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男人心海底針
夏雪被我嗆得臉色難看極了,嗓音低下去了,“小如,都怪媽脾氣不好,簡單粗暴的管教方式也欠妥當,你原諒媽,好嗎?”
不等我說話,慕雲霆開腔,“小如,都怪爸年輕氣盛,埋下了禍端,你要恨就恨爸,別怪你媽!”
我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好了,你們說完了,就聽我說一句,把小南和小北送過來,然後我不打電話,你們就不要在我的麵前出現。”
一個多小時後,我坐在餐廳,看著寒陌遲將一盤盤菜端上餐桌,看著他拿過來碗和筷子,解下圍裙。
“陌遲,他們扣著小南和小北不放,肯定是想把我吸引回去,然後軟禁我,你馬上多帶幾個人,把孩子們接回來,晚上我們全家就買機票,離開A城,找個不起眼的地方躲起來,然後我們移民澳洲那邊兒。”
寒陌遲籠住了我的肩頭,傾身,在我的唇麵上親了一下,輕笑,“愣丫頭,他們是誰?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啊,他們找了你二十多年,你怎麽把他們當成了敵人?現在,爸媽心裏肯定不舒服,我再帶走了孩子們,他們會更加傷心。”
我依舊警惕萬分,“陌遲,我聽見了,夏姨她不同意我們複婚,你不了解她,她是一個執拗到可怕的女人,是名副其實的滅絕師太,而且,她很可能再次起訴你媽,等你媽出來後,肯定會恨死我,所以我們最好躲得遠遠的。”
男人眼裏蓄滿了如水溫柔,“小如,這裏麵,我也有錯,我沒有給你長久安穩的幸福,所以你才會這麽沒有安全感,你放心,除非是爸媽以死相逼,不然我不會離開你和孩子們。”
我想了想,慕氏集團那麽大一攤子,慕千帆不願意接管,我也辭職不幹了,那麽夏雪和慕雲霆肯定放不下,應該不會尋死覓活逼迫寒陌遲。
寒陌遲用一根鬆緊帶將我的頭發盤起來,低笑,“給親女兒小北梳辮子,給親老婆小如盤頭發,這感覺真不賴!”
不知從何時起,寒陌遲習慣在我麵前展現最好的那一麵,也就是我最喜歡的那一麵,而將陰暗的那一麵小心翼翼地藏得嚴嚴實實,就如現在,我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心裏不舒服。
“陌遲,抱著我,親親我,好嗎?”
男人指尖刮刮我的鼻子,“小如,那是飯後活動,現在先吃飯。”
我不情不願,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咬出半圈齒痕,仰臉問他,“疼嗎?”
男人慵懶笑了笑,“不疼,很舒服!”
敷衍,這絕對是敷衍,可我偏偏愛聽,“陌遲,那吃完飯後,我有力氣了,一口,一口咬你一遍,是不是你就會更舒服?”
男人眼裏碎開柔柔亮亮的微芒,“你老公這麽大塊頭,一次咬完了,會累壞你的,今晚先咬脖子以上這部分!”
我笑著點頭,“好的,我不會口下留情,保證你明天沒臉出去見人,正好窩在家裏陪著我。”
男人歡愉地嗯著,將筷子塞進我手裏,“小如,飯菜涼了,趕緊吃吧!”
我剛夾起來一筷子炒肉片,來電鈴聲浮起,是夏雪,我立即翻轉靜音。
寒陌遲蹙眉,伸手拿過去,“小如,相對而言,你爸媽比我爸媽強多了,你不想說話就聽著,別嗆口!”
說完,他接通了,點了免提,“夏姨,小如餓壞了,你說吧,她聽著呢!”
夏雪溫和的嗓音傳來,略顯激動,“小如,你三歲離開後……原來,你一直生活在A城,時隔多年,媽再見到你時,你的一對孩子竟然與你當年一樣大了,可是,你的丈夫是寒玫的兒子,媽接受不了,總覺得你太委屈!”
我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我累了,以後再說吧!”
掛了電話,我一口氣扒拉了半碗米飯,寒陌遲奪下我的碗,嗔怪,“小如,這是米飯,不是你的仇敵,慢點吃才是享受。”
說完,他夾給我一個香酥雞翅,這是帶骨的肉,我隻能慢慢地啃,吮出一點點小骨頭。
當我啃完了這個雞翅時,寒陌遲適時地抽了紙巾,擦淨我手指上的油漬,“吃點青菜!”
我剛吃了一筷子空心菜,慕千帆的電話來了,清雅的嗓音透著極力掩飾的疲倦,“小如,哥想你了!”
