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我檢查過了
“你要跟我說什麽事?”親夠了,井遲稍稍退開,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說話間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臉上,嘴唇距離她很近,像是隨時要再次親上去,“嗯?”
寧蘇意大腦暈眩,一時忘了組織好的語言,隻得推開他,後背靠在牆上,微閉著眼稍稍平複自己。
井遲欺身上前一步,半圈著她。
半晌,他見寧蘇意仍闔著眼小口喘息,好笑不已:“體力真差,等天氣回暖了,我就拉著你去鍛煉。”
寧蘇意掀開眼簾看著他,她體力差?還不是因為肚子裏揣著一個。
井遲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莫可名狀,倒像是他犯了什麽錯。
“怎……怎麽了?”他不明所以。
寧蘇意緩緩吐出口氣,兩隻手搭在他兩邊肩膀上,仰著頭說:“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可能得做好心理準備。”
井遲表情僵了一秒:“你說。”
“舅舅!舅舅你在裏麵嗎?”一旁的房門被人拍得巨響,連帶著木地板都在振動,“舅舅!舅舅!”
寧蘇意醞釀好的情緒被敲門聲打斷。
“開門吧。”她說。
井遲打開房門,門外蔣君見懷裏抱著一個超大的變形金剛積木,手裏拿著變形金剛的殘肢斷臂,一臉哭喪地仰頭看向井遲:“舅舅,譚未蘿那個臭姐姐,把我的積木玩散架了,我裝不回去了。”
“你沒跟她打一架?”井遲半蹲下身,從他手裏拿過變形金剛。
“她有幫手,我打不過!”
井遲笑,明白他說的幫手是譚世恭。
大姐井施華的一對兒女,譚世恭和譚未蘿,兄妹倆關係好。二姐井韻蕎隻有蔣君見這個獨子,他自然沒有幫手。
井遲把斷掉的四肢擺在地上,蔣君見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散落的零件遞給他:“都在這裏了。”
蔣君見幫不上忙,小小的人兒兩隻手撐在膝蓋上,弓著背看著井遲組裝。
舅舅果然厲害,他連圖紙都不用看,三兩下就把零散的一把積木拚接完成,再把斷掉的四肢接上去。
蔣君見目睹變形金剛恢複原樣,開心地蹦了起來:“謝謝舅舅。”
“得了,下去吧。”井遲在他腦袋上挼了一把,把變形金剛塞給他,“再弄壞了自己拚,不動手永遠學不會。”
蔣君見衝著他咧嘴:“知道了。”
寧蘇意在邊上看著舅甥之間的互動,嘴角噙著笑,她可能得收回方才的想法,井遲跟小孩子相處很有一套。
井遲回過頭就瞧見她唇畔未退卻的笑意,挑了下眉:“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蔣君見前腳剛走,井羨後腳就上樓了,腳上的拖鞋踢踢踏踏,手裏拿著一塊剛炸好的藕盒,看見小倆口杵在門口:“小遲,酥酥,你們倆在聊什麽?開飯了。”
寧蘇意默默地歎一口氣,大抵是她挑選的時機不對。
“先下去吃飯吧。”寧蘇意拉著井遲的手,礙於井羨在場,她不好多解釋,“讓長輩們等不好,吃完飯再跟你說。”
井遲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推測不是壞事,便聽從了她的安排。
三人一道下樓,往餐廳走。
其餘的人都落了座,井遲跟從前一樣,挨著寧蘇意就座。
老太太發話,在座的都是一家人,沒有外人,千萬別拘禮,臨了額外囑咐寧蘇意一句:“酥酥,想吃什麽自己夾,你看看,這幾道菜都是按照你的口味來做的,瓊姨都記著。”
邰淑英自己都覺不好意思:“你們就慣著她。”
“酥酥不挑食,小時候在我家住的時候,給什麽吃什麽。”葛佩如笑說。
井遲眼角的餘光瞅了瞅身邊的寧蘇意,心說她不愛吃的都塞進我嘴裏了,比如番茄,再比如南瓜、黃豆芽。寧蘇意隻吃青豆芽不吃黃豆芽。
寧蘇意注意到井遲的目光,在桌底下戳了一下他的腰。
井遲勾了勾嘴角。
大家紛紛拿起筷子開動,井羨站起身負責給各位倒酒,輪到井遲,直接掠過他,拿過寧蘇意手邊的杯子。
“三姐,我不喝。”寧蘇意伸手攔了一下。
“紅酒,養顏又助眠,確定不來一點兒?”
寧蘇意搖搖頭:“等會兒回去換我開車,不能喝。”
寧宗德喝了酒,回去肯定不能叫他開車。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現在不能沾酒,也幸好前段時間雖不知情,倒也陰差陽錯地沒碰酒精一類的飲品。
但井羨不知情,眼睛乜了下井遲:“小遲不喝酒,吃完飯讓他開車送你們。”
寧蘇意不知該找什麽理由了,好在井遲替她說了話:“三姐,酥酥最近加班,別叫她喝了。”
井羨當然不是勸酒那一類人,當即就收回了手,給坐在寧蘇意另一邊的大姐倒酒,問了一句:“能喝嗎?明天不用值班吧?”
