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內心不安
炎之遙自問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懂得宋子期此時此刻的感受,她看著如此糾結難受的宋子期,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想要伸手觸摸他,握緊他的手,告訴他,沒事,這一切最終都會過去的。
就像伸手拉住曾經的自己,告訴她,沒事,一切都終將過去的。
可是她卻始終觸碰不到,如同鏡花水月一般,一觸就破。
炎之遙將手貼在了花房的玻璃之上,在花房之中印出了一個手掌印。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宋子期似有察覺的睜開了雙眼,卻正巧看到了一隻纖細卻沒有那麽嬌弱的手掌,掌紋在花房的玻璃之上印出了好看的花紋。
迷茫之中,宋子期就這樣將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和炎之遙的手掌,隔著一層屏障,貼在了一起。
他分明看不見花房之外那人究竟是誰,就像炎之遙其實也看不清宋子期的麵容。可是這一刻,他們就是清晰而清楚的知道,外麵(裏麵)那人,就是對方。
炎之遙看著和她手心對手心的那雙修長的手掌,想起了很多,她想起小時候,炎烈也是這樣跟在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能夠感受到手心的溫暖。
分明那麽可愛的孩子,長大以後卻也日漸成熟了起來。
她曾經以為她可以憑借自己護他周全,讓他單純幸福的成長起來。可是始終還是讓他看見了那些她極力想要掩飾的真相,粉飾的太平終究被現實撕破。
炎烈也終於是看見了他以為是天一般尊敬的父親,是怎樣在母親身上發泄怒氣的。除卻臉上,母親的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這才是他們的父親,在外麵受了氣,就發泄到家中的妻子身上。
從那個時候開始,炎烈就變了吧?
他開始變得沉默起來,以往那個活潑好動的孩子,一瞬間就沉默了下來。可就連這樣明顯的變化,父親都不曾察覺過。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將她,將炎烈放在心上過吧。
而在她努力想要讓炎烈變回去的時候,炎烈卻已經在不經意間,她不曾看到的地方成長起來,足矣保護著她和母親了。
她分明努力了那麽多年,卻不如阿烈幾年的努力,除了心疼之餘,心裏總是會有些難受吧。
縱然看到這麽優秀的弟弟,她心中止不住的歡喜,可更是止不住的苦澀。
她都是這個樣子了,可想而知,一直將宋葉初放在心上疼愛的宋子期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她也隻能借著這個模樣,給宋子期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她想要讓宋子期知道,還有一個人能夠理解他。
還有那麽一個人。
兩個不甚相熟卻有著相似經曆的大哥和姐姐,就這樣隔著花房的屏障,相互給予著溫暖。
其實宋子期是知道炎之遙的經曆的,宋葉初已經將炎之遙的生平資料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上麵,有著一切有關於炎之遙的消息。
坐在床上,宋子期仿佛能夠感受到炎之遙的擔憂和心疼,他仿佛可以透過這層薄薄的玻璃感受到炎之遙手心的溫度。
他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花房外的炎之遙卻什麽都聽不見。
炎之遙在花房之外開始自言自語,可是宋子期卻也什麽都聽不到。
可是那股暖暖的氣息,卻像是沒有阻礙一般,在兩人之間流動,就像是,他們就站在對方的麵前,相互看著,相互慰藉著,相互溫暖著。
“宋子期,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上你了。”炎之遙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卻被吹過的微風帶走了,也不知何處才能停留。
“炎之遙,謝謝你的陪伴,還有提前感謝你以後每一天的陪伴。”宋子期好似在喃喃自語,沒有人聽見,隻有滿室的花草,偷聽到了他的心事,卻無法言語,一切,歸於寂靜。
臨近秋天,夜晚的寒風吹拂著,穿的清涼的炎之遙不妨被冷風一吹,也有些涼意上了心頭,看著花房之中那隻手逐漸消失,她留戀的想要觸碰,卻發現,她再也無法感受到那絲溫暖。
她想著,她或許也應該走了。
隻是這般想著,炎之遙快步想要離開這處花房,可是轉過身去,卻見到宋子期帶著溫柔笑意的那張臉龐。
看著伸到她麵前的那隻修長的手掌,炎之遙眉眼之中都透露出了笑意,她輕輕,將剛剛那隻手搭在宋子期的手上,隻是才放上去,就感受到宋子期手心的溫暖還有那緊緊握住不曾鬆手的力度。
“之遙,夜寒霜重,可願進入到花房之中?同,為夫一同賞花。”半古不白的話語傳入炎之遙耳中,她的眼裏露出一絲笑意。
宋子期,這是真正決定讓她走進他的心中了吧?
