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專心點好不好
次日下午,寧蘇意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三場會議連軸開,中間幾乎沒有給人留喘息的時間。
好在是同一間會議室,不用像大學時上課那樣,從這間教室輾轉到那間教室,有時還要跨教學樓。
趕在五點半之前,終於忙完了所有,會議記錄是來不及看了,寧蘇意交代梁穗一聲,自己先回了辦公室,到休息室裏換上一條薄荷綠連衣裙。井遲上次送她的。腳上中規中矩的黑色高跟鞋換下來,穿上另一雙亮眼的JIMMYCHOO銀色漸變高跟鞋。
手機響了一聲,提醒她井遲已經到了樓下,她抓緊時間補了個妝,拎起桌上的包,從容地下樓。
黑色的奔馳大G停在公司門口,見著寧蘇意的身影出來,井遲就推開車門下來,給他的公主開門,十足的紳士。
他穿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衣,皮膚白淨,五官優越,站在下班時期人來人往的大門處,惹眼得很。
寧蘇意趕緊上了副駕駛,動作太急,鞋跟絆了下,差點摔倒。
井遲手速極快地扶穩了她的手臂,調笑一聲:“慢點兒啊姐姐,我打電話跟奶奶說過,晚點開飯,咱不用著急。”
寧蘇意坐穩以後,瞪了他一眼,順便吐槽一句:“這車對女孩子不友好,底盤太高,上車好費勁,有種古代坐馬車的感覺,很需要在車門旁安置一個腳凳。”
井遲笑得不行:“再不好也是姐姐你送的呢。”
寧蘇意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夠了。”
井遲說不著急就真不著急,開車都不算快的,四平八穩地行駛到雍翠樂府。
沒等寧蘇意下車,他就先一步下去,繞到副駕駛座那邊,給她開門。
寧蘇意解開安全帶,一隻腳伸出車外,下一秒,井遲就傾身摟住她後腰,將她從座椅上抱了下來。
“喂!”
寧蘇意驚了,這是在別墅的院子裏,偏廳的落地窗正對著前院,他也不怕被人看到!
井遲歪頭朝她一笑:“不是你說底盤太高,不方便的?不想讓我抱的話,下回讓你踩我膝蓋下車。”
寧蘇意想說,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她偷偷往偏廳的方向瞥了一眼,井遲捕捉到她的動作,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偏廳裏有人影晃動,倒是沒注意院子裏的動靜。
井遲低聲說:“你放心好啦,就算被他們看到,也不會有人懷疑的,頂多稱讚一句酥酥和小遲這倆孩子感情真好。”
寧蘇意被逗得繃不住,撲哧一笑。
井遲握住她的手腕,帶她進屋。
一屋子都是自家人,寧蘇意都熟稔得很,一一打了招呼。
上個月老太太壽辰,是邰淑英出席的壽宴,送上了壽禮,今兒寧蘇意單獨給老太太準備了份禮物,哄得她心花怒放。
晚宴準備得豐盛,偌大的紅漆圓桌擺了一圈菜肴,冒著騰騰熱氣,可見今日的主廚費了心思。
大家一起舉杯,祝願老太太長命百歲。
老太太笑得滿麵紅光,嘴上還要嗔怪:“什麽長命百歲哦,隻要你們個個都幸福美滿,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就稱心遂意了。”
井羨撐著腮,柔柔地笑著,腦袋歪靠在丈夫肩膀上,視線卻瞟向對麵的井遲,對井老太太說:“除了小遲,我們哪一個不幸福美滿?您呀,該多多念叨他才是。”
井遲抬眸,目光鎖定聲源處,瞧見三姐姐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看熱鬧不嫌事大,說的就是他這位三姐。
井羨眨眨眼,沒看到他的眼神警告似的,繼續問老太太:“我記得過年那會兒,奶奶您不是給他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叫什麽來著?好像是秦笑嫆。”
“對,是她。”葛佩如接話,“不算正經的相親,就趁著拜年讓他倆打個照麵,隻見了那一麵,後來就沒動靜了。”
井羨:“小遲不喜歡人家?”
葛佩如看了眼井遲,笑說:“那姑娘對小遲的印象不錯,可你弟弟他不待見人家。我後來聽你奶奶說,小遲親口向她承認,自己有心上人了,讓家裏別再給他安排相親,這件事就不了了之。這孩子,早不說,我見了秦太太怪尷尬的。”
寧蘇意就坐在井遲邊上,聞言,心髒不受控製地亂跳,即是緊張也是心虛。
井施華插了句嘴:“就是啊,他也不早說,害我搜羅了那麽多適齡的姑娘,費了好大的心思,結果白費了。”
井羨若有所思地看著坐在一起的井遲和寧蘇意,她弟弟的心上人不就在眼前?難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隻她自己和二姐知曉?
