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你做的嗎?
第二十二章 是你做的嗎?
江守恒被推進手術室的第三個小時,護士從裏麵出來,江家人立馬一擁而上。
護士出聲道,“江先生的心髒突發,而且並發了腦梗,現在醫生正在搶救,不過搶救的風險很大,要病人的家屬簽手術病危通知單,請問哪位來簽?”
話音落下,林夕眼前猛地一片白霧出現,差點栽倒,好在江郅浩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
“媽,媽,您沒事吧?”
林夕靠在江郅浩懷中,一下子眼淚就掉下來了。
蘇揚也是流著眼淚,把臉埋在了沈清遠的懷中。
護士的話,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大手,瞬間揪緊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最後還是方娜第一個回過神來,她出聲道,“媽,快點做決定吧,爸爸那邊不能拖了。”
林夕聞言,這才略顯迷茫的抬起頭來,停頓數秒之後,她下意識的道,“我要叫祁沅過來。”
看向江郅浩,林夕道,“郅浩,給你二哥打電話,叫他快點過來。”
方娜聞言,她也不著痕跡的拿著手機走到一邊,給江宇晟打電話。
這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多少?”
說話的人,是沈南禾。
沈南禾看著麵前的護士,說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護士出聲回道,“保守估計成功的幾率隻有百分之五十。”
聞言,沈南禾下意識的眉頭一蹙,身邊的人也都是流下了眼淚。
幾秒之後,沈南禾一咬牙,出聲道,“做吧。”
江郅浩咻的看向沈南禾,邁步走回來的方娜也是麵露詫色,不由得道,“南禾,還是等你大舅和小舅回來再做決定吧。”
沈南禾沉聲道,“等?外公還等的了嗎?”
聞言,方娜不說話了。
護士左右看看,出聲道,“你們決定好了沒有?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候,江老先生的年紀已經大了,禁不起這麽折騰,要做手術就得盡快。”
沈南禾再次出聲道,“做!”
說罷,她拿過護士手中的病危通知單,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護士拿著病危通知單,轉身走回了手術室,門外,再次恢複了安靜。
江宇晟跟江祁沅是在二十分鍾之後趕到的,看著眾人都站在手術室門口,也知道江守恒目前還沒有出來。
江宇晟邁步走上前來,方娜拉著他的胳膊,紅著眼睛,低聲道,“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單,要做手術,成功的幾率隻有百分之五十,南禾簽的……”
聞言,江宇晟微微皺眉,眼睛就這樣濕潤了。
一旁的江祁沅聞言,也是僵直的站在原地,林夕邁步走過來,伸手抱住江祁沅,趴在他胸前哭泣。
悲傷,就像是瘟疫一般,在每個人的周身蔓延開來,並且久久不散。
眾人一等,就是七個小時的時間,天從大亮到黃昏,林夕就算是坐在一邊的長椅上,都有些熬不住了。
江郅浩走過去勸林夕先回去,林夕死活不走,最後隻能是沈清遠跟蘇揚夫婦,強拉著林夕先到附近的酒店去休息一下。
家裏麵打來電話,說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江桃子忽然上吐下瀉起來,方娜聞言,也隻能先趕回家裏麵照顧江桃子。
醫院的手術室門前,隻剩下江宇晟,江祁沅,江郅浩跟沈南禾四人。
七個小時的漫長等待,哪怕是幾個大男人,有時都累得要左右踱步,或者跑去陽台處抽煙,但是沈南禾愣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像是連動作都沒變過。
江郅浩側頭看向沈南禾,在醫院走廊白熾燈的照射之下,她臉色慘白的嚇人。
江郅浩見狀,邁步走上前去,輕聲道,“南禾,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先去對麵的酒店休息一下吧,爸爸這邊有消息,我盡快通知你。”
沈南禾聞言,她麵無表情,仍舊是維持著雙眼無焦距看著某一處的模樣,也不回答。
江郅浩微微蹙眉,不由得伸手去拉沈南禾的手臂,“南禾,你這樣不……”
江郅浩的話還沒有說完,卻隻見沈南禾忽然身體一晃,整個人都往一邊栽倒過去。
江郅浩眼睛一瞪,趕緊跨步上前,扶住沈南禾,沈南禾剛才眼前一片黑色,像是被什麽東西蒙住了眼睛似的,短暫的幾秒過去,她再看清麵前的視線,原來是在兼職好的懷中。
江郅浩嚇壞了,抱著沈南禾,他皺眉道,“南禾,你怎麽了?”
