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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後麵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寧蘇意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井遲就抱起她上樓,一股不容置喙的架勢。


  他霸道強勢起來,實在叫人很難拿他當弟弟看待。他眉峰聳著,眉心微微蹙起,中間幾道折痕,咬著腮,抿著峭薄的唇,麵部緊繃,側臉的線條顯得格外立體,尤其是耳下連接下頜的那條線。


  寧蘇意嘴唇闔動兩下,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哪怕是井遲動手幫她洗澡,也害怕會不小心打濕傷口,穩妥起見,他找來一隻一次性薄膜手套,裹住寧蘇意受傷的右手。手套口用皮筋紮住,免得水淌進去。手腕處那一個小傷口,貼了枚防水的創可貼,問題應當不大。


  井遲打開花灑,調好水溫,幫她脫掉身上的衣服,讓她自己舉起右手,而他垂著眼心無旁騖給她洗澡,沒半點旖旎曖昧的心思。


  寧蘇意起初很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抬眼看他,後來見他麵色沉靜如水,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很快洗完。


  忘了拿睡衣進來,寧蘇意裹著浴巾走進衣帽間,拆掉手上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找了條棉質的長袖睡裙套上。


  浴室裏,井遲簡單清理了一下地麵的水漬,長長地舒口氣,走出來。


  寧蘇意躺到了床上,纏著紗布的右手擺在被子上,單薄的被子蓋著她單薄的身體,平躺著看起來,幾乎沒有起伏。


  眼前這一幅畫麵,讓井遲的心驀地一疼。


  幾天而已,她看著瘦了好多,踩著高跟鞋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悲傷壓抑的情緒加上連軸轉的工作,鐵打的人也扛不住,若不是他一再勸說,她還不肯回來休息。


  一想到明天她要去外地出差,井遲歎一口氣,生出無力感。


  寧蘇意眨著眼睛,盯著幾步開外的男人,他凝眉垂目,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從醫院見到她起,他就時不時露出類似的表情。


  “好端端的,歎什麽氣。”


  寧蘇意突然出聲,打斷了井遲紛亂的思緒,他掀起眼簾朝她看過來,眉眼處的陰霾散去,化作一絲笑意。


  “你這還叫好端端的?”他走到床邊,坐下來看著她。


  寧蘇意翻身朝左側躺,聲線懶洋洋的:“都過去了,不提了。”


  井遲踢了腳上的拖鞋,上床在她身邊躺下,大掌攬過她的腰身,輕聲說:“好,不提了。快睡,我陪你。”


  寧蘇意“嗯”一聲,閉上眼睛。


  井遲沒有睡意,睜著眼睛發呆,保持著一個姿勢沒動。


  過了好久,身邊的人呼吸漸漸變淺,也沒再有動作,井遲以為她睡著了,垂眼一看,她眉心還皺著,他沒忍住,指腹貼上去,給她撫了撫。


  寧蘇意睫毛顫了顫,發出一聲含糊的咕噥。


  井遲停了手,不敢再動,試探著問:“還沒睡著?”


  說著,他看了眼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一般人都睡完一個午覺了。


  寧蘇意側了側頭,不大舒服的樣子:“傷口疼。”


  這時候才肯流露出一絲脆弱,先前梁穗和醫生問她疼不疼,她都是雲淡風輕地回答,還好,能忍受。


  井遲的心頓時揪了起來,他就該想到她會疼得睡不著。


  “那怎麽辦?能吃止疼片嗎?”


  寧蘇意沒回答,平躺著睡,然而也沒好到哪裏去。傷口就在那裏,不碰它也會源源不斷的疼。


  井遲呼吸沉重,心情沒法好轉了,瞅著她攏著眉的樣子,他恨不得將她大伯拉出來狠狠揍一頓。


  什麽垃圾。


  法治社會竟然敢傷人。


  怎麽沒送到警察局去?

  又過了好久,寧蘇意終於睡著了,眉間攏起的痕跡慢慢淡下去,呼吸平穩,手乖乖放在身側。


  井遲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確定她睡熟了,輕手輕腳地起了床,走出房間,到樓下去,拿手機給魏思遠撥了個電話。


  ——


  醫院的VIP病房裏,柳西蝶午睡了一個小時,醒來後在房間裏來回活動了十來分鍾,重新躺到病床上。


  她拿起枕邊一本書,翻到書簽夾著的那一頁,繼續往後看。


  驀地,病房門被人敲了敲,“咚咚”兩聲輕響。


  柳西蝶愣一下,看向門口:“進。”


  今天下午滿課,按理說室友不會過來。腦海裏剛閃過這個念頭,病房的門就被人輕輕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


  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江驛。


  “你……你怎麽過來了?”柳西蝶誇張地挑起了眉毛,一臉詫異地望著隨手關了門的江驛。


  江驛一轉身,對上女生略有些豐富的表情,頓時笑了。


  他穿一件灰白色的Polo衫,淺藍色牛仔褲,搭配白色板鞋,濃眉大眼,皮膚白淨,非常清雋俊逸。手裏捧著一束花,白色和粉色相間的洋桔梗,星星點點的滿天星點綴其間,給冷清的病房帶來一抹鮮嫩的顏色和淡淡的香味。


  他另一隻手拎著一籃水果,笑著跟她解釋:“偶然聽到你室友跟老韓請假,多問了幾句,知道你在這裏住院。”


  老韓是他們的博導,柳西蝶曾拜托室友拿著醫院開的證明給博導說一聲。


  柳西蝶抿抿唇,不知如何接話,隻覺尷尬的氣氛縈繞四周。


  她和江驛真不熟,不是能聊天的朋友。


  可是江驛絲毫不覺局促,將手裏的花和果盤放在茶幾上,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掃一眼,溫聲問:“你感覺怎麽樣?”


