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登樓問靈
源主醒來了，仙源里卻沒有喜慶的氣氛。源人看到從議事廳出來的人沒有一個臉色是好的。老夫人悲戚顫抖的身形，漸漸遠去的背影告訴眾人，事情更加糟糕了。
緊接著香源府傳來了源主令，即日起源人齋戒沐浴以凈己身，源主欲登弄月樓問玉。源里規矩，只有源主可登頂弄月樓且源主一生只可問靈一次。
歷代源主凡是登樓問靈者均於壽數上有損，故此源人皆知，問靈必損身，以至於近千年來，歷經三十一代，登樓問靈的源主屈指可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源人漸漸不安起來，災疫過後的源人本就草木皆兵，這次更是生出了許多無端的猜測。
「明軒，既然事已至此，未免源人恐慌，實話實說吧！」源主聽到不少源人開始惶惶不安，心中無奈。
「是。」李明軒兀自去安排，留下了源主一家人。水流星心念著自己的二女兒，默默垂淚。云爾、雲也兩側相陪也是淚如雨下。
「既然東方卜了卦，你們也莫要太過憂傷。待明日得到靈硯預示，再做打算吧！」
「峻哥，我要去找她。」水流星的堅定雲峻看在眼裡。
「我也去。」
「我也去。」兩個女兒急急開口。
「如果可以為父也是要去的。」可是不能，女兒是為了給自己尋葯才遭此大難，自己卻無法親自去將她尋回。明日登樓定是要一個結果的，無論代價如何。
「泠兒，奔波了多日，快回去休息吧！」水靈靈的女兒為了自己如今嘴唇乾裂，皮膚通紅，想起那三關大陣，雲峻的心揪痛不已。
「泠兒，去吧！好好塗塗藥，兩天之後就又是那個活潑可愛的泠兒了。」水流星含著眼淚輕聲安慰，雙手捧著小女兒精緻的小臉為她拂去淚水。
「娘親！」充滿淚痕的雙眼帶著無比的歉疚，她對不起大家，害得姐姐生死未卜。
「泠兒，去休息一下，娘這裡大姐陪著。」
「去吧！乖女兒。」
「嗯！」
泠兒默默走出香源府，魂不守舍地來到了醉夢園，原本緊繃著的神經，因為爹爹的蘇醒鬆了下來。二姐落水，父親問靈，這些都像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虛弱地扶著醉夢園的院牆，傷心地蹲了下來。許久、許久的哭泣，慢慢地，她站了起來，越過醉夢園繼續走著，走著，走到了佛心殿。
「誰？」是誰一直在召喚她。
「小公主，還記得我嗎？」
「你是誰？」
就在雲也懵懂詢問時，一道綠色身影顯現在佛堂正中，綠色的裙紗透著謎一樣的光暈，裙紗上斑斑點點的紅蓮妖冶美艷。一個很美麗的少女，一個紅色眸子的少女。
「想救你姐姐嗎？把你的福運給我，你姐姐就會得救。」
「你是誰?」
「我就是玉顏啊！你們信奉了千年的靈硯！」玉顏妖媚至極，在距離雲也三丈以外的地方，笑得詭異。
「傻孩子，你快走。」玉顏轉眼又變成了綠眸清靈的少女，急急催促著雲也快走，雲也更懵了。
「你真的能救我的姐姐？」姐姐需要福澤深厚的人來救，不管是誰只要能救姐姐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對，我能救，把福澤給我，我來救她。」一轉眼，綠眸女子又變回了紅眸，並且語氣有些急切。
「我……」雲也側臉看著面前的少女感覺有點不對勁，她往前一步想靠近點看仔細，卻見少女身形一抖急急後退。「你怎麼了？」
「你不想救你姐姐了？她為了救你落水，你卻連一點福運也捨不得？」少女紅眸里的光芒很盛，身形開始若隱若現。一陣風過，雲也眼前一花，只看見一盞佛燈在青天白日的大殿里幽幽跳動。
「泠兒，你怎麼來了？」
「三叔？我……」雲也晃晃腦袋，怎麼回事，她好像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坐下聊聊？」三叔雲嶺挑了挑跳動的佛燈，往裡面加了油，一派自然地坐在了蒲團上。然後，順手從佛像下面又拿了一個蒲團。雲也在雲嶺的指示下坐了下去。「可是擔心你二姐？」
「嗯！」
「放心吧！她會沒事。救了你，她成全了自己維護親妹的圓滿，那一刻她是幸福的。相信就算有千百次重來的機會，她也會選擇救你。因為救你成全了她的幸福。泠兒，不要自責。」
「可是……」
「如果換做是你，你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不是嗎？」
「是，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去換姐姐的平安。」
