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重歸於好
宋若這樣想著，之前的愁緒也去了許多，眼中越發多了暖意，就連有些冰涼的手腳，好像也有些熱了起來。
其實她並不是不相信宋薇的，隻是太過在乎宋葉初的安危，還有，這麽多年來的習慣使然吧。她從來不會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就好像是她在北美也有著自己的心腹一樣，雖然不多，但必然都是可以信任的。她不想過多的去解釋些什麽，這些習慣，她改不過來，也不願改掉。
宋若歎了一口氣，在著寂靜的房間之中顯得格外突兀。她驚覺這一點，隻是這一聲歎息，已然是入了宋薇的耳中。
她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側過身子，盯著牆壁出了神。
黑暗之中，宋薇埋了下來，看著自己的手心。那上麵滿布的老繭似是在嘲笑著什麽。這些年來，她從來不敢落下訓練，更是不敢輕易休息，凡是處理完幫裏的事務，一定是要將宋若教過的那些訓練再做上一邊的。
而修煉，更是不敢落下。
隻是她沒有想過，等到再見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兩樣。
這樣想著，宋薇忽然覺得有些喪氣，她努力了那麽久，卻發現自己的努力像是一個笑話一般。更甚於，她為之努力的那個人是不信任她的。這樣的事實不由得讓人有些難過，宋薇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雙手抱住了雙膝，像是一個嬰兒一般的團成一團，有些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其實是睡不著的，可是誰也不願意開口講話。因為誰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麽。兩個人昏迷不醒，另外兩個人明明可以說話，卻都選擇了沉默。
房間中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變得微弱起來。小小的空間之中有整整四個人，反倒像是沒有人在一樣。
雖然已經臨近深夜，可是這樣的氣氛也讓人感到壓抑。
宋薇這樣蜷著身子，好像這樣蜷著就能溫暖一些一樣，她等著宋若開口，可是宋若隻給了她一聲歎息。
宋薇不知道這一聲歎息究竟包含了些什麽，可是她知道，宋若隻怕從來不曾信任過她。她隻得安慰自己，至少，小姐是不曾懷疑過她的。
那牆壁上像是有一朵花兒似的，宋若盯著它出了神，然而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了多年之前的那些事情。
“阿薇。”
宋若還是開了口。
而這個熟悉中帶著陌生的稱呼，硬生生讓蜷縮著的宋薇紅了眼眶。
這些年來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她都自己扛下來，從來不曾紅過一次眼眶。可是現在，宋若一句話，她心裏那些委屈都湧了上來，怎麽也止不住。
她心裏是難過的，也是惱怒的。
宋若的不信任讓她委屈萬分，就算理智告訴她宋若這樣的行為並沒有錯。如果換成是她自己，隻怕也會這樣去做。隻是這些東西到了自己身上，就有些不願承受了。
“阿薇，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宋若沉默了片刻，說出來的話卻近乎殘忍。因為是宋薇，因為是她和小姐一手帶大的人，她不願欺騙，隻是說出了事實。雖然這個事實就像一把刀子，劃破了宋薇心裏那最後一絲僥幸，她也還是說了。
聽到宋若這句話，宋薇雙手更加用力的抱住了雙腿，拚命減小著自己的存在感。隻是悶悶的應了一聲。
“嗯。”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嗯，宋若卻聽出來的幾分委屈。她心中一軟，安慰的話語脫口而出。
“阿薇，我沒忘記過你。”
其實也算不上安慰吧，宋若這樣想著，麵色更顯得有些清冷，隻是這清冷之中卻帶出了一絲暖意，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柔和了許多，不像是平日裏那樣的生硬和嚴肅。
宋薇整張臉深埋在兩腿之間，用力的閉上了雙眼，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聽到她悶悶的聲音在房間之中回響。
“我也沒忘記過你。宋若姐姐。”
最後兩句話，宋若並沒有聽個真切。隻有宋薇自己聽到了自己的喃喃自語，她在說，從來不敢忘記你，一直放在心上。
宋若也不去計較沒有聽得真切的那些細語，隻是轉過身，想要看看宋薇，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就連宋薇所在的地方都沒有看個清楚。