我冷嗤,語氣鋒銳,“是夏姨讓你做說客?你轉告她,我愛陌遲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兒,她恨寒玫,是她們兩個人的事兒,與我們無關,不要把我當成她泄恨的犧牲品。”
慕千帆笑得清雅淡淡,話語卻是劍走偏鋒,“小如,哥說過隻要兩個人真心相愛,那就沒有誰可以拆開他們,我清楚,沒有誰比陌遲更愛你,我就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兒,夏姨說想在酒店擺幾桌筵席,慶祝你重歸慕家,她讓我問問你的意思。”
我不假思索,“哥,算了,嫂子還沒找到呢,我也沒心思炫耀,再說了,我如果輕易地歸了慕家,我養父養母在下麵看見了,肯定會難過的,不說我了,你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別累垮了身子。”
慕千帆沉默了幾秒,“小如,你說的有道理,人生真是難測而有趣,你小時候調皮了,夏姨一揍你,你就跑進了我的屋子,撲進我懷裏假哭得驚天動地,那次在超市,你一頭撞進我懷裏,那種感覺透著濃濃的親切,嗯,哥的小木木長大了,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是大人了,所以做事說話之前多動動腦子。”
接下來,慕千帆提起夏雪去幼兒園看望過小南和小北,那時,她就偷偷取了兩個孩子的頭發,與我和她的頭發一起做了兩份親子鑒定,然後就明白了一切。
我想起來了,從那時起,夏雪就開始留頭發了。
結束了與慕千帆的通話,我見寒陌遲盯著我看,“陌遲,是不是我的真實身份讓你很不舒服?”
寒陌遲薄唇抿笑,“還好,那時,你三歲,我十歲,我們一起放風箏,現在,你二十九歲,我三十六歲,我們一起吃飯,我除了感恩老天待我不薄,剩下就隻能狠狠地愛你!”
我以為飯後的活動豐富多彩,可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寒陌遲抱著我洗了澡後,我們躺在被窩裏,我要在他的脖子上咬出來最多的吻痕,他說怕癢……我第一次聽他這樣說,根本就不信,這肯定是敷衍。
他將我摟在懷裏,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曾經的點點滴滴,直到我打斷他的話,“陌遲,這些我都知道啊,你真的不做,那我睡了!”
我轉過身去,給了他一個後腦勺,然而他的牲口氣息依舊沒有迸發,不鬆不緊地攬著我的腰,清唱起來一首首情歌,還有英文版和粵語版的。
講真,他的嗓音很好聽,最終我聽著,聽著,睡著了。
三年後的一個大白天,寒玫出獄了,她氣勢洶洶地闖進如苑,從廚房裏拎出來一把明晃晃的砍骨刀,以死相逼寒陌遲,不讓他跟我過。
寒陌遲不理睬她,打電話報了警,聲稱有個精神病人潛進如苑了,持刀行凶中,多來幾個警員,最好能將其當場擊斃。
寒玫惱羞成怒,揮刀砍過去,寒陌遲沒有反抗,轟然倒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麵上,身下漾出來猩紅的血水。
我死死咬著牙,忍著淚水,抱起來小南和小北,衝出了房門,跑出了如苑,聲嘶力竭地喊救命。
可是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寒玫很快就追上來了,明晃晃的刀片還不停地滴墜著血水,是我心愛男人身體裏的血水。
我哭著求寒玫放過我們娘三個,我所有的錢都不要了,如苑和車子也不要了,都給她了。
可是寒玫笑得猙獰,聲稱我們死了後,這些東西自然都歸她一個人所有。
她獰笑著,揮刀砍過來,我死死地護住了小南和小北,濕熱的液體止不住地流出來。
我傷心極了,我不想死,我要給寒陌遲收屍,我要養活大我的一對兒女……
視野裏漸漸清晰……嗬,我在如苑主臥的大床裏,我這是做夢了,不過不是花好月圓的美夢,而是一個超級血腥的噩夢。
這時,一陣不高不低的嘈嚷聲傳進來,我側耳聽了聽,是寒陌遲,夏雪和慕雲霆的嗓音。
幾分鍾後,我穿好了衣服,黑色的連帽衛衣,同色係的牛仔褲,我顧不上進浴室洗漱,躡手躡腳走出去。
客廳裏,電視機播放著早間新聞,聲音調得很高,夏雪坐在沙發最裏麵的躺床邊角,慕雲霆負手背身站在她旁邊,寒陌遲襯衫長褲,係著廚房圍裙,直身跪在一旁。
我的心立即揪痛起來,這麽驕傲的一個男人因為愛我,一次次在夏雪麵前低聲下氣,現在居然長跪不起,我何德何能!
