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桌而食
「等伺候爺吃完你就可以吃了。」
七皇子洛睿沉淡淡回了一句，他才不會與一個青樓女子同桌而食呢。更何況，他也怕沾上了他人的口水。同桌的幾人都是頗有身份的，自身也會注意這些，而青樓女子卻都是些想盡一切辦法往男人身上貼的，他自然會擔心。
敢情是賞我吃剩飯！！念塵有些生氣，但看在自己大半日沒有進食的份上，還是決定先委曲求全一下。
「好！」念塵應了一聲，朝七皇子給她指定的位置走去。
無論如何，蹭頓飯吃也不算白下山一趟了。
七皇子的隨從們已經有眼色地在其右側加了一個座位，正好夾在洛睿沉與岳辰遠之間。
「碧彤來伺候爺……」
另一名留下來的姑娘操著甜甜的嗓音喚了一聲，便在段晗昱的身側坐了下來，一坐下就貼上了段晗昱的胳膊，開始殷勤地給他夾菜斟酒，段晗昱也都笑著接受了。
念塵一坐下，食物的味道便氣勢洶洶地衝進了她的鼻腔，那沉寂了多年的食慾瞬間就被調動了起來，忍不住地，又「咕咚」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剛清理完嘴裡的口水，兩腮就跟開閘的水壩一樣，頃刻之間，嘴裡又積滿了……
「咕咚！」
「咕咚！」
念塵縮著脖子，盡量壓低吞咽口水的聲音，可在座的都不是常人，耳力出眾，幾次三番后，洛睿沉和岳辰遠同時側頭向她看來，就連對面的段晗昱、她心目中的段銘師兄也忍不住抬眼望來。
「咳咳……」
念塵借著咳嗽的幌子掩飾自己的尷尬，也不敢再看面前能看不能吃的美食了，低著頭假意玩手指頭正盡興，絲毫不理會身旁人揶揄的目光。
「咕嚕………………」
就在念塵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時，一道響如轟雷般的奇異聲音從念塵的腹中傳出……
聲音之大，即使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的念塵使勁按壓著肚子，還是沒能掩蓋。
感受到周身驟然安靜下來的氣氛，念塵可不想丟臉、還想再掙扎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抬起頭，裝模作樣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各位爺帶傘了嗎，好像要下雨了。」
「哈哈哈哈哈！！」
頃刻間，房間里發出了一陣爆笑，就連一直冷著臉的洛睿沉也不由得笑得身子輕顫，置身於解放天性與保持高冷的邊緣。
念塵的臉色微微一紅，也硬著頭皮跟著大伙兒笑了兩聲，又道：「看來幾位爺吃得挺高興。」
霎時，一個大手落在了念塵的右肩上，念塵瞥了那隻戴有暗綠色扳指的大手一眼，又扭頭看向了大手的主人洛睿沉。
心裡隱隱有些不爽，但看在有飯吃的份上，她還是忍著沒有發作。
「呵……」
洛睿沉慢慢斂起笑容，手掌用力一捏，將念塵攬近了一些。
然後腦袋微側，以睥睨之態看向念塵，薄唇微張，吐出了幾個字來：「叫什麼？」
念塵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
洛睿沉素來被眾星拱月地伺候著，向來只有盤問別人的份，哪會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所以在念塵反問的間隙，他的眉毛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但出人意料地，他卻沒有發火，而是耐著性子「嗯」了一聲。
他平淡的反應並未讓念塵覺得不妥，卻讓他身旁的景凌龍著實驚訝了一把。
作為與洛睿沉沾親帶故的玩伴，景凌龍對他的脾性很是了解，知道此人向來目中無人，何曾見他在意過那些鶯鶯燕燕姓誰名啥？
眼下他不僅詢問這女人的姓名，竟然還這般有耐心，景凌龍心裡訝異，也忍不住朝身旁「勾肩搭背」的兩人多看了一眼。
「我叫沉香。」念塵隨口胡謅了一句。