真好,不必用一生的時間卻對一個並無感情的人言笑晏晏了。真好,在最好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
真好。
寒風吹過,炎之遙的臉上竟然有絲絲涼意,她伸手觸摸,卻入手一片濕潤。淚水不知何時從眼中滴落。
她還想用手擦拭,卻感受到臉上溫潤的觸感。
“之遙,日後有我在,定不讓你再哭泣。”
一句承諾,溫暖了炎之遙一整個寒冬。
隻是承諾,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謊言,過了今天,誰也不知道這個承諾是否真的會實現。不過那又怎樣?隻需要在這個時刻,說的人真實,聽的人相信,不就足夠了嗎?隻是,曾經彼此真心過。
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出個一二來?
長夜漫漫無話。
第二日清晨,宋葉初一早就離開了宋家老宅,甚至同宋子期和炎之遙都不曾打過招呼。原因無他,她此行分明就是隱秘出行,避開了一切的耳目。
所有人都不會知道,宋葉初已經離開了宋家老宅。
距離宋子期繼任宋家家主之位還有最後兩天,她隻是想要盡全力,將二伯勸回宋家罷了。即便是做不到,可是她曾經為此而努力過,也就足夠了。
不過她也不會傻到以卵擊石,自然是曲線救國比較適合她。
這樣一來,宋烈就成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個人物了。宋烈是二伯的孩子,和她卻有著莫名的一種親近感。通過宋烈去同二伯說,或許是如今最好的一個選擇了。
宋葉初便是自嘲,她當真是閑不下來。
可是沒有任何辦法,等到宋子期繼任家主此時一旦落成,她就得忙不迭的趕到北美聯盟,若是華夏的事情當真沒有處理幹淨,她就算離開了華夏心中卻也安定不下來。
對方布下了這樣一個局,想要將她從華夏調走,卻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些什麽。她隻能小心行事,提前做好一切準備,至少,一定會護得家人周全便是了。
而若是能夠取得二伯的信任,或許在危急時刻,二伯會起到奇效。
這次離開華夏,宋葉初的心中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慌亂,她總覺得華夏將會發生些什麽大事,可是遠在北美的林樂晨卻讓她割舍不下。她無法放任林樂晨一個人和一群已經心裏變態的人呆在一起。
而閻王給她的命令,也讓她有著不得不去北美的理由。
縱然她好像感到閻王也是挑在這個時間,將她支開華夏。閻王,似乎也預感到了有什麽大事將要發生。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道連環套,一層一層的迷霧擋在她的麵前,她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卻更像是什麽都不曾知道。
隻能順著別人規定好的道路,一步一步的走下,沒有反駁的餘地,甚至她做不到放棄任何一個人。
北美之行,已經不容她有改變的餘地。
每一個人,每一個組織都在逼迫她離開華夏,究竟,究竟有什麽要發生的?
一直到宋葉初見到宋烈,她的臉上都還有些無法掩飾的慌亂。
“四妹,你怎麽了?”宋烈看著這樣的宋葉初,莫名的覺得有些心疼。他自然知道宋葉初今天來找他的原因。這些事情,分明不該是她來解決,可是她還是這般……
“二哥,我心裏有些慌亂。說不出的慌亂。”宋葉初看著宋烈,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二哥,我可以相信你嗎?”
前世的記憶被宋葉初翻遍,卻也想不起這個時候華夏發生過什麽大事。其實,前世的一切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從她重生回來,一切的軌跡都已經改變。
可是有些東西卻不曾有過改變,就像是宋烈,從前世到今生,對她,都是一如既往的疼愛。
“四妹,你自然是可以相信我的。”宋烈看著透著慌亂的宋葉初,心中擔憂無比,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宋葉初。
“二哥,我在大哥接任宋家之後就會離開宋家,遠赴北美處理一些事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在此之前盡力勸說二伯,讓他回歸宋家。若是不行,那麽,二哥你要答應我,護宋家人的周全。”
說出這句話,已經是拚盡了宋葉初全身的力氣。
她也不知道將心中的信任都托付於宋烈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她隻知道,在華夏,她能夠完全信任而又不會為兒女情長所困的,隻有宋烈了。
而景宸,今天淩晨她臨時收到了他的簡訊。閻王將他派到了南歐聯盟,連同狴犴的所有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