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春暖花開
這燈火通明的房間，卻無故讓宋小嬸覺得有些徹骨的寒冷。
宋葉初原本於她而言，不過是個小毛孩子。剛剛聽得開門聲音時，她還有些緊張，若是來的那人是宋子期，她真不知如何是好，她從來都不在乎自己這條賤命，可是還有衛安……就算是為了衛安，她也不能說。
但當她看見來得那人是個小女孩時，她的心裏就放鬆了些。她記得這個小女孩，當打鬥結束之時，除卻宋娉婷，便是這個小女孩最快跑到了南子秋的身邊，眼裏的心疼不言而喻。現在看來，這應該就是四弟那個出生時就險些死了的女兒。
她並未將宋葉初放在心上，卻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是比宋子期還要棘手幾分，隻不過一來，便猜出了她全部的心思。讓她更無奈的是，這個小女孩，對她沒有親情在。
若是宋子期，他們也算是相處了好幾年，總還有些情分在，說話做事也做不到這麽絕對。可是這個小女孩，既和她沒有親情，還和子意關係如此之好，而她，卻傷了這個小女孩的師傅。
宋小嬸不禁覺得身上冒出了冷汗。
她的心裏充滿了對宋葉初的恐懼，她害怕，若是一言不合，她的子意日後會不會受到宋葉初什麽不好的對待？又或者，她的丈夫會不會得不到救治……
她卻偏偏忘了，宋葉初也是宋子意的姐姐，宋小叔的侄女。
也忘了，她也是宋葉初的小嬸嬸。
或許，在她決定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已經不將自己當做宋家人了，亦或許，她從來沒有將自己當作過宋家人，連愛上宋小叔，也不過是個意外。
宋葉初看似不經意的翻看著手上的書籍，卻是在注視著宋小嬸的一舉一動，見宋小嬸越發顯得有些緊張，宋葉初便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當年那場車禍，隻怕就是宋小嬸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吧。
賠上了自己，也賠上了愛人孩子。
隻是那場車禍，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注定都得不到答案了，可是，她不在意。她現在隻想要從宋小嬸的手裏，拿到毒藥的配方。
僅此而已。
等待著兩人的隻是無盡的沉默，宋小嬸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宋葉初看了她一眼，“小嬸嬸，要是你哪日想我了，記得讓人來叫我，我一定回來看你的。阿若，走吧。讓小嬸嬸一個人安靜安靜。”
宋葉初的確是如她來時那般輕輕地走了。
卻讓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宋小嬸，越發的不安了。
大廳中仍舊燈光璀璨，明亮得不像是監牢，宋葉初看著一旁的宋澤笑了笑，“澤爺爺，走吧。”
宋澤跟在宋葉初的身後，不發一言。
大廳裏的監視器，從頭至尾，宋葉初都沒有讓宋澤關閉，自然，宋葉初同宋小嬸的談話，宋澤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聽到了，不僅是他，宋爺爺大約也是知道的。
可是宋葉初原本就沒有想過要瞞他們。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讓宋葉初心裏的危機感越發的強烈了。自她重生起，事情就已經失去了控製，再也不會按著前世的軌跡走下去，她必須要有足夠的資本，才能夠在這場危機四伏的旅程中，保護好自己重要的那些人。
家族的支持，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宋澤和來時比，顯得有些沉默，臉上掛著的不再是慈愛，而是擔憂，就如同宋若見到這樣的宋葉初那般的擔憂。
一直到了宋爺爺的房門前，宋澤才開口了。
“四小姐，您，其實不必要這般。”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黯然，其實宋澤也算是看著宋葉初長大的，宋葉初還小的時候，也愛纏著他，跟著他到處跑。
隻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那樣的宋葉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越發淡漠的她。
老人家的心裏，總還是心酸的，難過的。
“澤爺爺，您放心，葉初還是原來那個葉初，在您和爺爺的麵前，我永遠都會是那個乖巧的孫女兒。”宋葉初對著宋澤綻放了一個笑容，看上去頗有些耀眼，隻一刹，便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模樣。
宋若輕輕敲門，在得到了允許之後推開了房門。
宋爺爺一如之前，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著宋葉初走進來。
他臉上似欣慰，似苦澀，五味陳雜。
“爺爺，我剛剛見過她了，她看上去，挺好的。”
“葉初，你長大了，爺爺也老了。以後你小嬸這件事，就交由你手上吧，究竟怎麽處置她，也由你決定吧。爺爺不會再過問了。”宋爺爺看著宋葉初，笑了笑。
