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往而深
陽光暖暖的，耳邊是大海翻滾的聲音。雲兮坐起身，穿衣洗漱，素色的孝服映襯著她略顯蒼白的臉，展現在銅鏡之中的還是那難得的人間絕色。
敲門聲響起，雲兮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小雨來了。雲家人都不會貿貿然來打擾她，這個時候，小雨大概是給自己送早飯來了吧！
果不其然，小雨端著早飯進了雲兮的房間，然後和雲兮一起用飯。
「今天傷好點了嗎？」
「好多了！」
「什麼時候能好？」
雲兮靜默，這樣的情況她想應該好不了了。就算是好了，估計自己也就是個普通人了。不過，沒有關係，自己回到源里，細心調養還是可以恢復一些功力的。自己不行，還有先生呢！
「淋妹？你的傷什麼時候能好？」
「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吧！沒事，我不著急。」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沒有！」
「昨晚慕公子來找我說了一些你的事情。」
「哦！」
「他很關心你！」
「嗯！」
「他能治你的傷，為什麼不讓他幫你治？」
雲兮低著頭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跟小雨說什麼。
「從上了船開始你就很怕他，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嗎？」
雲兮低著頭，心疼不已，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你負了他！為了我，對嗎？」
小雨看著雲兮的樣子很心疼，可是小雨還是那麼說了出來。
「他一定沒有想到堂堂第一公子居然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漁民小子。他不管在哪個方面都優於我太多了，輸給我一定不甘心極了。」
「小雨哥，我們已經說清楚了。以後不會再有瓜葛。」
「淋妹，你這樣小雨哥很不開心。你不欠烏家，也不欠我，知道嗎！我喜歡你，沒有想過要你這麼委屈求全地來成全我，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雲兮更覺得虧欠小雨太多了，烏家人對自己付出那麼多，自己卻只給他們帶來了災難。她不知道怎麼才能更好的回報他們的恩情，怎麼來贖自己所犯的罪。
「算了，你這個丫頭，任性得很。今天小雨哥是來告訴你，我跟慕公子說好了，要讓他給你治傷，你每天上午乖乖去讓他治傷，直到你身體好了為止。」
小雨收拾了飯碗就準備離開了，看見雲兮要開口拒絕，立刻回道：「不許拒絕，我現在是你未婚夫，你是我未來媳婦，得聽我的。他已經說過了治療方法，我同意了，由不得你反對。」
「小雨哥！」
「記得聽話啊！」
小雨的語氣輕鬆自然卻不容拒絕，雲兮心中知道他定是為了自己好。她也知道上官慕去找小雨哥也是為了自己好。
她雲兮何德何能竟是能得他們這麼細心呵護。只是自己選擇了小雨哥，必然就得辜負他了。小雨哥說得沒錯，是她負了他。
雲兮在房間沒有出門，外面的聲音卻聽得真切。東方姐弟跟妹妹泠兒在船上說說笑笑，心情定然很好。
「天兒，你那天是不是欺負了泠兒？」東方葭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東方天則在一旁陪著笑。
「沒有，姐，我怎麼敢？」
想到那天情形東方天是心虛的，他有點情難自抑，一定嚇到了泠兒。
偷偷看了看泠兒，她那已經羞得通紅的臉說不出的窘迫。東方天趕緊轉移話題。
「一會兒小雨哥還是要去捕鱈魚，所以大船要停上一時半刻了。」
雲也喜歡在海底探寶，當然也敬佩水性好的人。她聽見東方天說到小雨又要去捕魚，便不由自主說道：
「小雨哥真厲害，慕先生不是說了，那鱈魚是深海魚，特別厲害的人才能捕到。」
東方葭也很佩服小雨，不只是那精湛的捕魚之術，還有他對雲兮的細心呵護。
「小雨哥對雲姐姐是真心實意的好，只是可憐慕先生，他可是連親都認了的。」
雲也聽了東方葭的話點點頭，不禁嘆息道：「嗯，他還給了波瀾澎湃四個小傢伙那麼貴重的匕首。我也一直把他當做了二姐夫的。」
「當日慕先生那魄力可是讓天兒羨慕不已，是不是天兒？」
「泠兒，其實那天我也是想讓那四個小傢伙認個親的，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同意。」
「天哥哥認什麼親？」
「這大姑夫和二姑父都有了，不是還差一個小姑父嗎？」雲也聽得這樣的話怔怔地看著東方天。
「泠兒，我喜歡你！」
此時東方葭已經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甲板上只剩下了被東方天握住了雙手的雲也。
「天哥哥！」
雲也想把雙手掙脫出來，但是一時掙脫不開。
「泠兒，你喜歡我嗎？」
「天哥哥，那個，我還有事情，你先放開我。」
東方天放開雲也之後，就見這個小姑娘又一次一溜煙跑遠了。
