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請求
也因為這一句話，葉瓏生生在侯夫人榻前躬身了六個時辰。
隨著最後一根繃帶纏上，葉瓏終是忍不住癱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濕，額前幾縷碎發也淩亂地粘在額頭上。
葉瓏忙了多久，婆子就在這裏守了多久，她急忙湊上來問道：“葉姑娘，夫人如何？”
葉瓏累的都不想說話了，可她還是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大師趕緊扶住她，替她回道：“夫人已無大礙，好生歇息便可。”
婆子臉上的神情逐漸被喜悅掩體，她看看葉瓏，又看看安然躺在榻上的侯夫人，喜悅充盈之際，她一推門跑了出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自家的兩位少主子。
緩了一會兒，葉瓏好不不少，就著大師的攙扶從地上爬了起來。
“小友是如何想到順著折點往回正骨的？這般手法，稍有不慎就會害了侯夫人，也會害了你。”
葉瓏回道：“檢查到第二個折點的時候就想到了，不過這個法子不太好實現，誠如大師你所言，一旦把控不好，折骨就算不傷及經絡，也會由折點裂開……”
大師想說什麽，卻聽葉瓏接著道：“可是如果因著顧忌便放棄救治，我更做不到，行醫往往不缺法子，缺的是膽子。”
大師無不讚同地點點頭，他還想什麽，卻聽腳步聲自門口傳來。
“不知可否請大師幫個忙？”
大師回頭，但見女子眸色純粹，他下意識點了點頭。
易家兄妹兩人走了進來，連帶著還有自責不已的晏憫緣。
兄妹二人進來之時，一人衝向侯夫人，一人走向葉瓏跟大師，目標不同，但是心態大抵相同。
“大師，葉姑娘，辛苦兩位了！”易衡覺語氣和緩，態度誠懇，他又道：“家母之後可還有什麽需要注意？”
“七日之內莫要讓夫人下地，此外，痊愈之前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大師說道。
易衡覺趕緊一一應下，隨即看向了葉瓏。
葉瓏略一怔，糾結片刻後道：“事後注意大師已經說過了，我要說的，是侯夫人受傷的情況。”
晏憫緣的心猛地一顫，耳朵下意識豎起，想要聽清楚葉瓏的話。
“夫人腿骨有兩處折點，第二處將骨頭折到經絡之上，大師之前的猶豫也正是此處。”
看易衡覺有些不明白的樣子，葉瓏便說得更加清楚了一些：“簡單來說，就是夫人摔斷腿之後，有人重傷了夫人的腿，這才導致了第二處折點的產生，也因此夫人才會有生命危險。”
易衡覺的目光猛地一凝，涼薄頓顯，視線如刀一般割在晏憫緣的身上。
晏憫緣心下畏懼，雙手緊緊揪住自己的衣擺，半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小友，你這話就不對了。”大師聽著葉瓏指向性的話，到底是不想把人心想的這般惡毒，猶豫著開口，“折點雖有兩處，可不能代表就是有人重傷的夫人，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大師的說法啟發了晏憫緣，她趕緊說道：“葉姑娘你何必如此針對我，夫人摔斷了腿是大家都不願意的，可你也不必……”
她深吸了一口氣，很艱難似的穩住了自己的情緒，這才接著說道：“夫人順著斜坡摔下，腿砸到了兩塊石頭，有兩個折點不是很正常嗎？”
“若真如晏小姐所言，為何回來叫人之時不說明白？”葉瓏故作無理取鬧。
晏憫緣直接給葉瓏氣笑了，強忍著怒火道：“當時夫人情況危急，都顧著救夫人去了，哪裏還顧得這些？”
葉瓏一嘖，神色淡淡：“行吧！就當你說的對。”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葉瓏認輸後晏憫緣便沒有再為難她。
因著侯夫人昏迷尚未蘇醒，隻能暫住寒山寺內。
夜間，山上更加寒冷，主動請纓來照顧侯夫人的晏憫緣安安靜靜坐在榻前，眸中一派複雜之色。
“伯母，你說你都那麽對她了？為何她還要回來？她就這麽犯賤嗎？”無人之時，晏憫緣的臉上儼然沒了平素的溫和。
“你就這麽希望我死嗎？”略顯虛弱的嗓音嚇了晏憫緣一大跳，她看向侯夫人，但見對方冷著眸子盯著她。
晏憫緣的腿一軟，當即順著椅子坐在了地上，麵上震驚神情久久難以恢複。
“咳咳……”侯夫人又咳嗽了兩聲，麵色更加蒼白了。
“伯母。”晏憫緣著急圍了上去，淚水決堤般從眼眶中湧出，“我當真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太著急才無意踩了您一腳，求求您，千萬別告訴衡郎……”
晏憫緣聲聲悲戚，可她心裏隻是關注易衡覺一人。
侯夫人閉眼，原本她最喜歡晏憫緣的地方，到此時竟覺得那麽可笑。
情緒漸漸平緩，她低問：“是葉瓏救了我？”
晏憫緣瞬間驚恐：“伯母，您這問話是什麽意思？您是認同她了嗎？可她隻是一平民，她配不上衡郎。”
侯夫人未曾說話，麵色卻是異常決絕。
“伯母……”晏憫緣忽而冷靜下來，她從地上起身，緩緩走向侯夫人，“我不可以失去衡郎，你知道的。”
她好似魔怔了一般，眸中隻有眼前之人。
侯夫人瞬間警覺，她不善地盯著晏憫緣：“你想做什麽？”
“我隻是不想失去衡郎罷了。”簡單的一句話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正在此時，房門猛地被人推開，葉瓏站在門口，易衡覺疾步趕來。
晏憫緣頓時麵如死灰，眸中再無生息。
侯夫人閉眼一瞬又睜開，適才平靜說道：“晏七小姐照顧我大半宿，已經乏了，衡覺，你將七小姐送回禪房，讓葉姑娘陪著我便是。”
晏憫緣的眸中重新聚起光澤，不過她未曾說什麽，隻是低著頭往門口走去。
易衡覺未曾忤逆侯夫人的意思，禪房中很快隻剩下侯夫人同葉瓏。
葉瓏摸到桌旁給侯夫人倒了碗水，水溫略低，她皺了皺眉，又尋思著出去找水。
“葉姑娘不必麻煩了。”侯夫人開口阻止了葉瓏，“你如此聰明，難道猜不到我特意將衡覺支開？”
葉瓏身子一頓，手中杯盞也被她放回了桌上。
“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既是你救了我，想必知道我的傷是個什麽情況。”
葉瓏未曾回話，也算是默認了。
“我要你永遠保守這個秘密，莫讓衡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