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神經病院長【17】
(十七)
李章緩緩站起來,彎著腰,拿著槍的手哆嗦著,低垂著眼,有些不敢看溫久的眼。
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自己的麵前了,他又仿佛做錯事情不敢上前去邀功的孩子,忐忑不安地站在那人麵前。
溫久語氣冷淡地說,“喂,小記者。我是不是和你有仇?”
他可真的不認識這人,這副深情解救他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他有一腿。
溫久的目光看到君紫狼狽的樣子,心裏微微刺痛,她一向活的精致,愛護自己的身體,如今跟喪家之犬一樣被人綁著毆打。
他眼底暗流湧動,輕聲地低歎,“君紫,不是說好的嗎?等我見完你叔叔後就回來。你就是這麽迎接我的嗎?”
君紫舔掉嘴角又流出的血液,看著他,“等會。”
心裏默念道,等會就解決掉。
李章抬眸看到二人像是徹徹底底忽視他,閑情逸致地宛如對酒當歌,扯著不清不楚唯獨二人知道的話。
他拿起槍,直直地指著君紫,對上溫久的眼,克製自己發抖,“溫久,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
溫久深深地皺眉,藍的透徹的眸子裏清晰的映出他猙獰的神色。
嫌惡的吐出口,“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少來惡心我!”
李章發癲的大笑,“對啊,我就是病了。發蠢的狗屁對你好暗戀,反正你又不知道,我感動天感動地感動了自己,也不會感動你,因為你什麽都不知道啊。”
溫久一邊警惕他手裏的槍,一邊皺眉說,“我真的不認識你。”
“你以為自己是怎麽在人販子中逃出來的啊。是我,是我救了你啊。”李章揪著自己的頭發,哭著說。
溫久抿唇,腦袋隱隱發疼,想起埋在記憶深處火光滿天,耳朵裏震耳欲聾的哭聲,爆炸聲,感受一個身體拖遝著他的聲音,空蕩蕩的右手血液流了一路,彎曲的不知去哪的路。
李章看向他,像是在看遙遠的回憶,一邊看一邊想,“被人販子拐來的你,不哭不鬧地討好他們,那時你才十歲,不想著帶我們逃出去反而去討好那些要賣掉我們的人,我恨死你了。”
溫久垂下眸,抿著唇,腦子一陣子發痛,翻天覆地的攪和著他的記憶,一片混亂渾濁,這些記憶像是最老舊的碟片,斷片了很久很久,一卡一卡的令人頭疼。
“可是,最後隻有你能出去,得到他們的信任。團夥的頭要將我們都賣個好價錢,讓你和他信任的人販子一起去,開車的人販子被你鎖在車上,你拿到車門鑰匙後迅速將那些可憐的孩子放走。”
“我以為我們都可以逃走了。”
“可是,車油泄露了,火光四射,一瞬間彭的一聲,車在後麵爆炸了,幸好我們都逃出去了,都逃出去了。那個開車的人販子死了,哈哈哈,死了。他死了,被炸死了!哈哈哈!他活該!”
溫久額頭冷汗不停,粘著他額前漆黑的碎發,腦袋疼,疼的快要死了。
“可是我怎麽也想不到,那人居然被鎖住時候打電話叫團夥過來了。他們開著麵包車,我們都是兩條腿怎麽跑得過四個輪子。他們下車了,明晃晃的刀劈下來就快要砍死我了。”
溫久從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喘息聲,暴怒地尖叫,“夠了!閉嘴!別說了!”
李章被嚇了一跳,手抖得拿不住手槍,槍落的聲音都沒有讓他低頭去看,聲音隻零破碎地反問溫久,“為什麽不讓我說?!你忘了我可沒忘!”
“你擋在我麵前,用身體護著我,在我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被人砍下你的右臂!你知道嗎?你的血是熱的,全部灑在我的臉上,衣服上,我的眼睛裏都是你的血!”
“我哭著叫你快跑,不要救我,為什麽不聽?為什麽不聽……”李章蹲坐在地,哆嗦著回憶,一直喃喃地自言自語,為什麽不聽。
“我們跑斷了腿也要跑,你已經失血過多快要虛脫了,我死死地拖著你,放在一戶人家門口旁的叢林旁,那裏樹多,可以隱藏你。他們快要找到你了,我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可是,又被他們抓到了。”
“被他們打包扛走的最後一眼,我看到了啊,看到你被好心人發現,真好,真的好,這樣你就不會失血過多死了。”
溫久無助的看向君紫,眼裏迷茫的像是迷路的孩子,蒼白如雪的臉色,死死的咬著下唇,血珠成圓滲出。
不想,不想記起。這些記憶弄得他好疼。
李章輕聲地說著之後的故事,不管聽的人有多麽不願意聽。
“他們發泄一樣地折磨我!我每次想著你,我就特別恨你,一邊恨一邊想,怎麽你就好運的逃走了。”
“等玩膩了,將我賣了,我也是個廢人了。惡心的樣子我都想自我結束。可是我有錢啊,你瞧,有錢,就能做這些犯法的事。有錢就能,找到你。”
溫久控製不住自己,什麽狠話都脫口而出,“你倒是結束你自己啊?!說什麽喜歡啊,畸形的惡心我!”
溫久身子有些發抖,腿有些虛軟,君紫,君紫,他好像中藥了,李章在空氣裏下藥,藥在催、情,隻針對男人的藥,他的火氣一點就燃,他嫌惡心!
李章聽後沒有生氣,反而滿足於他臉色紅起,眯起眼,眼角帶淚,繼續說下去,“我看到你被人罵是個殘廢,可是你是為了救我啊,你不救我你就不會沒有右臂了,你就還是個正常人,誰會罵你不正常?!”
李章舔唇,指著像是認真聽故事的君紫,“對!她也罵過你,罵你不正常。我都聽見了,她和你第一次說話的時候,她罵過你!她也該死!”
說完他看到自己掉落在君紫麵前的手槍,要去撿起,被一雙白嫩的手拿起,黑白相印,像是對待一個危險的玩具。
抬眸間,驚恐的看到君紫盤腿坐著,眼皮子慢慢的抬起,狀似不經意地撫摸著槍身,細白的手指微微勾起,微微用力,慢慢地說,“誰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