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宴中
唐雯和唐婧因原來在尾席，因此出來也快，先在亭子處占了靠近池邊的坐席。
因亭子裏可觀景坐席都已三三倆倆被各家小姐丫鬟占據。
池邊響著悠揚的箏聲。
原來是有位姑娘正在彈奏《漁舟唱晚》。
茜如走進亭裏，踱步站到池邊，想著找個什麽地待一會便回去找祖母。
唐婧看到了，便用眼神暗示姐姐唐雯往那邊看去。
唐雯回頭發現茜如已經站到了亭邊的圍欄處。
她小聲的呸了一句：“真不要臉，特地站到那麽顯眼的位置，想給誰看呢。”
看不慣她站在那的不止唐雯一人。
另一席案旁坐著的兩位少女也在竊竊私語。
紅衣裳少女一臉不屑的說：“這位說是永平坊柳府的大小姐吧，那柳大人是翰林侍從，他家小姐看起來也文文靜靜的。怎麽特地站到那麽顯眼的位置去，是想吸引湯公子注意嗎？”
真不要臉，明知道對麵的公子們在吟詩作對，卻故意站到那邊，真真不要臉。
另一位鵝黃裙扯了扯她衣擺回應：“這你就猜錯了，她還真不是柳侍從府的。你有所不知，這大興城裏來往的柳府，統統也就兩家，一家是長興坊的柳尚書家，另一家便是這永興坊的柳侍從家。但我聽聞柳侍從家中並無女兒，想來這位便是那柳尚書府上的小姐吧。”
開頭問的那位紅衣頓時又壓低了音量：“啊，是當時蘭若寺那件事裏的柳大小姐嗎？那咱可不能惹，誰知道瘋子會做什麽事啊。聽說那天誰接近她她就刺誰，回家了也不太正常呢。”
另一位連忙點頭：“對，哪次之後聽聞她便很少出來參加宴席了。我倒是沒見過她，但我與柳家二小姐有過幾麵之緣，柳三小姐年齡又不對，這位看了隻能是柳大小姐了。”
她倆又看看，發現那唐氏姐妹也在私語，那唐雯眼神不善的看著柳茜如。
那鵝黃裙少女心想，這唐氏姐妹也是蠢的，人都沒認清，開席便四處攀談，現在又想找人麻煩，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池邊的寒風撲麵，和身後燃著地龍和火爐的亭台回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呼吸一冷一熱之間，茜如感覺鼻頭有些癢癢的，忍不住“啾”的一聲，小小聲的打了個噴嚏。
隻聽見旁邊“噗嗤”一聲笑聲。
阿觀惱火的回頭，想看看是誰這麽沒禮貌。
一名桃紅衣裳的女子掩著嘴笑，眼裏還露出譏諷的眼神，正是那唐雯。
唐雯見一個小丫鬟回頭怒視自己，索性放下手，得意洋洋的露著笑臉看著她。
唐雯心想，笑的就是你家小姐，這對麵正好湯公子出來對詩句，這人徑直便走到池邊看，恬不知恥。
“小丫頭這樣看著我幹嘛？這打噴嚏的又不是我。是你家小姐，可太丟人了。”唐雯故意大聲說道。
阿觀被她那挑釁的眼神氣到，氣鼓鼓的和自家小姐告狀：“小姐您瞧——這人……”
茜如轉過身來，亭內眾人心中皆感慨，這位柳小姐長得是真好，真標誌，彎彎柳眉，盈盈笑眼。
就這麽直直看著阿觀指的方向。
方才她也聽到了笑聲，隻是自己的確出了糗，旁人要笑便笑吧。
可是特特拿出來說和損人自己麵子，不是什麽好的行為。
恩，在加上，把自己婢女氣到了，這足不足夠去出口氣？茜如默默的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理由。
不過，首先自己要處理的可不是這兩人。
當我沒聽到你們在討論什麽嗎！
她徑直走到那紅衣裳少女和鵝黃衣裳少女麵前。
嘴角勾起微微的笑：“這兩位姑娘，我怎麽好像剛才聽到二位聊到我，說的是什麽呀，我也想聽聽呢。”
那紅衣少女滿臉尷尬：“嗬嗬，沒什麽，就是此前從未見過柳姑娘，真是不巧，今日一見，真是天生麗質。”
那鵝黃裳少女也救場：“柳姑娘今日真是神采飛揚，我倆忍不住便聊了兩句。”
茜如聽了笑得更開心了：“謝謝二位妹妹誇讚，雖然是大實話，但是聽著真讓人開心。”
果然這些人也隻敢私下說罷了，越是回避這些人，反而讓這些人越得意囂張。
直接問她她倒是什麽都不敢說了。
那紅衣少女心中一滯，還得擠出笑應酬：“柳小姐要坐下嗎，我們這邊還有個位置呢。”
說著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謝謝二位，不過我還有點事要做。”說完茜如福了一禮，直接走到唐雯的桌前，居高臨下的站著，低頭看著她。
唐雯被看得有些局促，也站了起來。
茜如勾起嘴角，微微笑著問她：“這位小姐，可是對我何不滿？”
周圍皆驚，這位柳小姐也太虎了，一點麵子都不留啊。
唐雯見周圍一圈各家小姐都看著她。
臉上一紅，感覺周圍都在看她笑話。
在江南道可沒人敢這樣對她，她手指緊緊掐著自己掌心。
這是她家舉家搬遷到大興，出來的第一次宴席，決不能墜了麵子，否的以後如何在大興城混下去。
唐婧貼心的倒了一份溫茶遞給唐雯，悄悄提醒：“姐姐，冷靜。”
唐雯喝了茶，順了一思緒，硬著頭皮說道：“你我素不相識，今日頭一次見麵，談何不滿。”
“哦，那既然這樣。”茜如也停下了話。
完了，這人叫什麽來著，茜如此刻隻恨自己太不在意周圍情況了，都沒留意對方叫什麽，她愣住了。
阿觀頗有眼色的趕緊在她耳旁湊著補充：“唐，唐小姐。”
“既然這樣，這位唐小姐，我們既無交情，你對我也沒有不滿，那我隻能當你故意找我茬了。”茜如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周圍響起了稀稀疏疏的討論聲，有位坐的較遠的少女想站起來當和事佬，又被一旁的友人勸住了。
箏聲並未停止，隻是曲子換成了《破陣子》。
倒是有意思，茜如瞥了一眼那彈箏的小姑娘，文文靜靜，身著素色，還挺順眼。
唐雯呆住了，她還第一次見這麽直接一點情麵都不講的人，這是在宴席上，對麵還有好多世家公子，這人就不管不顧的要吵架嗎？
她嘴角抽搐，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唐雯又覺得周圍的竊竊私語都在諷刺她不敢做聲，心想著今日定要圓了自己這個臉麵，否則以後在大興恐怕要被人踩在腳底。
便硬著頭皮說：“你這人好生無禮，分明是你自己出了糗，偏要來找我麻煩，真沒教養。”
唐婧見情況不妙，匆匆站起來，想勸慰一二，暗暗扯唐雯的衣擺，讓她少說兩句。
自己這嫡女姐姐，在江南道的時候便是相當跋扈，因著父親唐氏，嫡母祝氏所在的兩個家族，在江南乃望族，自己的嫡姐便被養成了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
原來唐婧是唐大人的庶女。
茜如被氣笑了，她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這位唐小姐，輕飄飄的丟下一句：“教養二字由你嘴裏說出來，簡直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