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該死的人不是你
到了朱容瑾的生忌,黎朗避開家人,帶這花束酒水小菜來到許久沒有踏進的別墅,這片別墅區向來都是富貴人家的住處,需要白天黑夜都有保安輪流把守,安全問題是可以保證。平時他分不開身,肖徹都會替他定期過來打掃別墅。
黎朗來到地下室的冷凍庫,用鑰匙打開冷庫大門,一股刺骨的寒意撲麵而來,好在來之前黎朗特意多穿了衣服。
黎朗來到水晶棺前,這是朱容瑾離世後他第一次來看望他,遺體依然保存得很好,經過長時間的冷凍,水晶棺上附上一層冰霜,看朱容瑾得樣子有些模糊。
黎朗用手上得溫度刮去水晶棺上的冰霜,朱容瑾的麵容依然是那麽的溫潤如玉。
“大哥,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來看你了。”
黎朗淡淡一笑說道。
他盯著大哥端詳,仿佛在等他回應一樣,不知過了多久,黎朗失落的歎了一口氣。
黎朗搬來一張小圓桌和靠椅,將帶來的酒水小菜和束花一一擺在桌麵上,自己坐下來倒了兩杯小酒。
“大哥,生日快樂。”
黎朗自己碰了杯,一杯倒給朱容瑾,一杯自己喝掉。突然想起朱容瑾生前每年過生日,他從沒跟他說過一句生日快樂。
“我給你帶了些小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對不起啦,我也想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問了一圈,沒人清楚。要怪隻能怪你自己不挑食。”
說到這黎朗心裏難免自責,和朱容瑾做兄弟這麽多年,朱容瑾十分清楚自己的喜好,自己喜歡吃什麽用什麽,他都能記在心上。可自己卻對他的喜好一無所知。
“你說你圖我這個弟弟做什麽,脾氣差,傲慢自私,對不也不好。同一個肚子裏出來,性格卻天差地別。要不是長得像,我還以為你認錯人了。”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把你這麽好的一個人帶走了,卻把我這個惡人留了下來。難道真的應了當初你的話,一個人壞事做盡早晚會遭報應,就算不報應在自己身上,也會報應在身邊人身上。”
“可是,該死的那個人不應該是你啊!”
有的人真的很容易犯傻又自私的生物,當一個人用心待你好的時候,理所應當的享受別人的好,而對他的複出不屑一顧。直到這個人走了,有很沒出息去想念他的好。但有些東西沒了,就永遠找不回來了。
黎朗又喝了一杯酒,輕歎一聲。沉默了好久才開口。
“大哥,你放心,家裏一切都好,母親身體也沒那麽差了,我想她因該是知道我回來,想要撐著身體彌補我吧。其實我不怪她的,她也不容易。”
“你那一雙兒女也都長大許多,你閨女已經會走路了,就喜歡在她媽懷裏撒嬌。你兒子也會說話了,先開口叫的是爸爸,你說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你一輩子辛辛苦苦掙來的地位名望也都給我占了,老婆兒女也都歸我。”
“還有妙傾,她當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就是有一點不好,她太能隱忍了,什麽苦什麽累都自己往肚子裏吞。她也知道我的身份了,為了顧全大局她還是選擇隱忍。把我家安排得井井有條。我怎麽就沒有你這福氣。”
“忘了告訴你,我已經當上百家督長了,別人求了一輩子都望不可及,我一上來就當上了,你說,我是不是比你更有做首領的天賦。”
黎朗藏了一肚子的話都在此刻宣泄出來,說著雙眼都濕潤了。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繼續說道。
“大哥,你一個人在這裏受苦了。不過我已經找到害死你的凶手,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入土為安。你先委屈在這裏安眠,等我手刃仇人,拿他的血來給你送葬。”
說完,黎朗麵向朱容瑾的遺體,雙膝跪地,稱重的磕了頭。
回到南洲府已經是休息時間了,先去了一趟清楓院,發現廚房的燈還亮著,黎朗去查看一番。是沈夫人在廚房裏煮麵。
她圍著圍裙,正在洗青菜,鍋裏的水已經沸騰了,旁邊還沒有下鍋的一把小麵。都說沈夫人強勢,此時在黎朗眼裏隻是個溫柔的慈母,或許說從她知道自己身份開始,沈夫人就把強勢化作了溫柔。她是多想彌補自己兒子啊。
“媽”
這一聲稱呼是黎朗發自內心的呼喚,不是為了大哥而叫,純屬一個兒子對母親遲到的愛稱。
沈夫人洗菜的手頓了一下,繼而回過頭,眼神中明顯的驚喜和不可思議。
“唉,回來了。”
沈夫人很快就回應他,仿佛期待已久的心願終於得到滿足。
“你在煮麵?”
黎朗問道。
“嗯,今天是你大···是你的生辰,雖然你說不過生日,但我還是想給你煮一碗麵。小時候你過生日我都給你做的,來到南洲府之後就再也沒有給你做過了。”
沈夫人此刻隻能繼續把黎朗當作朱容瑾,她一直以為自己虧欠黎朗,其實何嚐沒有虧欠朱容瑾。生前對他那麽嚴苛要求,很少顧及他的感受,現在想補償的機會都沒有了,這一碗麵還有誰吃呢?
