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芸芸眾生一個庫小樂【5】

  （八）


  庫小樂喜歡動物，卻也害怕鋒利的爪牙。


  是夜，黑的靜謐，空調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伴著翅膀撲哧觸碰空調內部零件的聲音。


  庫小樂知道，那是蝙蝠一家。


  夏天每次都會出來溜一圈，攪得熟睡的她驚醒後，舉起掃把心驚膽戰驅趕，天花板砰砰的被撞出聲來。


  離開吧離開吧，不要掉下來咬她，它們有毒的，會死的。


  很奇怪，蝙蝠在空調裏可以活那麽久。


  在夏天使用空調，她常常擔心，蝙蝠會死嗎？

  然而，它們陪她度過了四季輪回。


  小蝙蝠從家空調裏掉落下來，掉到風扇的底座上，砸出了聲音。


  庫小樂抽了好幾張餐巾紙，快步的到它麵前，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包住它，然後，站起。


  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看著它。


  它不安的在掙紮，身子要往前爬，小小的黑爪子，在柔軟的白紙上，顯得那麽小，黑的明顯。


  庫小樂興衝衝的給它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發到班級群裏。


  小蝙蝠的臉很像人，小眼睛半睜半開，眯著眼，但卻有好多灰塵，估計是空調裏堆積的灰塵。


  班級群裏的人一個個被炸了出來。


  一人特搞笑的說：“把它腿綁了，天亮溜蝙蝠去。”


  庫小樂回了：“……”


  消息在變多，庫小樂急衝衝的下樓去，給父親看：“你看，小蝙蝠！”


  父親卻怒道：“扔了它。”


  庫小樂呆愣的問：“為什麽？”


  父親說：“有毒。扔垃圾桶裏去。”


  庫小樂出門，開著手機裏的手電筒，沒有走到垃圾桶旁邊，反而走到空調下，那裏滴滴答答的滴下水，她聽到了，蝙蝠媽媽的尖叫。


  庫小樂蹲下身，帶著紙巾將它放在地上，它漸漸爬出來，小小的翅膀連著身體，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


  她捏過紙巾，堵住它往髒水潭的道路。


  父親出來，看著她，然後向前，用拖鞋前頭將它輕輕撥進水潭。


  “不要，你不要弄死它。”


  “那你養？怎麽養？”


  “就把它放在這裏不行嗎？它的媽媽肯定會找到它的。”庫小樂哽咽。


  小蝙蝠在掙紮著要爬出來。


  父親的動作一頓，庫小樂以為他會放過它。


  然而，沒有。


  父親什麽都沒說，看了她一眼，轉身，推門，進去。


  庫小樂呆呆的照著那死去的蝙蝠，手握成拳，然後無力的垂下。


  她用大團紙巾觸碰它，它一動不動。


  在黑暗的角落裏，冰冷的水潭裏，蝙蝠媽媽淒厲的呼喚聲裏，以及蹲在它麵前輕輕啜泣的哽咽聲裏，這個生命離開了。


  她想世界安穩，歲月靜好，所有的生命皆被世界溫柔以待，然而，真的隻能是想想。


  還是太渺小，渺小到保護不了想保護的。


  她會怕它們傷害她，卻也不敢剝奪它們活著的權利。


  讓她想想，蚊子，她好像經常在拍死呢。


  突然又覺得是她太矯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