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發難
這是說,長孫無忌對方炎進來就裝作哭喪著臉的做法不是很滿意,李二吃他這套,但是長孫無忌早已經看穿了,早就料到今天方炎回來,所以長孫無忌料到方炎還是老一套來應付他,想求他幫忙,就得實心實意,而不是故意做戲。
方炎被老奸巨猾的長孫無忌揭穿之後,突然有種沒穿衣服裸奔的感覺,訕笑著扣了扣臉頰:“我確實是有事想請仆射大人幫助,這次能不能一舉擊敗五氏,就在此一舉。”
長孫無忌用小木勺分別在兩隻碗裏挖了一口放入嘴裏,露出滿意的神情來,吧唧吧唧嘴評價道:“兩文錢的這碗不錯,價格公道,百姓也享用的起;十文錢這碗味道也不錯,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牛乳和水果,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七宗五姓的做法一樣,你還是賣這種兩文錢的合適。”長孫無忌頓了頓似問非問:“這次有信心嗎?要知道我們這些老人也怕麻煩……”
長孫無忌答非所問,表麵上評價這兩碗冰糕,其實暗有玄機,就像是告訴方炎,他也不喜歡看似高貴的七宗五姓,雖然以前沒有表過態,但他是支持方炎的,但又怕方炎這次不能做的徹底,給五姓留了喘息反擊的餘地,平添了麻煩。
方炎聽了眼前一亮,拱了拱手說到:“俗話說的好,商場如戰場,我雖然是馬上將軍但也明白一招製敵絕不縱虎歸山的計略,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您這個東風了。”
“萬事具備是何萬事?隻欠東風是何東風?”長孫無忌放下木勺,這才算是打方炎進了門之後正眼瞧方炎這一眼。
方炎俯首過來,簡短的在長孫無忌耳邊說了一遍,長孫無忌越聽眼睛越發亮,這一下方炎如果做成就傷到了五氏的命脈,恐怕這七宗五姓就算不想不低頭也不行了。
陛下也早就交代過他和房玄齡,如果方炎張口求助了,都會給於方炎幫助,長孫無忌不過是考校一下方炎的策略是否完備,作為一個老人,他也想給方炎這個人年輕人一些忠言逆耳的建議,但是沒想到方炎這麽狠,這一擊恐怕能要了崔家的命!
長孫無忌想了想這件事也隻有方炎能辦成,放在朝中大臣任何一個的身上恐怕都不行,站起來進了屋子裏,雙手捧著一個聖旨走了出來咳嗽了一聲,方炎連忙跪下,長孫無忌莊嚴肅穆,打開聖旨沒有宣讀,而是給方炎看了一眼,是一張空白的旨意,上麵蓋著中書省和李世民的玉璽印章,這就說明這張聖旨裏麵填什麽內容,都是生效的,方炎心裏驚訝,李二這次算是給足麵子了啊!
同樣的一張聖旨在房玄齡手中,不管是方炎求到了長孫無忌還是房玄齡,這兩個人都會斟酌把這張無字天書交給方炎,成為方炎的助力。
一張空白的聖旨,也就是李二對於方炎最後的幫助,方炎心裏驚訝難以言喻,他萬萬沒想到李二這次能給他一個這樣的幫助,因為這張聖旨的權利太大了,他就不怕方炎拿這張聖旨胡作非為甚至調動軍隊謀反?
所以李二這次可以說是對方炎有著超乎想象的信任,方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有內心而發的單跪在了長孫無忌麵前的地麵上,神情肅穆重重抱拳:“臣必不辜負陛下信任!”
長孫無忌心裏感慨恐怕這一次才是陛下最讓方炎心悅誠服的一次,一個英武的皇帝和一個能幹的臣子始終處於一種不遠不近的幹係,有的時候並不是什麽好事,這才但願能同時打開陛下和李二的心扉。
長孫無忌在空白的聖旨上填寫上了方炎所說的內容,鄭重交給了方炎,方炎拜謝微微鞠了一躬離開了。
長孫無忌拿起木勺挖著冰糕含在嘴裏,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是不是他老了,吃過的東西太少,就這麽普普通通兩文錢一份的冰糕就能讓他這麽愉快?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原本在平康坊裏從胡姬身上和柔軟的皮毛裏起來的胡商們吃了早點,填飽了肚子,懷裏穿著五氏錢庫的錢引就準備離開長安,回到西域的家中享受的時候,長安十八道城門都已經封鎖了,每道城門門口都是刀甲明亮的金吾衛,誰敢上去多嘴,就被刀口子擋回來。
再看每個城樓門口貼著一張告示,說是最近長安裏進了外邦刺客,現在還沒有查清,所以所有人都不能出城。
有膽子大點胡商靠近城門侍衛問道:“這刺客什麽時間能抓出來?我們什麽時間能走?”
