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4章 一去不複返
大約半個小時後。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緊接著，兩位醫生推著手術車出來了。
王文懷揣著一顆忐忑的心，終於等來了這一刻。當手術車停在他麵前後，他趕忙湊上去，發現陸薇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麵，臉色蒼白如紙，眼角裏浸著淚水，臉上的兩道淚痕，是那麽地顯眼。
蘇雅也快步湊過來，先是叫了陸薇一聲，見陸薇沒有絲毫的反應後，便抓著一位年輕的女醫生問道：“大夫，怎麽樣？手術成功了嗎？”
年輕的女醫生把口罩摘下來，“手術非常成功。”
“那她怎麽樣？她怎麽沒反應？怎麽一動也不動？沒什麽危險吧？”王文關切地問道，這是認識陸薇以來，見過的最殘酷的一張畫麵。
“她還在還沒有意識，意識恢複需要一段時間，你是她老公吧？”年輕的女醫生看著王文說道。
王文本能地點了點頭，“那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複意識？”
“一個多小時吧，待會你需要在病房裏好好陪陪她，好好地安慰她一下。”
王文呃了一聲，低頭看了下陸薇，“可是大夫，她既然沒什麽意識，怎麽流淚了？”
“這是本能所致，你想想，孩子沒了，作為母親的她，又怎麽會不傷心？好了，我們把她送到病房，你在裏麵好好陪她，等她意識清醒了再走。”
說完，醫生就把手術車推到了隔壁的一個房間。
王文和蘇雅也緊跟著追了進去。
那位年輕的女醫生指了指王文，說道：“來，搭把手，把她放到床上。”
“不用你們，我自己來就行。”王文來到手術車前，他決定一個人把陸薇抱到床上。他彎下身子，正準備抱，隻聽醫生又來了一句。
“小心點。”
王文小心翼翼地把陸薇抱了起來，這時候，他看到陸薇的眼睛緩緩地閉上了，原本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突然滾了出來，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了下去。看到這裏，他的內心猛地一揪，傷口裂開的疼痛感，在他體內無限蔓延開了。
“輕點放！”女醫生再次叮囑道。
王文輕輕地將陸薇放在病床上，剛才，陸薇閉眼的那一幕，他恰好看在了眼裏。“大夫，她眼睛動了，我看到了，她是不是恢複意識了？”
女醫生沒再說什麽，顯然，她對這事也頗為遺憾。“在這休息一個小時後再走，回去後記得讓她好好休息，至少休息半個月，這段時間內，要多臥床休息，不做重體力勞動。多吃一些富有營養的食物，這有這樣才能讓她盡快恢複正常。還有，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可能還會流血，在流血未幹淨之前不要坐浴。最後，最重要的一點，一個月內禁止同房，不能過夫妻生活，你懂吧？”
王文重重地點點頭，“我記住了。”
“如果有其他情況，及時過來複診。”女醫生說完，不禁又歎了一聲，見另外那名同事推著手術車出去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跟我來取藥。”
王文二話沒說，跟著走了出去。取完藥，他快速地來到陸薇所在的病房，並順手將門輕輕地掩上了。
房間裏頓時沒有了其他聲音。
安靜的可怕。
“薇薇，你感覺怎麽樣？”蘇雅輕聲呼喚著，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王文守候在床邊，目光一直落在陸薇的臉上。雖然隻有半個多小時的手術時間，但對他而言，仿佛隔了一個世紀般漫長。他發現，雖然陸薇還沒有什麽意識，但是眼淚卻是一個勁地從框裏湧出來。
這難道真的是本能麽？
還是……這個時候陸薇已經有意識了？隻是不想麵對自己，麵對這殘酷的一切？
“薇薇，你快醒醒，我是蘇雅啊。”蘇雅在一邊急得直跺腳，看到陸薇一直流淚，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能聽到嗎？”
“薇薇，你不要哭了，手術已經結束了，很成功，你沒事了……薇薇，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快點醒醒，看看我，我在身邊呢，還有王文，我們都在你身邊陪著你……”
“王文，你倒是安慰下薇薇啊，沒看到她一直哭嗎？她這會兒雖然沒有意識，但我相信她能聽到的，你安撫下會死啊！”
王文蠕動了下嘴唇，他很想安慰，可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最喜歡陸薇笑的樣子，最怵頭的就是陸薇哭。陸薇很少哭，可一旦哭了，他就感覺到局促不安，束手無策。他使勁咬了咬嘴唇，說道：“薇薇，你還好嗎？”
又一行淚水，從陸薇的眼眶裏湧了出來。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你要是能聽到，就點點頭。”王文壓著嗓子說道，見陸薇沒動靜，繼續說道：“好吧，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既然不想看到我，那就一直閉著眼睛，聽我把話說完，你也不用回應我，光聽著就行。”
“孩子沒了，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我心裏又何嚐好受？”