“你們幾個，我都記著，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和我最像，最喜歡安靜的坐在一旁，像是姐姐一樣看著你的幾個同伴。也還記得，那個時候的宋悅最喜歡的就是一個月一次的活動日，拉著你們四處跑動，最符合她的年齡。”
隨著宋若的訴說，宋薇的眼角慢慢有些晶瑩滲出。那是她們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了，被小姐從收容所裏麵帶出來，讓她們過上一個美好的生活。告別了收容所裏吃了上頓就沒有下頓的日子，她們隻覺得那便像是天堂了。
“我也記得，那是的宋若姐姐麵無表情的督促我們幾人學習，從來不留情麵。但我們私底下也都知道，其實你是比小姐還要心軟的那個人，說好的那些責罰你都會用各種借口幫我們消除。”
宋薇說著，語氣輕快了一些，想來那個時候的她一定過得及其舒心，也及其的愉快。
宋若自然也是聽出來了，她眼裏有些欣慰，又有些複雜。眼裏好似透露些猶豫，卻還是開了口。
“阿薇，你後悔過嗎？被小姐從收容所裏帶回來，你後悔嗎？其實你本可以像個正常孩子一樣生活，現在卻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隨時隨地都要擔心是不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提心吊膽，還要操碎了心。”
宋若說完，便等著宋薇的回答。這個問題，縈繞在她心中已經很久了。從將宋薇幾人送到世界各地開始，她就在思索這個問題。
那時的宋薇等人，才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如今都已經長成了能夠震懾一方的人物。
可是她卻還是想要問一句，可曾後悔。
宋薇卻是輕輕笑了出來，宛如幼時銀鈴般的清脆。
“宋若姐姐，我是不後悔的。就算在收容所裏，我過的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活，吃了上頓就開始擔心還有沒有下一頓可以吃，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天就被那些販賣人口的人販子給買了去。”
“可是現在，我什麽都不用擔心了。我如今已經是一幫之主，甚至於可以掌控別人的命運了。如果我當初沒有跟小姐走，或許現在也就沒有宋薇這個人了。”
這個問題，在午夜夢回驚醒的時候，宋薇也曾問過自己。究竟後不後悔，每天過著這樣的生活，就連睡覺，都不能踏踏實實的睡，要隨時隨地擔心是不是會有人來取自己這條命。可是不論問過再多次，回答卻都是不後悔的。
因為宋薇清楚的知道，除了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之外，她還擁有了實力，還有了掌控別人命運的權利，還有著那些普通人傾盡一生都可能無法經曆的事情。這也就足夠了。
收容所的生活，她過得夠了，也不願再像是以前一樣，看著別人的臉色過生活。
“那就好。”
宋若在黑暗之中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宋薇看不到，又補上了一句回答。
這樣自然是最好的，她原本一直擔心，她們在過上了這樣的日子之後會有些後悔，會變得退縮。
現在看來，或許她有時候太過謹慎了。
房間之中又陷入了寂靜，隻是這一次，倒沒有之前那麽的壓抑了，宋若盯著牆壁發呆，竟然也漸漸的沒有了意識，而宋薇，蜷縮成一團的身體逐漸的分開，也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第二天再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其實有些事情，再怎麽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樣的結果，或許是最好的吧。
隻要那些情還在，就足夠了。
凡是不必問個究竟不是嗎？
昨天那個醫生倒確實名不虛傳，經過他的手，宋葉初和宋雅的身體狀況都已經穩定了下來。所以等到他過來複診的時候，宋若也沒有多加阻攔便放了他進去。
等到這醫生走的時候，宋葉初已經有了輕微的意識，隻是還沒有辦法醒來。宋若倒也不著急在著一時半會兒。
宋若守著宋葉初和宋雅，宋薇則是外出主持大局去了。
畢竟身為薇幫幫主，外出辦事太久也不是件好事情，總有那麽些人在蠢蠢欲動，她總是要出現在眾人麵前一次的。
因為宋薇的離去，宋若的精神更是高度緊張了起來，而她的幾個心腹手下也都被她調了回來，日夜守候在宋葉初的房外。
還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那就是本該像林樂晨一樣的宋悅卻是醒了過來，整個人就和過去沒有什麽兩樣，該有的記憶都不曾忘記。
這些都是她的心腹手下帶回來的消息。她一直都是知道宋薇的小把戲的，隻是被宋薇挑起了舊情的宋若也再狠不下心殺宋悅第二次，倒不如索性順水推舟讓宋悅去了。
隻是這樣的情況讓宋若欣喜不已，至少證明了，林樂晨也是可以救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