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今月曾經照古人
羅郡主思索了一會，點了點頭：“我以前從未做過生意，但是小時候學過算學，應該可以勝任。”
“好，那就一言為定。”都是自己家裏人，方炎把自己今天的想法說了說，王淼涵有點聽不懂：“你的意思是在各個大的地方都開這種所謂的票號？商人以後不用帶錢，隻需要一張紙就可以行走天下做買賣？”
方炎說的其實就是銀票和票號，最早的銀票要在宋朝的時候才會出現，但這並不妨礙方炎把這件事情提前，現在的大唐的版圖西到吐穀渾，西突厥，南到南詔，東至高句麗新羅，除了高句麗現在還沒有遷移，但也是很快的事情，幾乎打通了所有周邊的商道，那麽也急需要一個這樣的東西來解決商人通商帶著銅錢不方便的問題，票號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票號就有點相當於現世的銀行某種存取款業務，可以為攜帶巨款不方便行走的商人現錢保管，存款人把金葉子或者銅幣存入票號，票號給以一張想當價值的憑證，然後長途跋涉到了做生意的目的的時候，在這個地方同樣的字號的票號，憑借這個憑證可以取同等質量和數目的錢出來做生意交易，回程的時候一樣可以把錢存入票號，等到回歸故鄉再取出來，當然這不是免費的，會收取一定的手續費用。
方炎點了點頭說：“不錯是的，娘子你真聰明，真是一說就通。”見方炎當著家裏人尤其是羅郡主的麵稱讚她，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終於一展笑容，羅郡主想了想說道：“方候爺這個方法並不是不可取，但是每個地方的銅幣和金子質量都有不同，這個要怎麽統一呢？”
這個問題問的很深刻，各個地方的金子和銅錢或許會有不同的質量差異，比如在隴西金葉子金子的含量大概是百分之九十八，到了長安金子的含量大概是百分之九十，貨物的價錢差不多，那麽怎麽樣保證這些商人的錢能夠等值呢？羅郡主一下就意識到了最重要的問題之一，
“問的好。”羅郡主說到底要比自己老婆王淼涵有商業頭腦多了，方炎不禁看看自己親愛的娘子王淼涵的胸口，都說胸大無腦胸大無腦，胸也不大為什麽腦袋也沒這麽聰明呢？王淼涵注意到方炎眼神的變化，紅著臉啐了一口，心說這談正事呢，還這麽沒正行。
方炎咳嗽兩聲繼續說：“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也很簡單，需要采用一種平色餘利的方法。”說出這個新名詞，眾人都表示不理解，方炎解釋了一下什麽叫做平色餘利，用不同匯率來保證各地金子成色的平均，即“平色”，比如隴西計算成金含量百分之九十八，長安計算成百分之九十，兩地平均下來是百分之九十四，所以兩地都按照百分之九十四這個匯率來走；平色兌現後給票號留下的賺頭，譬如收取這些商人百分之一的手續費，叫“餘利”，這樣下來不管是在長安還是隴西，匯率保持一致不會賠本，剩下百分之一就是賺頭。
羅郡主聽了眼睛一亮，以前隻覺得方炎是個在戰場上會打仗的武將，和那些憨頭憨頭隻知道奮勇殺敵的莽夫沒有什麽區別，沒想到他居然能想到這麽妙的方法來，這樣說來方炎說的這個事情是很有可能成功給的，羅郡主能感覺到這件事不是小事情，如果真的能建立起來，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敵國，羅郡主想了想，囑咐婢女小蝶了兩句話，小蝶有點不高興的說：“郡主，這可是我們僅剩下的了，你給了他我們怎麽辦？”
羅郡主皺了皺眉：“去拿來吧，我自有安排。”小蝶不滿足的嘟著嘴從羅郡主住的地方拿出來一個重重的包裹，羅郡主當著眾人的麵打開，裏麵是滿滿的一包金葉子！這是羅郡主從南昌國逃出來的時候僅有的身家了，她想拿出來作為誠意，和方炎合夥做這一門生意。
但是方家的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似乎沒有人感覺這一份財富很多一樣，都是很平靜的在聊天喝茶商量剛才方候爺說的事情，羅郡主奇怪的心說，難不成方家的人都這麽淡薄財務？其實她沒想到的是，方家恐怕僅僅一個月的收入也不止這麽一點，到了忙時府中的小廝婢女也得去到平陽縣的倉庫裏搬銅幣和金葉子，都是一箱一箱的搬，好像方家就應該如此有錢一般，羅郡主說出想要拿這些錢來和方炎合夥之後，王淼涵笑了笑說道：“羅郡主，這是我相公出的主意，自然不會讓你出錢。”
方炎也點頭表示如此，他現在僅僅是想在西邊靠著吐穀渾突厥的都護府，還有南詔，長安三地建立票號，然後慢慢推廣，但即便如此做票號需要的資金是海量的，羅郡主的這些錢相比大海就像是一顆水珠，是遠遠不夠的，方炎心裏還有更大的計較，比如大家都相信他成立的這家票號，直接就用票號出據的憑證進行交易結算，這樣需要的現錢會大大減少，不過一時半會這個目標是實現不了，需要時間來慢慢和商人們建立絕對的信任。