“我不知道你懷孕，這是我的不對，是我不夠關心你，要是我關心你的話，你懷孕了，我怎麽敢惹你生氣，更怎麽敢和你賭氣。張亮請客那天晚上，我真不應該發火的，更不應該利用肖培來氣你，我要是早知道你懷孕了，打死我也不會那麽做。所以，孩子沒了，責任不在你，而在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我們的寶寶……”
陸薇的睫毛動了一下，仿佛被王文的話觸動了，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王文，你大爺的，會不會安慰人？我讓你安慰薇薇，你剛才的話是安慰嗎？不是存心刺激她嗎？”蘇雅及時製止了王文。
王文看了下蘇雅，重新調整了下情緒後，繼續衝陸薇說道：“你不要再傷心了，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
“你還提孩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算了，你還是找個地方待著去吧。”蘇雅把王文拉開，自己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病床前，一個勁地安撫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在這種煎熬的時刻，時間過得太漫長了，王文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變老了許多。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病床，看陸薇的臉，已經消失了往日的那種妖媚。
王文就這樣一直目視著陸薇，他從來沒見過陸薇如此安靜過，安靜地如同喪失了意識和靈魂。說真的，相比陸薇如此安靜的一麵，他更喜歡陸薇飛揚跋扈的那麵，相比陸薇沉默的一麵，他更喜歡陸薇強勢的那麵，隻是，從今往後，她還能強勢得起來麽？
對陸薇而言，這次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蘇雅一邊幫陸薇擦淚，一邊安慰陸薇，她用掉了包裏所有的紙。
“王文，薇薇一直流淚，這該怎麽辦？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你就這麽恨她麽？不就是沒事先告訴你懷孕的事麽？你就算再記恨，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是不是？你沒看到麽？薇薇一直在哭，她傷心，她難過，或許，她也是後悔了。”
“我沒有恨她。”王文表明了下自己的態度，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恨陸薇，他想，就算要恨，也是恨自己，恨自己沒用，恨自己給陸薇製造了誤會的契機，恨自己徹底傷了陸薇的心。如果那天晚上，他能忍忍的話，相信陸薇就不會碰到身後的那輛凱迪拉克，沒碰到那車的話，相信就不會動胎氣；如果不和陸薇鬧矛盾的話，多關心陸薇一點，多包容陸薇一點的話，相信就不會是今天這個結果了。
王文醞釀了一會，剛要說什麽，隻見陸薇漸漸地睜開了眼睛。“醒了，醒了，蘇雅，她醒了。”
“薇薇，你終於醒了，咋這麽長時間才醒，急死我了知道不。”蘇雅緊皺的臉色終於舒展了許多，太激動了。
“蘇雅，我沒事，害你擔心了。”陸薇的語氣十分微弱，看上去，她格外虛弱。
“沒事就好，這一切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好好地生活，好好地麵對每一天，好不好？”
陸薇輕輕地點了下頭，她想坐起來，可是渾身無力。“蘇雅，麻煩你扶我起來。”
“你剛恢複意識，身子還很虛，再躺一會，待會我叫張亮把我的車開來，到時候我再送你回去。”
陸薇看了王文一眼，搖了搖頭，“不用了，王文，孩子沒了，你也用不著對我負責了，謝謝你曾經給過我一段那麽美好的時光，那些時光雖然是美好的，但已經過去了，一去不複返了。你走吧，從現在開始，我們一刀兩斷，互不相幹！”
“薇薇，你在說胡話吧，什麽叫互不相幹，你覺得我會因為這件事而放棄你嗎？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王文說道，在得知陸薇懷孕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固然經曆了長時間的內心掙紮，但他還是想通了，他想和陸薇繼續在一起，照顧陸薇，嗬護陸薇，一輩子。
陸薇冷笑了一下，“不可能了，你走吧，我們原本就不應該認識。”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王文說完，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張亮打電話。
“蘇雅，你扶我起來，我們走吧，我討厭這裏。”
蘇雅看了看王文，又看了看陸薇，從陸薇的眼神裏，她能夠看出什麽。她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陸薇，攙著陸薇，慢慢地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