一旁的江宇晟跟江祁沅也趕緊跨步過來。
江宇晟見狀,他出聲道,“叫醫生過來看看,不行給南禾掛一針葡萄糖。”
江郅浩立馬點頭,想要走,但卻發現自己正扶著沈南禾,他下意識的道,“二哥,你幫我扶著南禾。”
江祁沅伸出手來,穿過沈南禾的臂彎,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沈南禾如沒有情緒的提線木偶一般,任由江祁沅這麽抱著,她隻是微垂著視線,沒人知道她心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
江郅浩叫了護士過來,護士給沈南禾檢查了一下,然後把她送到休息室去掛水,她一天沒吃飯,又經曆了這樣的事情,身體已經嚴重透支,能站在手術室前麵七八個小時,都是靠一股子精氣神頂著。
江郅浩出去給沈南禾買吃的,因為護士說不能空腹打針,江宇晟守在手術室門前,江祁沅則陪著沈南禾。
單獨的房間之中,隻有沈南禾跟江祁沅兩個人,房門緊閉,靜謐的空間之中,不知道過去多久,隻聽到沈南禾很輕的聲音道,“是你嗎?”
江祁沅聞言,側頭看向沈南禾,他見她微垂著視線,盯著腳下的一塊地方,數秒之後,他出聲道,“你想說什麽?”
沈南禾唇瓣開啟,輕聲道,“照片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江祁沅的眉頭下意識的一蹙,側臉也是隱現咬肌,五秒之後,他壓抑著什麽的聲音道,“沈南禾,你瘋了會覺得是我做的?!”
沈南禾平靜的一如被掏空了一般,她唇瓣一張一合,輕聲道,“我現在真的希望自己瘋了才好,瘋了……就不用清醒的麵對這一切了。”
江祁沅眼中帶著壓抑的情愫跟難掩的心痛,他開口道,“你放心,我會查清楚到底是誰做的。”
沈南禾淡淡道,“查清楚了又怎樣?”
江祁沅眉頭蹙的更深,一眨不眨的看著沈南禾,他沒有馬上說話。
沈南禾徑自道,“查清楚了,今天的事情就能當做沒有發生過嗎?外公可以不躺在手術室裏麵嗎?家人……可以不因為我而受到連累嗎?”
江祁沅喉結上下翻滾,他沉聲道,“沈南禾,你別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撇,你也是受害者!”
“哈……受害者……”
沈南禾忽然忍不住勾起唇角,蒼白的臉上,就這樣多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笑的眼淚在眼眶打轉,數秒之後,這才帶著極致壓抑的聲音道,“我不是受害者……我是這所有悲劇的締造者。”
江祁沅聞言,他更是眉頭一蹙,眼底的墨色更加濃重了,緩緩抬起手來,他很想要摸一下沈南禾的臉,哪怕是給她一個輕輕地擁抱也好,但是最後,他的手卻始終都沒有碰到她。
沈南禾垂著頭,眼淚掉下來,滴在紫色的禮服裙上,立馬暈染了一個圓形的痕跡。
沈南禾發抖的聲音道,“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愛上你……為什麽明知道是錯事,我卻要一錯到底……”
聽著沈南禾小獸一般嗚咽的聲音,江祁沅終是忍不住濕潤了眼眶,他出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在你放棄之後,我還繼續糾纏你。”
沈南禾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閉上眼睛,她哽咽著回道,“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她不該愛上他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這一切,都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許是上天知道,她的軟肋到底在哪裏,所以才設下了這樣的一個殺局,隻等著她跳進來,然後……萬劫不複。
江祁沅聽著沈南禾囈語一般的,不停的在說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她每說一次,他的心就痛上一分,到了最後,他痛到抽搐,痛到麻木,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種感覺了。
有人說,殊途,但卻能同歸。
他跟沈南禾之間,本就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奈何在一個房間下長大,她從生下來開始,就注定要叫他舅舅。
一句舅舅,就這樣生生割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羈絆。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的話,江祁沅會選擇愛上她?還是更猛烈的拒絕她?
這一刻,他心裏麵竟然也弄不懂了。
靜謐的房間中,兩個對麵而坐的人,大家誰都沒有說話,隻是良久的沉默。
又過了三個小時,房門被人推開,江郅浩出現在門口,他急聲道,“二哥,爸爸出來了。”
話音落下,江祁沅幾乎是下意識的從沙發上彈起來,他對麵的沈南禾也是,顧不得手背上還插著針頭,她一把拔下來,然後跟著江祁沅一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