“正好,我也餓了。”
黎朗說道。
“那你等著,馬上就好。”
沈夫人含淚說道。還好,黎朗願意替朱容瑾品嚐這一碗麵。
黎朗坐到餐桌前,不一會沈夫人就端來一碗雞蛋麵,彈滑的細麵,香濃的肉湯,對半切開的白煮蛋,點綴著幾片青脆蔬菜。
黎朗挑了幾根麵絲入口,有些熟悉的味道,印象中他好像吃過母親煮的麵。
“是以前的味道。”
黎朗回憶小時候,他確實吃過這樣一碗麵。
“那是,小時候我經常煮麵給你吃。”
沈夫人笑說,二十多年過去了,原來黎朗都還記得。
“很好吃。”
還能再次吃到母親煮的麵黎朗很滿足。
“對不起。”
沈夫人對黎朗誠懇的道歉。
“什麽?”
黎朗不解。
“我不是個好母親,當初我沒有保護好容珣,進了南洲府之後對你嚴厲管教,沒有照顧好你,我真的是個差勁的母親。”
不管眼前的是朱容瑾還是黎朗,都是她的兒子,沈夫人發自肺腑的對不住他們。
“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不怪你,哪個母親不望子成龍,若沒有你的教導怎會又今天賢明四海的南洲首領。”
黎朗淡淡一笑,伸手給母親擦去淚水。
“兒子,我隻有你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沈夫人對他說道。
“媽,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從今以後我來照顧你,照顧這個家。”
黎朗握著沈夫人的雙手,認真的說道。
“好,好。”
沈夫人喜極而泣,丈夫沒了,大兒子也沒了,她是真的害怕最後一個兒子也離她而去。
“吃麵,快涼了。”
沈夫人擦幹了眼淚說道,黎朗溫柔的點點頭,在母親的陪同下吃完了這一碗屬於朱容瑾的生辰麵。將沈夫人送回別院休息,黎朗輾轉來到小竹院,其他人都已經休息了,隻有沈妙傾還在院子裏,守著一個點上蠟燭的小蛋糕。在今天朱容瑾的生忌。恐怕隻有自己,母親還有沈妙傾三人祭奠他了。
“要喝一杯嗎?”
黎朗開了一瓶酒,拿了兩個杯子來到沈妙傾麵前問道。
“你回來了。”
沈妙傾本來還在發呆,聽到黎朗的聲音抬頭注看他,淺淺一笑。
“嗯,你在等我。”
黎朗點點頭又問道。
“我好像也隻能等你了。”
沈妙傾苦澀的垂眸,需要她等的人再也回不來了,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也隻有黎朗了。
“隻要你需要,我隨時回來。”
黎朗與她相對而坐。誠懇的說道。
聞言,沈妙傾一愣,注視這張酷似朱容瑾的臉龐,其實他們兄弟兩還是有相似的地方,安慰人的語氣都是那麽溫柔真誠。
“津洲送過來的酒,上次你沒喝到,今晚嚐嚐。”
黎朗倒了一杯酒送到沈妙傾麵前。
“我酒量不行的。”
沈妙傾搖搖頭笑說,她一喝多就會發酒瘋,她可不像在黎朗麵前出醜。
“就喝幾杯,沒有關係的。這是我們自己家,不會有事。”
黎朗勸道。
沈妙傾還在猶豫,這可和在自己家沒關係,關鍵是酒品差。
“怎麽了,你還怕我把你灌醉,然後乘著酒意對你做別的事情?”
黎朗對她挑了挑眉,半開玩笑說。
“你不是說你潔身自好多年嗎,還幹過這種事情啊?”
沈妙傾反過來打趣他。
黎朗幹咳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確實沒有所說的潔身自好。
“你喝不喝。”
黎朗那裏還好意思和他聊這個,又把酒杯推了推。
這一次沈妙傾沒有再推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微涼的酒水吞入腹中,伴隨著酒精度的後勁,腦子開始發熱,沈妙傾本就不勝酒力,臉色立即微微泛紅。
“怎麽樣?好喝嗎?”
黎朗也自己倒了一杯飲下。
“好衝。”
像燒刀子一樣刺激著喉嚨。
“多喝幾杯舊習慣了。”
說著又給她添了一杯,哪能這麽輕易放過她。
沈妙傾拿著酒杯並沒有喝下去,還在緩衝,眉頭緊鎖,頭一回覺得黎朗好壞。
“你今天出去了。”
一下午都沒有見到黎朗身影,雖然心裏大概了解他去做什麽,沈妙傾還是問道。
“是啊,去見一個朋友。”
黎朗點點頭回答。
這個朋友因該就是朱容瑾吧。
“朋友?下次可以帶我一起過去嗎?”
沈妙傾是真的很想知道朱容瑾的下落,哪怕是祭拜一下他也好,這樣好歹有個念想。
“以後再說了,他現在不方便見人。”
朱容瑾的下落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雖然這對沈妙傾很殘忍,可黎朗不願意冒這個險。
“放心,我會讓你見到他的,再等一等。”
黎朗向她承諾道。
沈妙傾長鬆了一口氣,微笑著點頭,又喝下了一杯酒。現在除了信任他之外還能做什麽呢,生死已定,緣分已斷,聽天由命,隻願那個人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