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冥沉香
霍輕拉著北冥沉香的手,坐在桌前,“不對啊,你不是要過幾天回來嗎?怎麽?”
“收到淩峰的消息,我就往回趕了。”
“那……”
“采買的事情,我交給秋雨了。”北冥沉香撩起霍輕垂下的發絲,“剛剛說什麽怎麽辦呢?”
霍輕有些懊惱,伸了伸自己的胳膊,露出了手腕,“你給我做的手鏈,好像丟了,找不到了。”
“這就是讓你困擾的事情?”北冥沉香輕笑著看著霍輕。
“嗯嗯,這可是你給我做的。”霍輕點點頭,聲音中透著委屈。
“當初你拿走時,就和你說了,這是未完品,掉了就掉了,再給你做一個就好了,有什麽好困擾的。”
“真的嘛!”霍輕從凳子上站起身,臉上滿滿的笑意。自從哥哥失蹤以後,嫂子整個人都消沉了,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所以她的手鏈也隻做了一半。
“真的。”北冥沉香點點頭,抬著霍輕的胳膊,打量著,“這衣服穿在你身上,很漂亮,很合適。”
“我也覺得這衣服很漂亮。”霍輕坐下,將胳膊抬起,衣袖平鋪在桌麵上,“無論是款式,布料還是做工,都好精致,這件衣服單看著就很賞心悅目。”
“你喜歡就好。”北冥沉香臉上帶著慈母般的笑。
“嫂,沉香姐,這是你做的嗎?”霍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嗯。”北冥沉香點了點頭,眼睛看著霍輕,“不用特意改稱呼,你想怎麽叫都可以。”
“嫂子?”霍輕試探了一下,從前北冥沉香,聽到那一聲嫂子,總覺得很難過,失去了最愛的人,還總被喚起記憶。
“嗯。”北冥沉香微微笑著。
“嫂子的手藝,真是比那些繡娘還要好!”霍輕的眉眼之間沁著數不清的笑意。
北冥沉香輕笑著,“不過是隨著我母親學的。”
“嫂子的母親?”霍輕小心的問著。
當初北冥沉香來到她們家時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還是一身傷痕,整整半年才完全恢複。
聽父親說,他在一個村子附近見到她時,一身傷,人也是半昏迷著,隻是嘴中不停地喊著救命。
那是一個被屠村了的地方,滿目的血腥,怕是孩子的父母也糟了不測,父親看著心疼,就將她帶回來了。
在將軍府住下後,北冥沉香很少提起自己家裏的事情。
“嗯,我母親做得一手好刺繡,我的繡工是她一點一點教的。”北冥沉香輕輕撫摸著衣袖上的刺繡,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樣子:母親一身素布衣,安靜地坐在繡架前,她坐在一旁專注地看著母親手上的動作,母親繡的很慢,一針一線,她看得很清楚,母親看向她時,臉上總帶著柔和的笑意。
北冥沉香就這樣想著,臉上也染上了柔和的笑,可笑意卻突然凝固。
腦海中突然跳出血腥的一幕,鋒利的劍刺入父親母親的胸口,持劍的人一身白衣,下手利落,好似地上的人與他不過無物。
北冥沉香好似察覺自己,神色有些不定,麵色僵了僵,恢複了之前的柔和。
“嫂子,我像皇上告了假,可以多呆一段時間。”霍輕笑嘻嘻地對著北冥沉香說,想帶動她的情緒。
“皇上竟然放了你?”北冥沉香看著霍輕,有些驚訝。
“嗯,皇上還是挺疼我的。”霍輕將撐著臉的手,放下,“好歹我打了勝仗,也要獎勵一下嘛!”
北冥沉香把霍輕拉起來,打量了一下,“沒受傷吧!”
“沒有沒有,嫂子還不相信我嗎?”霍輕把北冥沉香按在凳子上,“我哪那麽容易受傷!而且我可是將軍,有人保護的!”
北冥沉香看著霍輕眉飛色舞,自信非凡的樣子,想到了三四年前。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整個人消沉到要崩潰,卻沒過多久,突然振奮,參了軍,不斷的出征,像是要拚了自己的命,每次回家都是或多或少的傷,雖不重,卻讓人心疼,但她自己卻絲毫不在意。頻繁地參戰,努力的向上爬,才到了如今這樣的地位。
“輕兒,”北冥沉香撫上了霍輕的手,“你是女孩子。”
是啊,女孩子,明明應該在在閨中,被嗬護著長大。
頓了頓,聲音微微又些苦澀,“都是我太軟弱了,若不是我沉浸在痛苦中,你……”
“嫂子,這些都我自己最想做的事。”霍輕打斷了她的話,“我想站在這個位置上,這樣,我或許可以離父親和哥哥近一點。”
北冥沉香看著霍輕眼中的堅定,這兩年她開始變回從前的沒心沒肺了,總讓人覺得好像忘掉了傷痛,原來,不過是藏的更深,以另一種方式祭奠。
“小姐,沉香姐,晚飯準備好了。”漪水敲響了霍輕房間的門。
“嫂子,吃飯啦,我都餓了!”霍輕挽上北冥沉香的胳膊,一同走出了房間。
飯廳的桌上擺著豐富的菜品,香氣撲鼻,勾著人的味蕾。
“嫂子,我今天彈了琴,在茶館裏。”
“那把鎏木琴嗎?”
霍輕點了點頭。
“很久沒聽到你彈琴了,說真的你的琴藝真的是令人折服。”
“還好啦!”霍輕揮揮手,嘴上說著還好,臉上都是得意。
“都是母親教的我,本以為這麽久沒彈奏了,會有些生疏,沒想到還是很順暢的。”
“有些東西融進了骨頭裏,哪裏這麽容易忘卻。”北冥沉香夾了塊肉放到了霍輕的碗中。“對了,我最近給你做了把琴,是用海木做的。”
“海木?”霍輕眼中冒出了驚奇,“不是說海木易折,不便做琴體嗎?嫂子,你做出來了?”
“嗯,多試了幾次。”北冥沉香輕飄飄帶過。
製作琴體本來就不那簡單,木頭的種類是首要考慮,通常用桐木,杺木,這些是普通一些的,好一點的有雲杉,鎏木。這些木質傳音效果好,聲音通透,且不易損壞。
但是海木不一樣,長在海邊的木頭,長期被海水灌養,木質輕損易折,雖然音感獨特,但基本沒人用它來製作琴體。
“用了些特殊手段,明日取來給你看看。”
“好啊好啊!”霍輕很興奮,她的生活裏除了打仗,也便沒什麽愛好了。
天色已然昏黑,一餐飯結束,一群人也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