洛睿沉收回手來，又伸出手指捻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將那杯口朝著念塵微微一側，只見杯內空空，早已見底。
道：「你就是這麼伺候爺的？」
「哦哦！爺稍等！」
念塵反應過來，急忙起身從秦明知的面前拎回酒壺，又以手托底、恭順地給洛睿沉斟了一杯。
斟完酒，放下酒壺，又抓起洛睿沉面前的筷子，雞鴨魚肉統統給他夾點，這裡一筷子，那裡一筷子，很快就將他面前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完事後她將筷子放在洛睿沉的面前，強忍著想要把洛睿沉的嘴塞滿的衝動，笑眯眯地催促道：「爺快趁熱吃吧。」
「你這布菜都不問爺喜好的？」
洛睿沉也不撿拾碗筷，只是沉著臉問了一句，似乎對念塵的自作主張不太滿意。
「啊？」念塵驚叫了一聲，自責地嘀咕道：「我還以為像爺這種人物都是不拘小節、不會挑食的……」
洛睿沉眯起眼睛，狹長的眸子里生出了幾分寒意。
此女如此陽奉陰違的話，從小生活在皇宮的他如何會聽不出來？
這沉香雖然相貌生得標緻，卻也不是個心思單純的，恐怕不太好控制，看來日後還得好好調教一番才行……
思量過後，洛睿沉將身子往後一靠，開口道：「爺吃好了，你可以吃了。」
「就等爺這句話了！！」
念塵生怕洛睿沉反悔，急忙應了一聲。
然後便將紗裙的闊袖一甩，捲起裡衣的袖子，露出了雪白的手腕，頗有一種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可是張望過後，卻發現桌上的碗筷都是五人份，並沒有多餘的。
念塵抬頭看向一直在忙著賠笑和打下手的秦明知，剛欲開口時又覺得不妥，便又望向了守在一旁的護衛們，道：「勞煩給我們再添上兩幅碗筷！」
呵，這丫頭倒是有意思，是把侍衛當成店小二使喚了么？念塵右側的岳辰遠勾了勾唇。
這女人是在吩咐我們做事嗎？護衛們面面相覷，心裡陡然生出了一股被侮辱的怒意，但也不好當著主子的面發作，便只當沒有聽見，一個個傲然挺立，巋然不動。
他們雖然只是下人，卻也是出自皇宮或是重府的侍衛，有的甚至還有了官階，哪是區區一個煙花女子便能使喚得了的？
念塵被無視后也不在意，徑直抓起了洛睿沉的筷子……
這女人是要用他用過的筷子嗎？洛睿沉眼神一凝，心裡陡然生出一股異樣……
然後，在洛睿沉的目光注視下，念塵將筷子一翻，上下顛倒后就迫不及待地用筷子頭那一端去夾雞腿了。
洛睿沉冷哼了一聲，眼裡隱隱凝聚出了一絲怒意——這不過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罷了，自己的身子尚且污穢不堪，竟然還敢嫌棄他的口水！
許是覺得沒碗接著不太方便，念塵將一盤干酥雞倒在了一個盛放著花生米的圓盤上，空出一個盤來。
以盤當碗，一會兒吃塊魚，一會兒啃塊排骨，一會兒又夾來兩個肉丸、叼來一筷子雞胗，吃得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姿態豪邁得如同餓了三天的粗漢，哪裡還有半分女兒家該有的矜持？
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狼吞虎咽的念塵。
許是覺得身上紗裙的闊袖礙事，影響了她的發揮，念塵用裡衣的袖口壓著紗袖一起捲起，越卷越高，直到卷到接近手肘處才罷休。
兩條雪白無暇的手臂就這麼露了出來，在屋內宮燈、燭火的照耀下白到發光……
眼見面前的食物都被自己嘗了個遍，念塵又將目光放在了更遠處。
鎖定了目標后，她站起身來，探身去夠桌子那端的一盤爆炒肚絲兒。
白皙的手臂伸出，一個紅色的圓點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中。
這個紅點他們都認識，正是檢驗女人是否守貞的守宮砂……
景凌龍急忙朝洛睿沉遞去一個眼神，瘋狂示意後者往念塵的手臂上看，生怕他沒有看見她手臂上的紅色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