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跑了
很快,飯菜上齊。
周之煜一邊吃著飯,一邊漫不經意的四處張望。
林毅低聲說道:“剛剛進來的黑胖子,名叫楊正鈞,是軍統常德組的人。”
周之煜扭臉看了一眼。
身材魁梧的楊正鈞也剛好看過來,友好的微微點頭致意。
然後就近坐在門口的桌位,點了一份水餃。
“他認識你嗎?”
周之煜夾了一個餃子,放進了嘴裏。
林毅說道:“認識。”
在這裏遇見楊正鈞並不奇怪,因為常德警察局也在附近。
警察是軍統常德組對外的公開身份。
周之煜說道:“有傳言說,共黨在常德幾乎是半公開活動,屬實嗎?”
林毅伸手拿起醋瓶,往碟子裏倒了一點。
周之煜看著他,微笑著說道:“三鮮餃子蘸醋吃,不對味啊。”
林毅笑了笑:“習慣了。常德共黨的情況,我不太清楚。我隻是一個司機,很少接觸到這類情報。”
周之煜哦了一聲,沒再繼續問下去,心裏卻是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林毅剛剛拿醋瓶的行為,看上去更像是一種掩飾,他在考慮如何回答自己。
況且,常德共黨的情況,並不是什麽秘密。
在沒有利益衝突的前提下,很多明顯帶有赤色傾向的團體,確實處於半公開活動狀態。
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即便知道某些人有共黨嫌疑,國黨方麵也不能抓人。
打著抗日統一戰線的大旗,總不能這邊喊口號那邊抓人吧。
真要是發生這種事,若是經過報紙宣傳報道,輿論必然又是口誅筆伐,抨擊國民正府不顧大局,一心隻想著鏟除異己。
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情,國黨當然不會幹,隻要派人盯一盯就行了。
林毅是常德本地人,整天和軍統特工待在一起,推說對共黨情況毫不知情,多少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擔心受到懷疑,就會忌諱談及這方麵的話題。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出於交淺言深的考慮,林毅不想和這位沒什麽接觸的長官說的太多。
吃過了午飯,周之煜結了賬,兩人邁步往外走。
楊正鈞緊走幾步追了上來,低聲說道:“劉先生,借一步說話。”
周之煜這才明白,原來並不是偶遇,對方根本就是衝自己來的。
轎車停在趙本水診所門口。
兩人上車,林毅不遠不近的等在車外。
楊正鈞說道:“劉長官,在下軍統常德組楊正鈞……”
周之煜打斷了他話頭:“你怎麽找到我的?”
楊正鈞說道:“陳組長給王秘書打了電話,知道你們走哪條路。”
“找我什麽事?”
“額、山本茂跑了……”
“你說什麽?山本茂跑了?”
“是。”
“人關在監獄裏,怎麽會跑了呢?”
“是這麽回事,您不是出了個主意,找人假扮山本茂,到老西門城樓誘捕接頭人嘛,可是,等了好幾天,連人影都沒見到。後來,陳組長分析,是不是接頭人和山本茂本來就認識,那樣的話,可就白費力氣了……”
“臨澧抓了兩名日諜,其中就有山本茂的接頭人,這個情況陳組長不知道嗎?”
“知道是知道。半個月前,再次提審山本茂時,他忽然聲稱要招供……”
尹仲熏和野村正雄被抓,是陳波告訴的山本茂。。
陳波本意也是在警告山本茂,同黨都已經落網,繼續死不開口毫無意義。
山本茂知道,下線確實藏身在臨訓班,還有一個扮成中國人的聯絡員。
所以,這件事極有可能是真的。
沒過兩天,山本茂主動招供,煞有介事編造了一個極為誘人的故事,聲稱自己手底下有十幾名日諜,隻要答應自己提出的條件,他願意充當誘餌,找出藏在常德城內的日諜分子。
山本茂的條件很簡單,十根金條,以及一張去往南洋的船票。
按他的說法,自己出賣了同夥,肯定會遭到特高課的追殺,隻能一走了之。
對山本茂所供述的情況,陳波半信半疑,卻也動了心思。
他一心想往上爬,隻是苦於沒有足夠的資本。
但凡有立功的機會,他都不想失去。
按照王濮臣的說法,軍統常德組很快會升格為站。
即便當不上站長,起碼也得混上一個多少拿得出手的職務吧。
如果能抓獲十幾個日諜,那可是一件有成色的大案子,或許戴老板一高興,站長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況且,山本茂主動提出來,如果擔心出意外,可以用繩子捆住自己的雙腳。
人坐在椅子上,腳腕處有褲子遮擋,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陳波一想,用繩子捆住雙腳,周圍到處都是軍統的人,隻要發現山本茂異常舉動,隨時可以將其逮捕。
即便他心存逃脫的念頭,根本也沒可能成功。
想清楚的利弊關係,陳波幾乎沒怎麽猶豫,同意了山本茂提出的條件。
山本茂渾身傷痕累累,走路都走不動。
這個樣子肯定不能去誘捕。
於是,陳波找來最好的醫生,精心給山本茂進行治療。
治療了二十多天後,山本茂被帶上了老西門城樓。
支上畫板,山本茂坐在一把藤椅上,貌似專注的進行繪畫。
趁著無人經過,拿出事先量好尺寸的粗鐵絲,迅速捆住了山本茂的腳腕,在雙腳連接處用鉗子擰成麻花扣。
如果徒手試圖解開,十分鍾能解開就是快的了。
在所有人看來,這件事幾乎萬無一失。
即使抓不到那些日諜,山本茂也沒機會逃走。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常德組的人剛一離開,山本茂忽然站起身,快速翻過了城垛口,縱身跳了下去。
城牆下是兩米多深的護城河。
這家夥的水性非常好,落入水中幾秒鍾就浮上來,很快遊到了岸邊。
常德組的人衝上城樓,舉槍對著山本茂一通亂射。
其中一槍,射中了山本茂的左肩。
不過,最終還是讓他逃走了。
藤椅下麵,那副粗鐵絲做成的腳鐐完好無損。
聽到這裏,周之煜歎了口氣,說道:“是縮骨功。”
楊正鈞說道:“是啊,我們事後才知道,日本忍者有一種縮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