放慢了呼吸,我輕悄悄向門口挪過去,這裏空氣稀薄,我窘得快要窒息了,但是,他們的對話依舊直往我耳朵裏鑽。
“夏姨,我的確無法想象你當年所承受的痛苦,所以你讓我離婚,我就照做了,但是,你不能剝奪我追求小如的權利,我不想讓小如再等太久,希望你能成全我們!”
“寒陌遲,我希望你弄清楚狀況,寒玫拐賣了木木是事實,在我的女兒與你婚姻存續期間,寒玫再次拐賣了她也是事實,我不可能等寒玫出獄後再次傷害我的女兒,小如名下,你帝遲那一半物業,我如數歸還,還有如苑也還給你,你不要再糾纏我的女兒了。”
“寒陌遲,伯伯和你夏姨隻有小如這麽一個女兒,不想再看見她吃苦了,時間會淡化一切,你自身條件不錯,還可以娶妻生子,你放過小如吧!”
“伯伯,夏姨,我承認自己沒有保護好小如,但是我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母是誰,因為我是寒玫的兒子,所以我就不能追求我心愛的女人了?我不服氣,也不會放手,除非我死了!”
……
我可以輕易地猜出來夏雪和慕雲霆接下來的套路,百般阻撓我和寒陌遲見麵,給我安排參加各種相親性質的派對活動。
一邊是生父生母,一邊是心愛的愛人,到底該怎樣選擇?
這輕易地難住了我這個選擇困難戶!
默默流著淚,我凝視著自己心愛男人的背影,半分鍾後,我抹了一把眼淚,輕輕拉開鞋櫃,穿了一雙深藍色的帆布鞋,輕輕地打開房門,虛掩著,挎包離開。
在如苑附近,我攔下一輛計程車,吩咐司機去長途汽車站。
從手包裏取出手機,想給寒陌遲發條道別短信,大意就是他保重,這種現狀,我隻能選擇逃避,至於夏雪和慕雲霆,我對他們無話可說。
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我剛點亮了手機,手機就沒電關機了。
想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安安靜靜地過一段時間,因此,我在長途汽車站同時買了三個城市的車票,用抓鬮的方式選擇了一個城市,等到了這個城市後,繼續如此選擇,抵達下一個城市。
就這樣反複選擇,十天後,我乘坐一輛大巴,前往據說是猶如世外桃源一樣靜美的青盤鎮,在這期間,我一直是手機關機。
大巴在盤山路上飛駛,車窗外的山石似乎下一秒就會砸進車子裏,我的一顆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後悔來這兒了!
行走了快一個小時後,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傾盆大雨,我更加心情黯然,好想許多人,尤其是寒陌遲和慕千帆,他們兩人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烏雲卷裹著炫目的閃電,一次次傾壓下來,我戴上了衛衣帽子,縮在座椅裏,瑟瑟發抖。
其他乘客吵嚷不休,想讓司機停下來,等到雨過天晴後再出發。
司機隻有一句話,這麽大的雨,會導致山體一些石塊鬆動滾落,如果砸到了車子,後果就不堪設想。
約莫半個小時後,車身驟然傾斜,我眼睜睜地看著大巴衝下了盤山路,碾過防護網,掉進深深的坡坎中。
車體翻滾著,碰撞中門窗玻璃嘩然碎掉,車內哭喊聲起起落落,司機高聲喊話,讓大家不要慌亂,積極自救。
清晰的失重感傳來,耳朵裏嗡嗡直響,沉甸甸的,我大喊,讓大家咽幾口唾沫。
最終一聲巨響,大巴落到了實處,我腦袋撞到了一塊石頭上,失去了意識。
當我在醫院的病房中醒來後,負責男醫生馬彥說三天前,我乘坐的大巴刹車失靈,衝下了盤山路。
等到救援人員趕到時,已經有兩名乘客死亡,其中一個就是司機,還有十幾個乘客都是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挫傷,有驚無險。
而我比較特殊,雖然腦袋腫了一個包,但是消腫後依舊昏迷不醒,如今終於醒過來了,還好。
“林朵如,這是你的手包,不過你的手機進水嚴重,開不了機,所以無法聯係到你的家屬親人。”
馬彥也就是三十左右的樣子,說話時臉上帶笑,平易近人。
林朵如?我叫林朵如?我怎麽有點想不起來了!
我腦袋蒙蒙的疼,僅僅這樣一想,就疼得厲害,我說了聲謝謝,低頭從自己的手包裏翻出來一張身份證,上麵的名字的確是林朵如。
還有一張銀行卡,我沒有怎麽想,銀行卡的密碼就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好像這是一個人的生日,是誰的?
模糊繁雜的記憶片段翻滾衝蕩,我腦瓜殼子痛得快裂開了。
辦了出院手續後,我看見馬彥還跟在我後麵,見我看著他,一下子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