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弱女子
片刻，淩峰好像回過神來，走到院中，在亭邊坐下。
微抬的手指勾著黑色的編織絲繩，玉瑑自然下垂，圓筒狀的玉瑑，大約一指長，陽光從鏤空的刻隙中透過，暖暖的。
淩峰好像看到什麽一樣，突然放下手，將玉瑑托在手中，仔細地看著，上麵鏤空刻著的，是他的名字，還有一些平安符文。
手指從玉瑑上滑過，玉瑑的底麵環著一圈，有刻過的凸起感。
淩峰將玉瑑拿到眼前看了看，手指在底圈上細細感觸著，那是他教過她的影文，通過簡單的比劃，表示字句，用觸感識別。
‘秋風漪水過，平地淩峰起’
淩峰辨別了刻紋，冷冰冰的臉上好像有一絲融化，卻也有些迷茫，站起身，將玉瑑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風拂過院子，日頭漸漸滑動。
“明夏。”淩峰敲響了明夏的房門。
明夏拉開門，綁著紅色發帶的腦袋冒了出來，看著淩峰的眼神充滿著曖昧和調笑。
“咳。”淩峰輕咳了一聲，轉身去敲漪水的門。
“你們去喊一下大小姐，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淩峰將手指放到了鼻尖下，揉了揉鼻子，轉身便向飯廳走去。
漪水換上了一身水藍的衣裙，淡淡的藍色，發髻上銀色的步搖，配著她的容顏，倒真的是似水漣漪的感覺。
“漪水。”明夏挽上漪水的胳膊，津津有味地看著她。
漪水被她看得臉上泛起了紅暈，甩開了她的胳膊，朝霍輕的房間走去。
“嘖。”明夏托著下巴，“明明清冷的不食人間煙火，可每次遇到淩大哥就變成了容易害羞的小女人，這反差真的是很大。”
明夏垂了垂眸，“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是讓人搞不懂。”輕笑了一聲，透著一絲嘲諷和深深的不解。
漪水站在霍輕門前，已經恢複了常態，出塵的麵容絲毫看不出來剛剛的羞澀與不安。
抬手敲了敲門，“小姐，午飯已經準備好了，你起了嗎？”
“起了起了。”霍輕從裏麵拉開門，一身白色的軟紗衣裙，袖口和裙擺繡著花枝，點綴著淡粉色的花，麵紗遮住半張臉，眼角下綻放著一朵淡粉色的小小的輕梓，如朱砂痣一般，頭發用一根木釵半挽著，清絕的氣質從身上向四下蔓延。
“小姐。”漪水有些怔住了。
“怎麽了？”霍輕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這身衣服是她在衣櫃上層看到的，應該是今年新做的，樣式很好看，穿著也很合身，沒什麽不對勁啊。
“沒有，許是很久沒見到小姐穿女裝的樣子了，像仙女下凡一樣。”
“呀，”霍輕眉梢微挑，充滿著風情，“漪水，第一次聽你這麽直白的誇人啊！”霍輕攬住漪水的肩，中氣十足地大笑起來。
“小姐！”漪水看著霍輕破壞掉形象的笑聲，忍不住出聲。
“咳。”霍輕止住了笑聲，抬手運氣，嘴裏念叨著，“我是弱女子，我是弱女子……”
漪水看著霍輕的樣子，有些無奈，到底是當男人當得習慣了。
霍輕經過一番催眠之後，確是行為舉止得當了許多。
“走吧。”霍輕輕著步子，走向飯廳的方向，漪水跟在一側偏後。
霍輕出現在飯廳門前，吸住了坐在茶桌旁的兩人。
淩峰看著來人，眼中不免有驚豔之色，清絕出塵，像仙子一般。
卻也是一瞬，便移開，視線落在了漪水的身上，和白衣的她相比，水藍色的衣服讓她多了些沉靜的感覺，脫去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散落的頭發，發髻上戴著一隻銀色的步搖，淡然輕盈。
“哇！”明夏從座位上彈起，跑到霍輕麵前，繞著她轉了個圈，四下打量。
“將，小姐，你好美啊，這件衣服也好漂亮啊，你穿著真是太合適了，像從畫裏走出來一樣！”
霍輕抬手拍了一下明夏，小小的個頭，拍起來很順手。
明夏挽著霍輕的手，坐在了飯桌前，漪水和淩峰也相繼落了座。
看著漪水淡然的模樣，淩峰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一個粉色衣衫的女孩坐在池塘邊的石凳上，安靜地看著池中的遊魚，那小小的身子太過安靜，梳著女孩子的發髻，戴著一隻銀色花瓣發簪，分明是個小女孩，眼神中卻有著不屬於她的沉著堅毅。
這樣小小的身影撞進了他的眼中，也印在了他心裏，‘有多久了，你再沒梳過發髻，戴過簪釵了……’
桌子上擺放著各樣的菜色，看著很有食欲。
因為吃飯，霍輕取下了麵紗，整張臉露出來，精致的五官，看著身心愉悅。
明夏吃飯的過程中，眼睛不離霍輕，幾次把飯吃到了臉上。
從小學的禮儀是會根深蒂固的，舉手投足之間，都令人賞心悅目。
“這個魚，是你做的吧！”霍輕咽下口中的魚肉，看著淩峰。
“是。”
“手藝沒退步啊，魚肉化去了腥味，緊致而鮮嫩，魚皮帶著煎炸的味道，卻清新不油膩。”霍輕舔了一下嘴唇，“比我尋的那些大廚都要厲害。”魚肉若要做得好，是不容易的，霍輕又夾了一塊魚肉。
“嗯？大小姐過獎了！”淩峰看著魚肉，心思好似有些神遊。
一餐飯過後，霍輕坐在茶桌旁，看著外麵的花花草草，心情很好。
“淩峰，把我的琴取去，今日我要在茶館裏彈彈琴。”嗅著茶香，彈著琴，很不錯的感覺。
淩峰領了命，出去取琴。
“小姐，今天興致這麽好！”
霍輕許久未彈過琴了，因著連日的訓練征戰，沒有時間，也因為沒有那樣的興致，心情好或是心情不好，霍輕會彈彈琴，沉浸一下自己。
除了四年前，她瘋了一樣彈琴，卻隻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
“是啊，好容易休了假，今天天氣又這麽好，而且收到了漪水直白的誇獎，心情不錯！”霍輕嘴角輕揚，目光掃向漪水的腰間，眼中沁著笑意。
不多會兒，淩峰走了進來，“小姐，琴備好了，是您最喜歡的那張。”
“嗯。”霍輕輕聲應著。
“漪水，你去幫我買一些日常用品吧。”霍輕看著漪水，而後目光又轉向淩峰，“你也一起吧，不能讓女孩子拿著東西。”
漪水看著霍輕，目光中有些迷惑，霍輕視線下移，落在了淩峰腰間的玉瑑。
“是。”漪水的耳朵微微泛紅。
“明夏，我們走吧。”
“好的小姐！”明夏挽上霍輕的胳膊，朝著前麵的茶館走去。
漪水看著霍輕離去的背影心中想著，‘小姐這幾年自己活得像個男人，對別人的心思卻很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