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我知道他在哪
夜色中的城市,霓虹幻影,璀璨的燈光和漫天星辰交相輝映,一路延綿至天際,讓人分不清何處是燈,何處是星……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墨黑色的背景下,男人的背影竟給人一種落寞的寂涼。
這個一動不動的姿勢,他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久的仿似讓人覺得是他根本就是一座雕塑,可是他指尖若明若暗的煙火又分明提示著他不是,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是,還能活多久呢?
醫生說他腦部長了個腫瘤,其實關於這個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沒想到腫瘤生成的速度這麽快,甚至還讓他出現了暈眩的症狀。
腦瘤……
母親當年就是因為腦瘤而死的,他清晰記得母親原本好好的,可是父親堅持給她做手術,結果她連手術台都沒下就死了,所以當醫生說給他做手術的時候,他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如果早晚要死,那麽他寧願多活一天,也不要提前死在手術台上。
死!
原來他以為這個字離自己很遙遠,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字離他很近了,其實原本他不怕死的,甚至在母親死去那段日子,他還想過要自殺追隨母親,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他似乎有些怕死了。
怕死是因為對這個世界不舍,對這個世界有留戀,那他的不舍和留戀又是什麽呢?
腦海中忽的浮過一張臉,還有她的聲音,“雲傑,我在這裏等你。”
看著外麵濃墨的夜,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等著自己,今天他答應她回去的,可是他卻失言了,甚至為此他連手機都不敢開。
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說自己沒有未來的明天,不知該如何麵對她?
好後悔啊,後悔自己衝動的向她求婚,如果沒有求婚,或許他能一狠心將她趕走,可是現在呢?他該找個什麽理由讓她離開自己?
離開,為什麽想到這兩個字,他的心會如被誰的手猛的摘下來一般,那麽疼,那麽疼?
戰雲傑伸手剛捂住疼痛的胸口,就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篤篤……”
深吸了口氣,戰雲傑把手自然垂下,臉上已經恢複了慣有的平靜,“進來。”
周雲詳推開門,眉頭明顯一皺,“總裁,醫生不讓你抽煙的,”說著,他已經推開了病房內的所有窗戶。
戰雲傑仍是一動不動的站著,仍由周雲詳把扔在窗台上的一堆煙頭倒掉,才聽到周雲詳說,“向文山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天小姐一直打他電話問你的情況。”
“你怎麽說?”戰雲傑看向周雲詳,黑眸中閃過一抹銳光……
周雲詳稍頓,“我沒說。”
聽到這三個字,戰雲傑的緊繃明顯舒緩,點點頭,“不要告訴向文山,他嘴太快。”
周雲詳點頭,“可是天小姐一個人在那裏總要回來的……”他說的小心翼翼。
戰雲傑沉默,這沉默就像是窗外的夜讓人窒息,許久才聽到他說了句,“找個理由瞞住她,讓她在那多玩幾天吧!”
周雲詳動了動唇,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是戰雲傑先開口,“阿詳,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可是總裁,如果不做手術就是根本沒有希望,做手術還是有希望的,我們可以去美國請專家,或者……”周雲詳說的有些急,一向沉穩的他,此刻有些失常。
戰雲傑一個手勢打斷他的話,“不要多說了,我的事我自己決定。”
“我不同意,”第一次周雲詳公然忤逆他。
“阿詳,”戰雲傑隱隱有了怒意。
“總裁,請原諒這件事我沒法聽你的,我可以幫你瞞著所有的人,但你必須答應我去做手術,我不可能眼看著你……”周雲詳說著聲音微哽。
戰雲傑的大手落在周雲詳肩頭,“給我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我去做手術。”
“不行!”
“阿詳,我的病暫時沒問題,你也聽到了,醫生說最壞的結果就是失明,到時做了手術就好了……現在戰氏的新海岸案子剛開始啟動,如果這個時候我去做手術,你知道後果的,再說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撐三個月絕對不是問題,”戰雲傑解釋,因為一口氣說的太多,有些呼吸不暢的感覺。
“總裁……”
戰雲傑搖頭阻止他說下去,“如果真的想幫我分憂,就去新加坡把那個爛攤子給我收拾了。”
“你想支開我?”周雲詳何等敏銳,第一反應就是如此。
戰雲傑笑笑,“阿詳,你覺得有必要嗎?再說了新加坡那邊的案子,你要是用三個月才能處理完,以後也就不用跟我混了。”
周雲詳隱約覺得戰雲傑的話有道理,可又感覺哪裏不對,戰雲傑不給他思考的空間,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就啟程,快去快回,這邊的新岸線還需要你,而且你也知道三個月後,我一旦手術,肯定所有的事都要由你打理。”
不愧是戰氏的CEO,幾句話就把周雲詳的顧慮全打消了,甚至讓他無話可說。
“你保證按時吃藥,不舒服的話及時看醫生,還有我會讓向文山監督你,有必要的話我會告訴大小姐,”
戰雲傑一個拳頭捶過去,“你小子現在膽子大了,連老板都敢威脅?”