她來了興趣,明知故問:“小遲鍾意的是哪家姑娘?”
井老太太:“他不說,這誰知道呢?”
井羨挑了挑眉,把目光投向正主,哄騙的語氣:“小遲,你說說唄,說出來姐姐們替你想辦法。”
井遲閉口不提,轉了轉餐桌上的玻璃圓盤,夾了一塊粉蒸肉,放在寧蘇意麵前的白瓷小碗裏,說:“這個涼了不好吃,你嚐嚐。”
井羨眼睛一亮,視線轉移,定在寧蘇意身上:“我怎麽把酥酥給忘記了。”
寧蘇意聽到她提自己的名字,以為她猜到了,手頓了一下,剛夾起來的一塊粉蒸肉掉進了碗裏:“我……怎麽了?”
“你跟小遲的關係最好,你肯定知道內情吧?”井羨抓起放在桌邊的手機,晃了晃,“你要是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麵說,回頭偷偷給我發微信,我好奇心滿足不了會死的。”
寧蘇意訕笑一聲,頓了頓,又訕笑一聲。
“我也不清楚呢。”
“什麽?你都不知道?這臭小子未免瞞太緊!”井羨隔空指了指井遲,“你最好瞞得再緊一點,別讓我知道,不然我……”
井遲不懼不怕,迎上她的挑釁:“不然你怎麽樣?”
一向在商場上威嚴穩重的二姐井韻蕎,拍了拍井羨的手臂,給她使了個眼色:“你消停點兒,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追個人轟動全校。”
井韻蕎簡直頭疼,井羨明知道井遲對寧蘇意有意,搗的什麽亂,以為三兩句激將法就能刺激井遲當場表白?
他要真這麽容易受刺激,哪至於暗戀多年無果。
這件事,說到底在於寧蘇意的選擇,誰都不能替她拿主意。
按道理講,井遲是她們的親弟弟,合該幫他一把,可寧蘇意也算井家半個家人,逼迫人家算怎麽回事?井羨糊塗人。
井羨經二姐提醒,恍然醒悟過來,暗道自己開玩笑太過,連忙換了個話題,聊起工作生活上的事。
大人們聊得熱火朝天,幾個小孩也嘰嘰喳喳說笑不斷,趁沒人注意,井遲騰出一隻手,在桌底下捏了捏寧蘇意的腰。
她一點防備沒有,被他嚇了一跳,猛地扭頭睨他一眼。
他的手貼在她腰間沒放開,不得已,寧蘇意手縮到桌下,推了推他的手臂。井遲正好逮住機會,握住她的手。
寧蘇意覺得好羞恥,周圍都是家人,跟偷情似的,太要命了。
她蜷縮手指,指甲掐井遲的掌心,想要讓他鬆開,卻被他一再收緊手指。寧蘇意多淡定的一個人,被他調戲得紅了臉。
好在井遲懂得見好就收,眼見她處在失控的邊緣,果斷鬆開了手,還假模假樣地起身,拿起一旁的柳橙汁,給她杯子裏添滿。
一頓飯,別人吃得開開心心,就寧蘇意一個人心驚膽戰,先是被井羨那番話嚇了一通,後來又被井遲捉弄。
她想,她就不該來這一趟。
飯後,寧蘇意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出來時,井羨叫了她一聲:“酥酥,打不打麻將,三缺一。”
寧蘇意婉拒:“不打,太長時間沒碰過,忘幹淨了。”
井羨沒有勉強她,拎著自個兒機長老公的袖子,讓他頂上那個空位。她丈夫無奈:“我不會打麻將。”
“我教你,三圈下來保管你上手。”井羨以前就是太忙了,輾轉國內外各地巡回演出,現在放鬆下來,整個一脫韁野馬,什麽都想嚐試。
幾人坐上牌桌,餘下的人在客廳沙發上坐著聊天。
井遲拉著寧蘇意先溜,不過不是溜去外麵,而是帶她上了三樓。
樓上無人,寧蘇意終於不用再顧忌,握拳捶他:“你吃飯的時候太囂張了,奶奶和姐姐們都在那裏,你竟然……”
井遲笑笑,手臂攬著她的後背:“不是沒被發現嗎?我很小心的。”
“你就仗著我不會生你的氣!”