「那麼，放鬆心情，她正在幸福地等著你去找到她呢！你不振作起來誰來把她帶回來，嗯？」
「嗯，謝謝三叔，我知道了。我會把二姐好好的帶回來的。」雲也起身向雲嶺行禮，歡快地離去。
「玉顏，你又是何苦呢？做一個無心無情的魔，難道比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還好嗎？」雲嶺沒在說話，靜靜地敲起了木魚。
第二日，晨霧蒙蒙，源里一片寂靜。沒有了琴音的仙源里，人們總是有意無意的望向無量峰，那裡有個迴音壁，那裡沒有了那個彈琴的人。
源主雲峻今日早早地起身。穿上了只有在慶生日才穿的源主正裝。他看著身旁同樣穿著正式的小妻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妻子韶華不再卻風韻猶存，她一雙杏眼含淚，眼神充滿深情。
「走吧！」雲峻領著妻子出門時，門口已經站滿了人。為表對靈硯的虔誠，登樓問靈不得代步，不得使用輕功，需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前往無量峰。門口自發趕來的家人，知道實情的源民讓雲峻夫妻淚濕了眼眶。
「大家何必如此？」
「源主，就讓大家送您登山吧」李明軒深深一禮，言辭懇切。
「也罷！」源主走在前面雙膝跪地，掌心朝內，雙手交握，一揖叩首。起身向前三步之後，誠心再拜，後面眾人跟隨齊拜。一步又一步，每一拜都傾注了人們對靈硯的敬重。
「你為何不阻止他們？」
「怎麼阻止？」雲嶺沒有陪同雲峻上山，心情煩躁地敲著木魚。難道告訴他們自己都做了什麼？不說又怎麼解釋自己知道玉顏的指示？
「不要打大哥的主意。」
「他求著也要給我，我為什麼不要？」
「不要打大哥的主意！」
「不打，不打！」大不了就要一點點，就一點點。玉顏心裡默默跟自己說著。
眾人一步一跪來到了無量峰下。雲峻回首，頭上已經青紫一片。「諸位情深義重，雲峻感激不盡。請止步吧！湘兒，泠兒照顧好你娘。」
「好。」
雲峻邁著步子登上了無量峰，一步一步爬上了弄月樓。弄月樓頂層，靈硯被供奉在最正中的精緻盒子上，翠玉色的幽光微微閃動。雲峻整理了衣裝誠心下拜。
「無量山水第三十一代掌源人云峻叩請靈硯聖訓。吾女雲兮源外被難，生死未卜，敬請訓下，吾女生死為何，身在何處？」
咬破食指雲峻把血滴在玉身之上，後退數步耐心等候。那血遲遲不見入玉，雲峻有點著急，又一次叩首。「敬請聖訓。」
玉光微閃，血液被玉身吸取，紅光大盛，血紅血紅的大字從玉身中浮出。
「芙蓉出水繪塵世，潛龍歸海現葫蘆。」
「這……」看著靈硯顯示的箴言，雲峻略微遲疑，這是讓他去猜啊！芙蓉出水定能安然無恙了，至於身在何處，回到源里再做打算。再一次行禮之後，雲峻托著疼痛的兩條腿往香源府返。
這邊送走了父親的云爾和雲也把母親送回了香源府。源人散去后云爾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自己忽略了的。
「大姐怎麼了？」
「我總覺著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比二姐的事情更重要？」
「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
「對了，尚樂！」
「尚樂姐姐怎麼了？」
「淋兒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尚樂還不知道。聽音崖與源里隔絕著，淋兒不再也沒人想得起來她。」
「對，她肯定還等著消息呢！咱們快走！」
兩個人轉到醉夢園跳上穿雲鎖來到了縈繞著紫霧的聽音崖。崖邊冷松邊上的石桌和石凳安靜地迎著風站立。三排依山勢而建的木屋借著山的聳立也顯得肅穆莊嚴。
原本雲兮和尚樂兩個人也住不了這麼多間房的，可是云爾知道，妹妹定是覺得會有人跟她一樣喜歡這裡的，所以當初搬過來的時候建了這麼多的屋子。
然而，跟她一起住的也只有尚樂了，而尚樂是真的一心一意都為著雲兮，把雲兮當成了唯一的親人疼著。雲兮確實是尚樂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看著冷清清的聽音崖，云爾不覺又酸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