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而複生
一言一語，皆是暮楚不想提起的傷疤。可是為了活命，她卻不得不將自己的傷疤在宋若麵前揭開。赤裸裸不敢又一絲遮擋。
這樣的痛苦，暮楚卻也隻是有些難以啟齒罷了。
“試驗品4637？”
宋若重複了一邊暮楚的話語，麵色有些難看。一萬名試驗品，十年之前，看暮楚如今的年紀，十年之前，她最多也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年紀。
這個組織，謀劃之深，喪心病狂之極。都讓宋若有些隱隱的懼怕。不是其他的懼怕，而是對於這個組織滅絕人性舉動的害怕。
“是的，試驗品4637。十年之前，我的身邊還有4638,3635。那個時候，她們都還是鮮活的生命，可是如今，早已經化為一捧黃土，消散在了人世間。不，若是消散在了人世間她們隻怕是幸福的吧。怕隻怕，她們已經成為了那些殘次品提升實力的補品……”
暮楚捂住了頭，倒在了地上。
那些不堪的記憶又一次在她的腦海之中浮現，一幕又一幕。同伴們注射藥物之後的掙紮，瘋狂，崩潰。在她的腦海之中不斷浮現，最終定格在了最後的那個畫麵。
爺爺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一定要活下去，不論怎麽樣，一定要活下去，逃離這個魔窟。
她早已經忘記了她曾經的名字，就連這十年之中的經曆，都在眾多的折磨之中越發的消散，隻記得零星的畫麵，還有那些人不甘的麵容罷了。
活著，一定要活著。
看著蜷縮在地上的暮楚，宋若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憐憫。她不知道暮楚需不需要她這樣的憐憫，但是她知道，她心裏是難過的。
一萬人，十年下來，存活者不到五百。
她又是敬佩的。
至少，暮楚活了下來。
原本宋若是想要嘲諷暮楚的。她自然是知道的，朝秦暮楚。這才是完整的一句話。她原本想要嘲諷暮楚，可是到了現在，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怕暮楚連這個成語都不曾知道吧？
宋若還想要同暮楚說些什麽，隻是通訊器中傳來的消息，卻讓她再也坐不住了。任由暮楚麵露痛苦之色蜷縮在地上，她便匆匆忙忙離開了密室。
宋悅果然是活了。
早先讓宋悅下葬之時，宋若就安排了她的心腹手下守在墓地旁，算著林樂晨屍體消失的時間，若是宋悅要從墳墓之中爬出來，隻怕也就在這個時候了。
而剛剛她的心腹便傳來了消息，宋悅，起死回生了。
死而複生這樣的事情，真實的發生在了現實生活之中。宋若覺得有些不可置信，而現在，站在她麵前的宋悅卻是讓她不得不相信。
宋若第一反應卻是讓心腹之人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
從墳墓之中爬起來，宋悅就一直保持在棺木之中的表情，麵容之上的微笑，看在宋若眼中，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誰能夠想象，幾分鍾之前，這個人還躺在棺木裏麵。被旁人所懷念，被旁人所心疼，被旁人所不舍。
可是如今，她卻已經活生生的站在了宋若的麵前。
不，說是活生生或許還有些牽強。
曾經的宋悅眼中是帶著光芒的，可是現在的宋悅，眼神之中卻沒有任何焦點。縱然有著呼吸，身體溫暖，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就像，一個活死人一般。
宋若坐在凳子上，不知道該拿麵前的宋悅如何是好。
她想，如果再等上一個小時，或者幾個小時，會不會有什麽不同？
畢竟，林樂晨屍體消失可是沒有半分外人作為的痕跡，宋若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林樂晨自己能夠將這件事情做的沒有絲毫蛛絲馬跡可循了。
可是現在宋悅這個模樣，卻又讓宋若有些不敢確定了。
和一個曾經死過又爬起來的人同處一個房間，宋若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思索了一陣，發出一條簡訊。
不過多時，宋薇從門外匆忙走進，卻在看到宋悅背影的一瞬間僵硬了身體。
這件事情太過離奇，然而卻牽扯著林樂晨死亡一事，宋若不敢卻賭宋葉初會怎樣，隻有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阿悅？”
震驚之下，宋薇連很久不曾呼喚過的昵稱也叫了出來。宋悅原本僵直著不動的身體，好像有了一些動作。
宋若死死的盯住宋悅，卻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
“她剛剛從墳墓之中爬了起來。我的人親眼所見。隻是從她爬起來之後，便一直是這個模樣。”
宋若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宋薇是在乎宋悅的。