城門侍衛翻了個白眼:“別的東西我不管,現在隻許進不許出,至於時間嘛,什麽是時候抓到刺客,陛下下旨解開城禁,什麽時候就能走。不過細細排查下來,也得兩三個月的時間。”
這何年何月能抓到?那些外邦商人都哭喪著個臉,好不容易把貨物賣完,也存好了票引,準備回家享受天倫,誰知道竟然碰上了城禁,這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呢?眼瞅著盛夏已至,家裏的畜生需要脫毛,毛也需要人手織成毛線,家裏的孩子和女人也等著身上這些銅錢換糧食吃,牛羊現在還不能賣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現在賣了冬天怎麽熬過去?
胡地的冬季總是很漫長,沒有牛羊沒有糧食茶葉和鹽巴隻能等著餓死。
胡商們一個個的苦著臉盤算著現在怎麽辦,就看到虎頭帶著幾個小廝在人群中往來,悄悄的告訴胡商們,高陽票號有專人能把票引直接送往他們的家鄉去,這樣他們的票引就能在安西四鎮讓他們的婆娘去當地的高陽票號去換成銅幣,不用擔心娃娃和家裏人的吃喝。
胡商們眼前一亮,但是他們現在的存的都是五氏錢庫?虎頭笑道:“這還不簡單,去把錢從五氏錢庫裏退出來,然後存到高陽票號裏,這不就行了?”
是這麽個理啊,頂多花幾個時辰的功夫,根本不耽誤,一群鬧哄哄的胡商就聚齊了朝著五氏錢庫而去!虎頭看著他們急匆匆的背影嘿嘿一笑,抹了抹有點發幹的嘴唇,又帶著小廝們去了另外一個出城的地方,接著告訴這些外邦人和胡商這個消息。
這事是自家少郎君讓他做的,少郎君好像知道今天要城禁一般,早就讓他們做好準備,票號也早早開張。
再看東西兩市高高懸掛著五氏錢庫招牌的兩家票號,已經是人滿為患,全是清一水的外邦人和胡商,紛紛舉著錢引子要求五氏錢庫退錢。
五氏錢庫也覺得奇怪,怎麽存的好好,都不在他們這裏存了呢?但之前是簽過合約的,可以提前退錢,不要利息罷了,掌櫃的問過大掌櫃崔耕,崔耕也知道了城禁的事情,沒有多想,反正這些錢又跑不了,還在城中,讓掌櫃的給這個胡商退錢。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過了一陣子,忙的焦頭爛額的五氏錢庫的掌櫃發現從自己家取了錢的胡商,後腳跟就進了對麵的高陽票號存錢去了,這是什麽道理?
四下打聽才知道原來高陽票號許諾他們可以幫他們把票引送回故鄉去,掌櫃的連忙稟告崔耕,崔耕咬著牙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怎麽,方炎能送出去,我們就送不出去嗎?去城門處打點打點城門將,讓我們的人去出去送。”
掌櫃的連忙打發人去了,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跑腿的小廝就大汗淋漓的回來了苦著臉說道:“長安十八處城門我都打聽了,不知道為什麽全換上了金吾衛的人,金吾衛的統領叫尚鷹,我們抬著一箱金葉子去了沒用,原封不動的又送回來了。”
崔耕兩眼一黑,他知道這尚鷹原本就是方炎手下的將領,現在兩人擺明了穿一條褲子,但是皇帝有令,不開城禁,怎麽事情就趕著事情發生的就這麽巧?
這時掌櫃的又跑進來一頭大汗的說道:“在我們錢庫裏的胡商已經鬧起來了,不退錢是不行了。”
崔耕強撐著,打起精神:“城裏的武侯呢?”
掌櫃的哭喪著臉答道:“武侯說這屬於商家之間的糾紛,不屬於他們的管理範圍。”
殊不知武侯鋪那邊,方炎早跟宰相房玄齡的大兒子房遺直通過氣了,五氏錢庫的事情他們是不會管的,而且房遺直早就接到了李二陛下的親筆手書,方炎就是在長安城裏翻了天,這件事沒了結,他也不用插手。
崔耕覺得自己胸口有點悶,但是也不害怕,錢庫裏還有那麽多錢,不光是胡人的錢,還有長安城裏很多當地人的存款,胡人這部分不過是原封不動還給他們罷了,並沒有什麽損失,掌櫃的還在等著他決斷,崔耕拍了拍凳子扶手:“退錢!”
掌櫃的這才如釋重負到外麵安排退錢的事情去了。
這第一天,胡商的錢就退了個一幹二淨,不過崔耕沒覺得自己輸了,他還有長安這些居民的存款在五氏錢庫裏。
但是等到了第二天,事情的發展完全超過了崔耕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