羅郡主隻好紅著臉又讓小蝶收起來了包裹繼續商議此事，越商議越覺得可行，問方炎什麽時候開始實施，她願意為方炎作為馬前卒，前往南詔等地建立票號，方炎笑了笑說：“這個不急，我還在等一個大的合夥人送錢來，有了她這件事才能沒有阻力水到渠成。”
方炎口中說的自然就是李二最寵愛的公主高陽，此時此刻的高陽已經回到了宮中，正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糖人對著明亮的蠟燭發呆。她回來就跑回原來的房子裏換了衣服，給了小太監一個糖人和一片方炎給她的金葉子，那小太監先是喊公主不要殺我啊！結果看到這些東西一愣，連忙在地上把頭磕的邦邦響，還發毒誓保證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興高采烈的拿著她賞的東西跪安了，方候爺說的真不錯，其實有的時候事情都是可以用另外一種方法解決的，而且能比殺人要好的很多。
想起方炎說的“賺錢大計”，高陽又撩起裙角飛快的跑回自己閨房裏，讓婢女打開一個個的首飾盒子，高陽就像是檢閱部隊一樣視察自己的寶貝，這裏麵大部分都是父皇賞賜給她的，據說都是各個地方的寶物，這些東西總是值些錢的吧？她在這宮裏算是公主裏麵首飾最多的了，一件就算是一片金葉子，這裏也有幾十件，不過細數下來還是太少了，方炎給西市賣糖人的小販一出手就是一片金葉子呢！方侯爺肯定有很多錢，但能不能都變成她的？
高陽公主打著心裏的小算盤，讓婢女把她的手勢都裝在一個包裹裏，想起方炎所說的發財大計眼睛裏就直冒星星，等她有錢了，她要專門買個人回來給她做那種漂亮的糖人，一手拿一個，想吃那個吃那個，她還要把那些金發碧眼的女奴都買回來，專門訓練一個女子軍陪她打鬧，然後一車車的銅錢會拉進她的房間裏，高陽倒在床榻上夢裏麵滿滿的都是金燦燦的金葉子和銅幣。
趕在宵禁之前，王大王二也回來了，按照方炎的吩咐，他們一直在崇仁坊陛下賞賜的那條街上監工，就是一直做少爺說的那個工程，這個工程浩大，每天開銷都不小，具體還不知道自己少爺要做什麽，但是這個工程到目前來才隻做一半，方炎聽他們稟告完進度，摸了摸下巴說：“這件事不急，可以慢慢做，一旦完成，這些花出去的錢很快就會像流水一樣回來。”
王大王二一邊吃飯一邊傻笑，少爺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少爺從來沒有做過賠本的買賣，從一開始就是，沒看方家老爹現在都不管侯爺了嗎？這就對了，侯爺怎麽說怎麽做就一定能行，指定不會賠錢的。
方炎處理完事情，逗弄了一會孩子方小喜，方小喜也有一歲多了，現在正是學說話的時候，把爸爸喊成：“粑粑”，方炎笑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哄著孩子睡下，虎頭搬把椅子放在院子裏，然後燒上一個紅泥小爐，給方炎煮上清茶，自己就退下去休息了，這是自家少爺一直以來的習慣，以前還在千陽縣的時候他喜歡去河邊一個人安靜一會，到了長安有宵禁，沒辦法晚上出去，所以就在自家院子下麵一個人靜靜的坐一會站一會。
每到這個時候虎頭都覺得自己家少爺應該有點寂寞，但是具體是哪裏寂寞以他的境界又體會不到，方炎確實喜歡每天都獨處一會，思考思考問題，想想事情，他坐在搖椅上看著天空上的月亮，想起現世的父母來，自己現在在這個世界都有孩子了，他們現在還好嗎？如果知道自己有大孫子了，會不會很高興，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方炎曾經不止一次去過河邊，先看看自己到的那個地方究竟有什麽異常之處，但是始終沒什麽發現，難不成是那河水裏麵有一扇能穿越時空的門或者是一個黑洞嗎？方炎輕輕拍了拍搖椅的扶手，忍不住想起一首詩來，慢慢的吟誦了出來：“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是同一輪月亮，父母他們也在看嗎？方炎正在傷感的時候，身後響起了細細的腳步聲，方炎回頭一看居然是羅郡主，羅郡主也是今夜睡不著，想在院子裏轉一轉，沒想到不經意間就聽到了這首方炎的七言絕句。羅郡主忍不住心裏感歎，沒想到方候爺一個馬上將軍，不僅精通算學還精通商經，就連詩詞也做的這麽好。
“今月曾經照古人，好詩好句。”見方炎發現她了，羅郡主忍不住紅著臉誇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