聽著妹妹遠走的腳步聲，雲兮很開心。東方天是很出色的少年，才十六歲就能夠在明日山莊獨當一面。他也是一個善良多才的少年，只要他努力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姑娘，公子請您過去。」乘風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雲兮知道這是來請自己過去治傷的。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他，又是何其殘忍地辜負了他。她根本沒有臉面再去接受他對自己的好。
「姑娘，公子說，您不過去的話，他也不介意來姑娘的閨房。」
「乘風，你是不是怨了我。」
「姑娘，乘風不怨您，當日是乘風一時疏忽丟了姑娘，如今姑娘與公子……乘風有很大的責任。」
「負了就是負了。我不想欠他太多。」
「你又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飴？」上官慕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雲兮身子一震。
「你回去吧！你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我不願再欠你。」
「淋兒，不見就不欠了嗎？」
是啊！就算不見，欠了的也還是欠著呢！
「慕先生，雲兮無以為報。」
「我不要你報，只要你活著。」
上官慕的話像是一把刀插在了她脆弱的心上。其實她覺得活著不活著已沒什麼所謂。
自己欠上官慕的，欠烏家的還也還不清，所以此生用命來還也就罷了。
「淋妹，開門吧！」
小雨哥的聲音響起，雲兮一時五味雜陳。她現在已經理不清跟上官慕的糾葛，再加上一個小雨哥，她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小雨哥哥，你也來逼我嗎？」
「淋妹，你得留著命好好跟小雨哥過日子，別任性！」
「我已經好多了，你不是去捕魚了嗎？」
「等你肯治傷了，我馬上去捕！快開門！」
門終究還是開了，門外的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雲兮就站在門邊，沒有讓三人進門。
「淋妹，慕公子醫術高明，你讓他給你看看。」
「小雨哥該知道，我醫術也不錯。」
「這是自然，只是咱們家有一句話叫醫者不自醫，你自己醫自己多少還是不方便，就讓慕公子給你看看吧！要不小雨哥之前答應你的事情就作廢了。船上了岸小雨哥立刻到那個什麼旋風寨去找那個女瘋子報仇去。」
雲兮和小雨兩個人的目光就那麼定定地互相看著，誰也不示弱。
良久。
「進來吧！」
三個人鬆了一口氣，乘風留在門邊守著，上官慕和小雨一起進到了雲兮的房間。
「給你的療傷葯可吃了？」
「嗯！」
「別自己嚼，用水送服。」
雲兮沒有看上官慕，也沒有理會他說的事情。良藥都很苦，她現在吃藥都是直接入口，她要記著那份苦澀，記著自己欠的所有。
「你這個小女子是怎麼想的，不管發生過什麼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那是命運的安排，不是你的過錯，也不需要你來承擔後果。」
對上這個小女子，上官慕徹底被打敗了，偏偏他對她情之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哪怕她那麼折磨自己，想盡一切辦法跟自己劃清界限，自己還是擔心她的一切，想全力護她周全。
「淋兒，請先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咱們來說說你的傷勢好嗎？」
三個人圍坐在桌旁，上官慕看著雲兮，她回來之後不但沒有恢復，反而更憔悴了。
「現在小雨公子已經同意讓我給你療傷，所有的療傷過程，我也一一跟他講過了。你如果擔心我對你怎麼樣，可以讓小雨公子在一旁陪著。」
「淋妹，放心。小雨哥一直在。」
「既然說定了，咱們可以開始了。」上官慕讓乘風把房間中的屏風擋在中間，小雨就坐在外面。雖然說是要讓小雨陪著，私心裡上官慕還是不願意小雨看見雲兮的身子。
烏小雨看著大屏風也沒說什麼，自己雖對淋妹有愛慕之情，卻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占她便宜。他相信上官慕這個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治療的過程會很痛苦的，上官慕特別讓乘風在門外守著，就是怕萬一雲兮疼痛出聲引來了其他人的擔心，如果有人進門就會造成治療中的困難。
雲兮褪去外衫和裡衣，只留下了貼身的內衣。瑩白的身體暴露在外，吹彈可破的肌膚舉目可見，上官慕一時有些晃神。他迅速調整狀態，讓雲兮躺在床上，開始下針。
「銀針落下，會引導你的經脈里的勁氣四處遊走，期間會疼痛難忍，如果實在受不住你就叫出來。」
「嗯！」
「還會疼嗎？」小雨在屏風後面焦急地詢問。「能不能給她止疼。」他想到雲兮曾經給人用過止疼的葯。
「經脈深處的疼一般的麻藥解不了，我這裡也沒有辦法解疼，只能自己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