翰冷笑了兩聲:「虧你還是圈裡的包打聽,我能讓你把她帶走嗎?」
林樺輕笑道:「那倒是。不過陸哥,今天這個面子我是沒法賣你了。我也是受人命令,必須要帶她走。」
陸曾翰想了想道:「我也不為難你,你帶我一起去見你那背後那人。我親自跟他說。你和我也不是沒打過交道,我從來說話算話。」
林樺略一思索,答應了:「我信你。」說著抵在我背後的槍也鬆了松。
「我去拿畫。」陸曾翰從我們身邊繞過去,到後面去拿那幅從林樺的養生會所里拿出來的畫。向前走了幾步。忽然陸曾翰掄起畫,沖著林樺的后肩砸了過去。速度之快,用力之狠,位置之准,林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我在圈裡的一言九鼎的名聲,全毀你身上了。」陸曾翰看了看我,蹙眉說道。
我抽抽嘴角,這能賴我嗎?他從來就不是什麼說話算數的好人。平時攢的好人品,都是為了關鍵時刻掉鏈子用的。我輕聲道:「這個鍋我可不背。」我看看倒在地上的林樺,問他:「下一步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