  柳西蝶咧嘴笑了笑,幹巴巴地說:“挺好的。”


  江驛:“聽說是急性闌尾炎?”


  柳西蝶:“嗯。”


  江驛點點頭,摳破果籃的塑料薄膜,從裏麵拿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我給你削個蘋果吧,這裏有水果刀嗎?”


  江驛說完,打量了一眼VIP病房內的陳設,各種日常生活用具一應俱全,寬敞又明亮,米白色的窗簾潔淨溫暖,感覺很舒適。


  他先前的猜測果然是錯的,柳西蝶哪裏像是缺錢用,畢竟是寧總的妹妹,不對,根據網上的最新消息,寧蘇意眼下是明晟藥業集團的董事長,真正的當家人。


  柳西蝶看他在四下搜尋,頗覺無奈:“沒有。”


  “那我給你洗一下?”江驛笑著說。


  “江學長,你放著,我自己來就好了。”


  “嘖,哪兒能讓你一個病人親自動手。”江驛拿著蘋果到衛生間洗幹淨,走回床邊,遞到她手裏,“你還得住幾天?”


  “三四天吧。”


  柳西蝶斟酌著說,拿著蘋果沒吃。


  江驛撈了把椅子坐到病床邊,見她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撓了撓眉梢。沒話找話說:“你是不是有點悶?要不我陪你下棋?我看茶幾上有五子棋。”


  柳西蝶朝茶幾上看了一眼,室友帶過來的,昨天陪她在病房裏下棋打發時間。她搖了搖頭:“不想玩。”


  江驛頓一下,拿出手機:“找個電影看?我知道有個很好笑的喜劇片,猜你一定沒看過,保準你看了心情舒暢。”


  柳西蝶抬手揉了揉眉心,對他的熱情招架無能,糾結一番,緩慢地說:“對不起啊,我不太想看電影。”


  “……那好吧。”


  江驛再自來熟的性子,對上她這種刀槍不入的,也是毫無辦法,坐了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自然冷了。


  柳西蝶腿上還蓋著一本書,她翻過來接著看,另一隻手還握著蘋果,一口沒吃。


  此情此景,江驛更不知該怎麽跟她聊天了,還有些苦惱。這姑娘性子也不冷啊,平時見她跟朋友相處,有說有笑的,顯得鮮活可愛。


  她是導師手底下年齡最小的一個學生,聽說以前跳過級,學術方麵很厲害。


  江驛心底微歎,生出幾分絕望。


  “江學長。”柳西蝶忽然抬起頭,喚了他一聲。


  江驛連忙應聲,一臉真誠地問她,怎麽了。


  柳西蝶手指按在書角,淡笑著說:“我這人其實挺無趣的,不會找話題,也不太愛娛樂,你要是待著無聊就回學校吧。感謝你今天特意過來探望我,改天等我出院了,請室友吃飯一定叫上你。”


  這等於是變相的趕人了,江驛心裏鬱悶得很,卻無話可說,隻得笑著站起來:“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等你恢複了再找你玩。”


  “好,謝謝你。”


  “都是同學,客氣什麽。”


  江驛將椅子放回原處,轉身出了病房,將門帶關上,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房門,臉色變了幾變。


  病房裏總算清淨了,柳西蝶呼出一口氣,將手裏的蘋果放在床頭櫃上,看了眼鮮豔的花束,眼神暗下來。


  這應當是她第一次收到異性送的花,她卻開心不起來。


  讀大學和讀研的時候,她在學校裏不是沒有男生追,通常她會選擇無視。因為沒時間沒資本去談戀愛,她有為之奮鬥的目標和理想,不敢有一絲鬆懈。


  麵對別人的追求,她冷臉相對多次,那些男人久而久之都打消了念頭。


  她有感覺,江驛對她似乎有那麽一點好感,而且看他的樣子,短時間內大概不會放棄。雖不是同一屆,可同在一個導師手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叫她很是為難。


  柳西蝶伸手拍了下花朵,無端的煩躁。


  ——


  翌日,下午五點多,湛藍的天空點綴著幾朵雲,被風吹著緩緩往前移動,西邊的天際已被霞光染成漂亮的橘子色。


  寧蘇意一身黑色西裝,右手還纏著繃帶,從辦公樓裏走出來,躬身坐進停在門口的一輛車。


  梁穗從另一側坐上去,吩咐徐叔開車。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晚飯沒來得及吃,直接從公司出發前去江城,走高速三個多小時能到,晚上在那邊的酒店下榻,明天一早參加金融峰會。


  這麽想著,寧蘇意稍稍放鬆,身子向後靠在椅背,閉上眼,手指捏住山根,不輕不重地揉撚。


  手機響了一聲,她睜開眼,單手從包裏拿出來,是井遲的微信消息。


  “出發了?”


  寧蘇意食指戳了個“嗯”字發送過去。


  井遲:“沒吃晚飯吧,到了江城別忘了先吃飯。”


  寧蘇意抿唇一笑,依舊回複簡單的一個字:“好。”


  井遲本打算陪她出差,被她無情拒絕了,他為此悶悶不樂。寧蘇意摸摸他臉,笑著說,乖,你去了會分散我的精力。


  井遲撲哧一聲笑出來,回了一句,什麽鬼,真當我是你養的小白臉嗎?我還能讓你分心哦。


  “小姐,後麵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前麵開車的徐叔頻頻看向倒車鏡,麵容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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