“宋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宋薇不可置信的盯著宋悅的身體，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卻是得不到一絲回應。
她接著試探的用幼時的稱呼叫了幾聲宋悅，卻再也沒有了反應。宋悅的身體就這般站在那裏，隻是微笑，看上去同常人無異，卻是從始至終都不曾張開過嘴唇。
“我也不知道。隻是之前林樂晨屍體失蹤的事情一直讓我覺得疑惑，而這次宋悅又強迫著讓你答應她保全全屍，我便已經有了這樣的懷疑了。隻是今天看到宋悅雖然是死而複生了卻總覺得已經沒有了思維的樣子。若不是剛剛你叫她，我看到她身體好像動了，我真的是要懷疑自己見鬼了。”
宋若無奈的搖頭，任由宋薇去打探著宋悅的情況，自己確實樂得清閑。她是很大膽，可是若是同屍體還是一個疑似詐屍的屍體……她還是有些頭皮發麻的。
然而宋薇卻是沒有這些孤寂，甚至不介意宋悅還帶著些泥土的衣服，溫柔詢問著，即使得不到一句回答，她卻還是十分耐心的看著同宋薇說這話。
“阿悅，若是你聽到我說話了，你就眨眨眼睛好嗎？”
在宋薇這樣溫柔的輕聲細語之中，宋悅的身體好像開始有了動作，她的眼睛，似乎慢慢了有了淡淡的焦距。
宋若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既然宋悅都可以死而複生，那麽林樂晨呢？隻怕林樂晨如今早已經又一次落在了顧吟染的手上。
雖然這樣的認知讓宋若無法接受，但是她卻是知道的，若是宋葉初知道這個消息，持續了多天的低氣壓隻怕會好上很多。
“宋若，宋悅的眼裏透著掙紮，你看到了嗎？就好像是那種被催眠了的人一樣，她想要掙脫這催眠，可是怎麽也逃不脫太過逼真的夢境。”
或許是因為很在乎宋悅的原因，宋薇一語點醒了還在糾結之中的宋若。她有些匆忙的站了起來，就想要衝出房間去將這件事情告訴宋葉初。
卻被宋薇先一步攔了下來。
“宋若，你這樣匆匆忙忙的過去，是想要讓小姐再傷心一次嗎？雖然宋悅是活了過來，可是你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和死了又有什麽差別？若是掙脫不了那個催眠，這輩子她也就隻剩這幅皮囊罷了。”
宋薇對著宋若搖了搖頭，她已經是猜到了林樂晨的‘屍體’究竟去了哪裏。可是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不能讓宋葉初知道，若是宋葉初看到了林樂晨的軀體，隻怕那人讓她做什麽，她都是會去的吧？
“可是宋薇，我們總要先找回樂晨小姐的軀體吧？”
“宋若，在小姐的事情上，你就不能冷靜一絲嗎？你是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姐，然後讓她一個人犯險，去找尋林小姐的身體嗎？我建議你，還是先喚醒宋悅的催眠吧。如果證明了這個催眠是可以喚醒的，再去告訴小姐也不遲！”
宋薇口中振振有詞，隻是此時的她，卻萬萬不曾想到，就因為這樣一句小心翼翼，差點害得她失去了宋葉初。
而宋若聽到了宋薇這句話之後，也停下了腳步。
或許現在來說，這也算得上一個不小的想法？
宋若和宋薇一拍即合，而這件事情，最終被宋薇一力承擔了下來。能讓她和宋悅單獨相處一段時間，或許也是挺好的吧。
即便她醒來之後，或許會再一次的離去。可是那又怎樣呢？
就這樣好了。
而這頭，宋若還想再同宋薇囑咐些什麽，宋葉初的消息卻已經傳來。休息了一天之後，宋葉初終於是想起了暮楚的存在。
“阿若，我之前讓你去給她送衣服。你可有問出來什麽？”
“嗯。小姐，我知道那個人名為暮楚，是顧吟染的貼身護衛。因為顧吟染要殺了她，她才逃了出來。”宋若先是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然後才開始細細重複之前暮楚跟她說過的那些事情。
宋葉初聽在耳中，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表情。
“阿若，你把她帶過來吧。我有些事情要親自問她。”
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宋葉初決定要親自見一麵暮楚。跟在顧吟染身邊的親衛，還是那個組織的人。那麽，總是會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也所需要的東西吧？
至於其他……
宋葉初嘴角露出一道玩味的笑容。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顧吟染臉上，卻是帶了些怒容。這個時候原本應該有一個人出現在她的麵前，可是不知為何，卻是沒有一個人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