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鬆口
在張文定還不知道部裏這次的大動作之時,程遙斤就聽到了風聲,可是他背後沒有肯大力扶他上位的市領導,又不甘心看著機會從自己眼前白白溜走,便又打起了張文定的主意。
他打張文定的主意,那是有原因的。
他覺得,不定張文定就是自己命中的貴人,別人瞄著市城建局局長這個位置的時候都去找大領導,可他找不到大領導,卻覺得張文定的能量不輸大領導。
張文定參加工作才多久?現在就正科級了,從開發區招商局一下就跳到市委組織部幹部綜合科,並且在綜合科的四大科室中,出任一科的副科長,這得多受木部長器重才辦得到啊?
木部長新來隨江,為什麽會器重張文定?這裏麵可就值得研究了啊!
反正到現在為止,有關張文定的傳言那是千奇百怪。但有兩點是共同的,張文定一個的科級幹部,在紀檢係統裏相當有能量,並且還和石盤省委組織一號關係不淺,現在好像又跟隨江市委組織一號頗有淵源。
程遙斤活到這麽大歲月,經曆了以往心高氣傲的輕狂,明白了世態炎涼,看問題倒是有了些跟別人不同的角度和目光。
找人辦事,看的不是級別,是能量。
所以,他就賴上了嚴紅軍,無論如何也要跟張文定見一麵。
他原本想送禮來著,可嚴紅軍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一來是不方便替張文定答應,二來,他也是為外甥的前途著想——外甥現在勢頭正旺,並且有那麽個超級有錢的女朋友,吃飽了撐的搞那些錢?
腦子裏正想著要怎麽樣才能讓張文定盡力幫自己的時候,包廂門被推開了,程遙斤一個機靈,屁股下像是裝了彈簧似的站起了身,快走兩步迎上去,握住嚴紅軍的手,滿臉堆笑道:“老哥來了啊,快上坐。”
“等久了吧。”嚴紅軍嗬嗬一笑,知道這家夥的目標是自己的外甥,也不介意,點點頭鬆開手毫不客氣地坐了首位。
程遙斤主動朝張文定伸手,緊緊握住:“張科長,恭喜,恭喜啊。”
“程局長太客氣了。”張文定淡淡笑道,不知為何,雖然程遙斤是副處級領導,他隻是正科,可是看著程遙斤,他卻覺得沒有絲毫壓力。
麵對程副局長的熱情,張副科長居然還表現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矜持。
程遙斤絲毫沒有在意張文定這略有點居高臨下的態度,反而心裏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測了,這個張文定果然有背景啊,底氣足。
才去了組織部幾話跟上次見麵就大不一樣了,身上居然有了點官威,大衙門培養人啊!
喝酒的時候,程遙斤隻是不停地敬酒,但自己卻又不方便那個事,便時不時看一眼嚴紅軍。
嚴紅軍被他看得沒辦法,隻好提起了話頭:“文定啊,聽最近組織部要搞活動了?老程是個老城建了,能力很強,很有組織觀念。你們一科負責市直機關,對這樣的好幹部,要多給領導推薦推薦嘛。”
這話一落音,程遙斤就馬上起身舉杯,借著幾分酒意道:“張科長,我老程別的就不了,有一點嚴老哥是清楚的,我這人不忘本!”
堂堂實職副處,姿態放得這麽低,張文定也不能再拿架子了,畢竟還有舅舅的麵子在那兒不是?
他站起身,舉起杯,略作沉吟,道:“程局啊,您跟我舅舅是好朋友,也算是我的長輩。我也就不瞞您,我呢,怎麽吧,人微言輕呐……能辦得像的事情,我沒二話,啊,就怕呀,嘖,我這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張文定的話得模棱兩可,有拒絕的成分,可也透出點能幫上忙的意思。
程遙斤人還不老,可絕對是成了精的,自然一下就聽出了張文定話裏所蘊含的信息,不由得心中一喜。
是的,張文定這話聽著確實是在推脫,可在官場上混的,跟人談話的時候誰不推脫?想要找人辦事,不怕人家推脫,就怕人家不接話。
不接話那就表示沒希望,不肯幫忙;而推脫,則意味著這事兒還有得商量。
他知道張文定能夠一下就出這個話,而不是一個太極推手根本不往這個問題上靠,那完全是看了嚴紅軍的麵子,要不然人家根本就不會接這個話,也沒必要這麽多,輕飄飄一句休息時間不談工作就能夠抵得你上牆壁。
“張科長還叫人微言輕,那我們這些人豈不是連話都不敢了?來來來,張科長,我們再搞一杯。啊,這個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認識了你,我現在可也算跟到組織部了。能不能進步,可都在你一念之間呐。”程遙斤畢竟也是老牌的副處了,而且從年紀和與嚴紅軍的關係上來也是張文定的長輩了,雖然有求於張文定不會擺架子,但像這種自我解圍的玩笑話還是信手拈來得毫無壓力,不用擔心張文定會心裏不痛快。
張文定就不得不佩服這老狐狸很會話,幾句話出來,明明姿態放得很低,卻偏偏讓人覺不出一點勢利的意思,相反還隱隱有種占據主動的感覺。
張文定本就不是個張狂的人,人家堂堂實職副處都出了這種話,他自然要客氣一些:“程局長千萬別這麽,你再這麽我都沒臉在這兒坐下去了。”
“嗬嗬,不興這麽啊。”程遙斤打了個哈哈,又跟張文定碰了下杯,“張科長,現在你到了市裏,有了更廣闊的舞台,前途無量啊。來,喝酒,祝你在不久的將來,更進一步。”
這個話有討巧之嫌,張文定也隻好:“借程局長吉言,我敬你。”
這杯酒之後,話就容易了。
程遙斤比先前放得開了許多,加上又有嚴紅軍在一旁敲邊鼓,張文定最後鬆了口,是可以給領導建議一下,希望領導在研究城建方麵的工作時,還是要側重考察專業性比較強的同誌比較合適一些。
程遙斤要的就是這句話。
畢竟,張文定隻是幹部一科的副科長,並非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不可能再給他進一步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