“是啊,姐姐從小疼我,養成我的壞脾氣。”
“……”
兩人順著三樓的走廊一直往裏走,到最後一間房門外,井遲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插進鎖孔裏擰開。
寧蘇意好奇:“這是什麽地方?”
井遲說:“我的秘密基地。”
他推開門,寧蘇意聞到一股油畫顏料的味道散出來,猜想到什麽,還沒進一步驗證,井遲的手就摸索著門邊的開關,撳亮。
暖白燈光撒下來,照亮了整間畫室。
井遲帶她進去,隨手掩上門,不擔心有人進來,他便沒鎖門。
寧蘇意呼吸滯了滯,隻因她看到畫室的全貌——四麵牆壁,其中有兩麵牆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畫,畫中人無一例外,全是她,或坐或臥,或笑或嗔,細致入微。
另一麵牆放置一架深褐色的木櫃,櫃子分割成一個個格子,放著油畫顏料,各種不同的牌子,成百上千中顏色。
餘下的那麵牆辟了個大窗,臨窗立著畫架,上麵貼了一張畫紙,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畫作品,看輪廓似乎也是以寧蘇意作畫。
寧蘇意看得出神,井遲從後麵抱住她。他好大一隻,能把她整個團住。
“你什麽時候開始畫的?”寧蘇意問,聲音裹著濃厚的酸澀情緒,不是她心酸,是她為他感到心酸。
“不記得了,剛開始學人像就是畫的你。”井遲說,“畫畫是我的個人興趣,我不靠這個謀生,所以隻願畫自己想畫的。”
寧蘇意以前就聽老太太說過,井遲的畫室絕不讓外人進,一應布置都是他一手打造,日常的清潔衛生他也不讓家裏的保姆插手。
原來,竟是為了這般。
小心隱藏多年的心思,當然不能為外人窺見。
井遲歪著頭,靠在她肩上:“你知道嗎?我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讓你看見這些,現在你看到了,我就覺得好滿足,它們都有了不一樣的價值。”
寧蘇意轉過身來,換成麵對麵抱他。
井遲緩緩低下頭,嘴唇擦過她的額角、鼻尖,往下滑,尋找她的唇,碰上以後就舍不得分開。
寧蘇意後背抵在畫架上,一邊承受他細膩溫柔的吻,一邊還要分神擔心,畫架會不會倒下來。甚至,還有餘裕想,幸好畫紙上的顏料已經幹透了,不然蹭得裙子上都是。
井遲親了下她唇角:“你專心點好不好?每次都跑神……”
寧蘇意手指拽住他腰側的襯衫,後背的布料繃緊,凸顯出肩背的流暢線條。她微微仰頭,主動湊近一點,吻住他。
一霎間,井遲感覺自己被一把火點著了,用力按著她後頸……
樓下客廳裏,井施華的女兒譚未蘿小姑娘哼哼唧唧地在媽媽身邊,井羨看得好笑:“小蘿要什麽呀,你給她就是了。”
井施華丟出去一張九條,麻將碰撞聲清脆,她說:“給不了。她啊,報了個繪畫班,最近愛上了油畫,想去參觀小遲的畫室,我哪兒能做主。”
譚未蘿小聲說:“我看到舅舅和寧姐姐去三樓了,他們肯定去了畫室,我也想去看一眼,不會亂動東西的,你跟他說一聲好不好?”
井施華:“你怎麽不去跟你舅舅說?”
譚未蘿擺明了不敢找井遲,他舅舅平時不苟言笑的,雖然很帥氣,但是真的很冷酷啊,誰敢犯他忌諱。
“得,我帶你去瞧瞧好了。”井羨喊了瓊姨過來替她打會兒,帶著譚未蘿上樓。
譚未蘿有點擔心:“舅舅會不會生氣啊?”
“生氣有我頂著呢。”
譚未蘿登時放下了懸起的心,蹦蹦跳跳上樓梯。
井羨不得不叮囑她一句:“小祖宗,我們是偷摸幹壞事的,你小聲點啊,別這麽用力跺樓梯。”
譚未蘿“哦哦”了聲,放輕腳步跟上她。
井羨的腳步更是無聲,她一專業芭蕾舞演員,身材纖細、體態輕盈,足尖點地如一隻蹁躚的蝴蝶。
到三樓最裏的房間,她手剛挨上門,還沒敲一下,門就自己開了。
門縫越來越大,井羨目瞪口呆地望著臨窗擁吻的兩人,趕緊用手捂住未成年小姑娘譚未蘿的眼睛,嘴裏驚叫:“哦莫,哦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