周雲詳反手握住戰雲傑的肩膀,“阿詳不敢,隻是不容許你有任何閃失。”
戰雲傑點點頭,又和周雲詳擁抱一下,“放心,我這條命閻王不會那麽容易拿走了。”
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周雲詳紅著眼眶離開了他的病房,隻剩下戰雲傑一個人,隻剩下一片讓人心涼的死寂……
望向窗外,戰雲傑扶著窗台的手握成了拳頭,其實讓周雲詳走就是支開他,他太清楚自己的情況,他怕周雲詳會忍不住說出一切,會讓一切功虧一簣。
這一刻,他心口似乎隱隱做了個決定。
國內機場。
天晴提著行李,再次撥打了戰雲傑的號碼,可仍是讓她失望的關機提示。
這一天的時間她除了等待,就是不停的打電話,她給向文山打過電話,向文山告訴她總裁好好的,昨天回來就去了戰雲宛那裏,至於現在幹什麽,他也不太清楚,並說他和周雲詳在一起,她又把電話打給周雲詳,可周雲詳告訴她,戰雲傑因為有新岸線的事與政府人員一起開會,聽到這個答案,她雖然安下心了心,但又隱約感覺哪裏不對勁。
不是她太敏感,而是人真有的一種預感,連著兩晚的惡夢,讓她一想起來就心悸,當又過去了24個小時,仍遲遲打不通戰雲傑的電話,聽不到他的聲音,濃重的不安還是讓她決定回國。
身後,阮經威跟著她,不遠不近的距離,昨天一個吻惹到她,到現在連靠近都不能了,但是又不放心她一個人走,隻能這樣跟著。
“喂,這大半夜的你一個人打車不安全,我送你,”看著她招出租車,阮經威忍不住跟上去。
天晴不鳥他,兀自的對著出租車司機招手,阮經威對於她的執拗有些沒轍,所以當出租車停下時,他幹脆一屁股坐了進去。
“阮經威,”天晴吼他。
“上車吧,我知道他在哪,”阮經威拉住她,卻被天晴甩開。
“他在醫院,”阮經威提高聲音,這幾個字讓天晴想走開的腳步再也挪不動。
她轉身,怔怔的看著他,一雙眸子因驚恐而放大,小臉瞬間慘白……
看著她這樣,阮經威心頭一哽,仍衝她點點頭,低聲說道,“我讓人幫忙查的,他的確在醫院,現在就送你過去。”
天晴呆了幾秒,幾乎是跳的上了出租車,坐在了阮經威旁邊,聲音顫抖的叫他,“阮經威……”
“去醫院,”阮經威看向司機。
手臂被天晴緊緊抓住,抓的他肉疼,她的聲音已經有了哭意,“他怎麽了,為什麽在醫院?”
阮經威看著她抓著自己手臂的手,竟隱隱顫抖,甚至她整個人都是抖的,她竟是那麽的在意戰雲傑,隻是聽說他在醫院就慌成這樣,如果換成自己,恐怕她未必會如此吧?
明知道比較沒有意義,這一刻阮經威仍是不自覺的去比,然後心頭一片酸澀,終是抵擋不過她爍動的眸子裏的哀求,他開口回她,“不太清楚,隻說是昏倒了。”
昏倒?他怎麽會昏倒?
“你不用太擔心,我朋友說他沒事,”阮經威有些煩躁,隻因看不下去她那種天塌的反應。
天晴抓著他的手緩緩垂下,但是害怕卻是一波強似一波,那感覺說不上來……
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天晴就胡猜八想了半個小時,車子到醫院剛停下,天晴就下車往醫院裏跑,隻是跑了幾步就被阮經威拽住,“你去哪找?”
幾個字帶著責備,天晴愣了愣,便聽到阮經威說,“跟我來!”
其實天晴對醫院是很熟悉的,因為從小她就經常來這裏給姐姐抽血,但是今天的她竟覺得這個醫院陌生,陌生的讓她害怕,阮經威帶著她七拐八轉好幾個地方,終於才見他停下,微微頓了下說道,“就是這間,你進去吧。”
忽的,天晴的呼吸一下子收緊,怔怔的看著病房的門,竟伸不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