“葉初，原本爺爺就已經打算著將家族裏的事情放著你們這一輩來做了。現在看你這個樣子，我欣慰多了。現在四大世家，五大古武世家，以及三大政治家族，隱隱分了派別，雖然現在表麵上看上去波瀾不驚，可是這平靜下卻是暗湧不斷。”
“除卻這些世家，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股勢力在暗中行事，不少家族都被他盯上了。姚家老大，此次遭遇了同你小叔一樣的事情，可惜他沒有你小叔這般的氣運，已經命喪黃泉了。”
“還有那顧家老四，也是……”
“好在這些事情也讓那股勢力折損了大半人手，爺爺估摸著，近十年都不會再有大動作，你們這些小輩，也能借此在成長幾年。”
“你二叔二嬸在北歐聯盟已經有了立足之地，我們宋家在北歐的發展也逐步走上了正軌，北美聯盟，你三叔三嬸已經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而聯盟內部，我也就放心交給你們這一輩了。”
“時間不多了啊……”
……
宋爺爺絮絮叨叨跟宋葉初說了許多，關於宋家，關於幾大世家，關於古武，還有，關於景宸。
宋葉初聽得十分認真，就好像很小的時候聽爺爺講故事一樣，兩隻眼睛神采奕奕的看著爺爺，好一幅子孫和樂的畫麵，宋葉初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被爺爺抱起，坐到了爺爺腿上，聽著聽著，她就沉沉的睡去了。
夢裏，春暖花開。
看著在自己懷裏沉沉睡去的孫女，宋爺爺越發的和藹了，隻是看了一會兒，宋爺爺便讓宋澤抱著宋葉初去了旁邊的床上好好休息。
宋若並沒有得到指令，原本想要跟著宋澤一同離去，卻被宋爺爺留了下來。
她站在宋爺爺身前，卻也不顯拘謹，而是落落大方的供送老爺子打量，不透露一絲膽怯，她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既然要在宋葉初身邊長期待下去，必然是要過宋爺爺這一關的。
宋爺爺打量了宋若片刻，“坐吧。”
宋若一愣，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讓她坐？
“你既然已經誓主，那麽就隻用效忠我孫女兒一人就好，和我平起平坐也沒什麽。”宋老爺子這般說了，宋若卻也沒有落座。
“家主您說笑了，我自是對小姐忠心耿耿，正是如此，我才不敢托大，與您平起平坐。”宋若不卑不亢的回答，讓老爺子點了點頭。
“倒是個玲瓏心的女孩子，葉初丫頭，心裏藏了太多東西，肩上扛了太多東西，能有你這麽一個玲瓏剔透的女孩子在她旁邊，老頭子我，也要放心許多啊，那日我見了你妹妹宋慈，她倒是比你要有活力多了。”
宋若突兀聽到了宋慈的名字，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老爺子，“家主您，已經見了宋慈？”
老爺子笑了笑，“見過了，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在葉初身邊，也能為她增加幾分活力，過個幾日，你這邊空下來了，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給可以信任的人。你便和宋慈一起，去曆練曆練吧。”
聽得老爺子這番話，宋若眉眼間帶上了笑意，想來是過了老爺子這一關，老爺子要鍛煉鍛煉她們。
“是，家主。”宋若微微頷首。
“行了，我這裏也留不住你，葉初丫頭醒了我會讓人通知你，你先帶她去照顧一下南子秋吧。還有，算了，沒事，你走吧。”
宋若並不探究老爺子的算了，究竟有何含義，隻是聽了這話，便推門離開了。
剛剛出房門，宋若便鬆了一口氣，在老爺子的麵前，她始終還是沒有自己表現得那般輕鬆，若是老爺子這關過不了……
好在是過了。
宋若告辭後，回到了南子秋的病房之中。
“南先生，小姐在家主那兒，怕是今日不能來陪先生了。”宋若將宋葉初沒有來的原因解釋了一遍，南子秋卻不甚在意的揮揮手 。
“我知道葉初不會無緣無故不來的，行了，這些日子葉初給我整理出來的藥物，我現在也算是有了眉目，不用擔心我。”南子秋此話一出，讓宋若驚喜了一分。
還不待她說些什麽，宋娉婷也從門外進來了。
“三小姐好。”宋若向著宋娉婷問好，若是宋慈在，定然是不屑的。
“宋葉初呢？”
宋娉婷的語氣一如當初不甚客氣，哪怕是這些日子她將宋葉初的辛苦看在了眼裏，卻也沒有什麽改變。
“家主留小姐談事情。”宋若淡淡的回了宋娉婷一句話，接著轉身為南子秋整理起那些手稿來。
“你……”宋娉婷跺了跺腳，此時的她還不過是個有些孩子氣的女孩子，遠遠沒有日後那個叱吒風雲的氣勢。人 ，總是要經曆了一些東西才會成長起來的。
南子秋安撫的摸了摸宋娉婷的頭，“娉婷，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我教你的鞭法，你要好生學習，等你今年回師門，大約也就能出師了。”
“南先生你認識我師傅吧？”宋娉婷看著南子秋，總算是將這些日子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南子秋原本撫摸宋娉婷的手再沒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