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李二的話
最近李二不知道怎麽抽筋了，破天荒取消了這麽多年的宵禁，但晚上仍然有武侯巡街，夜晚的集市熱鬧極了，甚至有燈火宴會，平日裏死氣沉沉的長安城，好像一下有了生氣，而且生氣勃勃，要不然刺客也沒有這麽容易就靠近方府。
黑衣人是長宮南，長宮南回頭看了一眼方炎：“我那一劍留著餘地，他是咬碎了毒液包被毒死的。”方炎點了點頭笑道：“好吧，你收拾一下，我先回去睡覺去了明天還有事呢！”
方炎也不問是誰派來的，長宮南也不說，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出意外，肯定是荊王李元景派來的，前兩日有一個想要當街刺殺的，被跟在方炎身邊平民打扮的尚鷹一掌拍在腦門上，腦漿子都崩出來的，據說看到的人惡心的三五天都吃不下飯。
長宮南扛起屍體，回了自己的院子裏，收拾了屍體，長宮南又融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見了，但是隻要方府這塊地方出現別的人，他就會在夜晚第一時間出現，長宮南算是為了報答方炎，在夜晚如同鬼魅一樣出現，保方炎一家人周全。
方炎每天都睡得很死，有長宮南在他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甚至被人刺殺的事情，家裏人就連自己的老婆王淼涵都不知曉，因為他相信長宮南，長宮南是天下第一的劍客，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這幾天方炎很忙碌，長孫無忌也很忙碌，別人沒有預測到的東西，他預測到了，這幾天李二已經連著幾天沒有上朝了，一直在床榻上養病，這件事隻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長孫無忌就是這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
三個月前李二就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手腳也不甚利索，孫思邈被長孫無忌請去給李二看過病，孫思邈搖了搖頭當著李二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依老夫看，陛下痢疾病發作，這個不是病患的根本，而是之前早年征戰留下的箭舊傷一起發作，加之一段時間陛下服用虎狼丹藥，導致體虛，開藥也是治標不治本。”
李世民看著孫思邈的神情，他自己的身體比任何人都清楚，躺在床榻上淡淡的說道：“孫神仙，你就說吧，朕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孫思邈想了想，從身邊藥盒裏拿出一副丹藥，打開之後暗香盈室：“老夫認識方炎那個臭小子之前，也曾想過長生，曾經走遍南北練了這麽一副丹藥。但是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除了時間以外，沒有什麽東西是永恒的，哪怕是天地日月，也終有一天會消失化為塵埃。老夫曾經也想過用藥物來延長人的壽命，所以這幅丹藥斷斷續續用了幾十年的時間，才練成的，直到認識方炎之後，老夫就再也沒有碰過這種藥物。雖然不能長生，但是可以續命，服用之後根據人體的情況，最多可強行延長九九八十一天的壽命，請陛下收下吧。”
李世民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孫思邈，心中苦笑，他最不想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人無法長生，恐怕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李世民沒有拒絕孫思邈的好意，這時候孫思邈能拿出來的一定是最好的丹藥。
孫思邈離開的時候，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朝著李世民肅穆的拜了拜，再也沒有其他話，他是個醫術仁心的醫生，眼睜睜的看著病人在他眼前病死，是他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了。
李二服了丹藥，強行撐了一個月，晝夜不眠，解決了手上積壓全國呈上來的案牘，然後整個人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崩塌了，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他看著自己的天花板，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像是做夢一樣，從一個普通貴族家庭的子弟，一步一步走上了這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一共二十多年了，他沒有一天是睡得十足安穩的，現在好像他終於可以永遠休息了。