井施華遞出自己的杯子:“喝一點。”
井羨就給她倒了小半杯,倒完小半圈,她就坐下了,那幾個大老爺們兒喝白酒,不用她負責。
長輩們湊在一起聊家長裏短,他們這些年輕人聊工作生活,剩下的那幾個小的聊學校裏的趣事。
井遲時刻照顧著寧蘇意,給她夾菜,給她倒熱水。
井羨早見識過他判若兩人的一麵,次數多了就不覺得稀奇了。
“吃這個,瓊姨的刀工一絕。”井遲用筷子夾起一片生魚片,往翻滾著油花的火鍋裏燙一燙,薄如蟬翼的魚片就燙熟了,卷成卷兒,再往醬料碗裏一滾,放在寧蘇意麵前的碗裏,“魚片切得薄,還很嫩。”
寧蘇意盯著那片卷起來的魚片,裹了鮮香的蘸料,她以前確實很愛吃,根據近幾次的反應,她已經不太敢嚐試。
中午吃飯的場景曆曆在目,她可不想在長輩麵前吐出來。
寧蘇意趁著井遲低頭吃菜的工夫,悄悄地把魚片撥到一邊,放在一旁的骨碟裏,筷子尖沾了葷腥她都害怕,往不喝的白水裏涮了涮。
然而她忘了,井遲習慣性注意她,不經意間就將她的小動作全部收進眼底,給她夾菜的動作驀地頓住,腦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轟然崩塌。
他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酥酥這是……嫌棄他了?
他做錯了什麽,平白惹她厭煩了?
他們從小一起同桌吃飯,他深知她的口味偏好,從來都是他給她端茶倒水、夾菜喂飯。同樣的,她遇到好吃的東西,也會用自己的筷子夾給他。
“酥酥。”井遲憋不住心裏話,直白地問她,“你為什麽不吃我夾給你的魚片?”
寧蘇意一愣。
“吃完飯再跟你說。”她沒想到自己丟菜的動作做得那麽隱秘,居然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寧蘇意說完瞥了眼井遲,不看他還好,一看就覺察到他不加掩飾的委屈。
“我不是嫌棄你啊。”她有點頭大,邊上三姐的說話聲很大,她不方便說出實情,隻好先隨便扯個理由搪塞他,“我胃不舒服,不能吃葷腥的。”
井遲委屈的情緒頓時消散:“胃不舒服?現在嗎?”
“不是……”
“酥酥,你胃不舒服?”坐在寧蘇意右手邊的井施華,聽到兩人的小聲對話,身為醫生的她冷不丁插了句話。
寧蘇意嚇了一跳,脊背都挺直了,腦袋偏向右邊,對上大姐關切的眼神,隻覺謊言越滾越大,她開始頭痛了:“是、是不太舒服。”
“胃不舒服要早點去醫院做檢查。”井施華說,“你大姐夫他當初就是胃部時不時難受,自己不當回事,還是我逼著他去醫院做的檢查,結果就……你也聽說了,他前年動了個大手術。”
井施華比寧蘇意和井遲大了十一歲,算是半個長輩,說話自帶威嚴。
寧蘇意愣愣地聽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井遲聞言,比她還要緊張,丟下筷子,側身看著她:“是怎麽個難受法?疼嗎?還是脹氣?”
寧蘇意:“……”
井遲一緊張就壓不住音量,他一句話出口,整個餐廳都安靜了,正在交談的長輩們一致看過來。
老太太見井遲一臉緊張地看著寧蘇意,問:“酥酥怎麽了?”
“我沒……”
寧蘇意剛說兩個字,一旁的井遲就嘴快地接話:“她胃不舒服。”
邰淑英和寧宗德也跟著緊張起來,邰淑英想起什麽,說道:“她過年那段時間就反反複複的,胃口時好時壞。我問過她,她說自己做過全身檢查,身體沒問題。怎麽,這會兒又難受了?”
井施華是婦產科的主任,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信息一定是與自己的科室有關,她問寧蘇意:“除了胃口時好時壞,還有別的症狀嗎?睡眠怎麽樣?例假正常嗎?我指的是,例假有沒有推遲?”
這都是問診時最基礎的問題,因而井施華當著大家的麵問出來,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寧蘇意遲遲沒有作答,在場的女性,隻要是有過生育經驗的,聽完井施華的問題,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件事。
邰淑英倒抽了口氣,喃喃道:“例假我不清楚,但她過年期間確實嗜睡。”
就連沒經驗的井羨都聽出了問題:“酥酥,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寧蘇意絕望地閉了閉眼。
她原本預想的情況真不是現在這樣。她打算先告知井遲,跟他商量一下,再以較為緩和的方式給雙方家長說一聲。
井施華擱下手裏筷子,拉過寧蘇意的手腕,笑著說:“我學過中醫,會把脈,可以先幫你看看。”她捋起寧蘇意的毛衣袖子,手指搭上她的脈搏,“具體情況還得你去醫院做檢查,那樣更穩妥。”
老太太眼睛眨巴幾下,語無倫次道:“對對對……你大姐她師承名醫,號脈能號出來,現在好多人都不用這一套了。”
事到如今,瞞也是瞞不住了,寧蘇意縮了縮手,沒叫井施華給自己把脈:“我……我自己檢查過了。”
井施華:“嗯?”
寧蘇意視線微垂,難為情道:“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