就這樣，李二在房間裏躺了七天，大太監馮德海就一直在一旁伺候著，這件事誰也不知道，到了第八天，李二精神頭好像恢複了一點，能坐起來，還想去驪山華清池去泡個澡。
馮德海見陛下好像麵色恢複正常了，心中大喜，陛下這是康複了！
忙請示殿下要哪個妃子陪同前往？李二想都沒有想，就搖了搖頭，看著遠方歎息一聲說道：“若是觀音婢還在，朕倒是想和她一起再去去驪山，現在算了吧。”
李二像往前一樣站起來，不過這會天色已經將暗了，馮德海伺候著李二準備給李二穿常服出行，李二看了看身後的明黃色的龍袍，讓馮德海把龍袍也準備好，一同帶去驪山行宮。
出門的時候，李二好像又想起來什麽了，對著馮德海笑了笑說道：“德海，去把方炎叫來，說老子在這等他，讓他快點滾過來。”
馮德海笑了笑，這“老子”二字，陛下可好久沒有說過這麽粗鄙的話了，也就對著方炎這樣的近臣才說的出來，笑著答應了一聲，忙讓人宣方炎來覲見。
這會吃完晚飯，已經快要入夜了，方炎準備逗弄一會方小喜準備休息，突然宮裏來了人宣旨讓方炎麵聖，催的還急，方炎簡單換了件幹淨的青衫，到了皇宮門前，李二坐在車上已經等他了。
“臣來遲了，請陛下贖罪。”方炎裝模作樣就要跪下去，李二今天好像心情不錯，也很大度，揮了揮手哼了一聲：“你這個人啊，就是太愛偽裝了，明明心裏從來沒有服過朕，但是偏偏要裝作一副對朕臣服的模樣，真是令人生厭，滾到馬車上來，幫朕趕馬，出發。”
方炎吃不準李二突然把他宣來究竟是什麽事，乖乖的坐在李二的車架前麵，為李二執鞭趕馬，心裏還有點埋怨，大半夜的本來他在家享受齊人之福，李二這個腹黑男居然把他叫出來趕馬？
李二屏退了其他人，寬大的車駕上隻有方炎和李二，方炎以為李二要和自己說什麽私密的話題，結果李二也一直沒有說話。
天子的聖駕浩浩蕩蕩到了驪山，燈火如同白晝，金吾衛戰甲在火把下麵明晃晃的，李二卻沒有人叫人上山，僅僅是喊了方炎，喊了大太監馮德海，李二走在最前麵，好像病真的好了，上山也沒有大喘氣，倒是方炎累了個半死，馮德海在最後亦步亦趨捧著龍袍跟在後麵。
到了驪山星辰湯，此地靠著驪山，就在行宮之內，華清池是後世李玄宗和楊貴妃最喜歡的，但是李二獨愛這個星辰湯池，馮德海伺候著李二退了衣服赤裸裸的進了冒著熱氣的水池裏，水池下麵漂亮的石頭墊底，在周圍火把照射下熠熠生輝。
李二坐進水池子裏，放鬆的靠在水池邊上的石頭上，長長的舒了口氣，看到方炎還抱著手站在一邊，眯著眼睛笑道：“平時你那麽多放鬆，哪怕是在高句麗高任武麵前朕的眼皮底下都敢使點小手段，今天怎麽如此拘謹？脫了衣服，滾下來吧，和朕說說話。”
馮德海在旁邊看了看方炎，心裏也驚訝，陛下什麽時候這麽平易近人了？居然可以同外臣一起在一個池子裏泡澡？這要說出去還得了，這是對方候爺的恩寵到達了什麽樣的地步？
方炎倒是美滋滋的，臥槽這可是華清池啊！甚至還有詩人白居易長恨歌當中就為華清池作詞：“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而且不止白居易，還有很多詩人的詩詞中都寫到了華清池，就知道這地方有多牛了，自從進了長安之後，方炎一直都想來這個舉世聞名的溫泉泡泡澡，但是這地方早就被皇家圈起來了，除了帝王太子尋常人不能使用，現在居然有機會了？
方炎倒也不客氣，索性脫了衣服，拿了一條布巾，過了一個兜襠布，跳進了水池子裏，正是初冬，寒意到了夜晚還是非常明顯的，但是進了這溫泉水池中，就仿佛身上十萬個毛孔都被水流衝刷開來，渾身通暢，方炎笑道：“陛下，如此美景溫池，沒有美酒可大煞風景。”
李二笑罵道：“你倒是個會享受的，德海弄點葡萄釀來。”方炎在後麵笑道：“再那點冰塊，沒有冰塊，葡萄釀的味道可打了對折了。”
馮德海應了一聲，拿來東西，伺候著方炎和李二斟酒，李二喝了一口，葡萄釀微微的澀感在嘴裏慢慢潤開，酒精濃度不高，但是慢慢的湧上了頭部，再加上置身於這溫泉湯池之內，看著黑漆漆的夜空，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德海，你下去吧。”李二吩咐了一聲，馮德海應了一聲，心裏琢磨這多半是陛下要和方候爺說什麽要緊事了，拿著拂塵就到門口侯著去了。
李二從湯池裏站出來，走到方炎身邊，又重新坐下淡淡的問道：“臭小子，我問你，這幾日你在長安軍中奔走，是為了什麽？”方炎心裏一嘀咕，這事怎麽讓李二知道了？難不成以為自己是要謀反嗎？
方炎一哆嗦，連忙說道：“陛下明察秋毫，臣一舉一動都逃脫不了陛下的法眼，臣這幾日確實在長安四下住軍行走，但絕對不是為了謀反，就是給臣十個大象膽子臣也不敢。”
李二喝了一口葡萄釀，這個方炎就是隻狡猾的小狐狸，不嚇唬一下絕對不會說實話，李二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問道：“那你說說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