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花魄(6)
“小道,會作戲嗎?”陸寬寬轉臉,歪著腦袋問高止道。
“作戲?”高止麵露難色,作戲與撒謊的界限在哪裏?抑或是,它們之間本就沒有界限。
陸寬寬抓住高止的腰帶,大力一拉,將他拉到了自己跟前來。
高止恍惚踉蹌,那雙因為失衡而想抱住陸寬寬的雙手,終還是懸在了半空。
陸寬寬打開高止腰間的乾坤陰陽袋,將手伸了進去搗搗了許久。
“你在找什麽?”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過於近了,高止凝著喉嚨,屏著呼吸,生怕自己呼吸的聲音太大,又讓陸寬寬笑話。
“隨意翻翻。”陸寬寬從乾坤陰陽袋中拿出了一杆招魂幡。
“這個不錯。”招魂幡出了乾坤陰陽袋驟然變大,直定定的立在地麵之上,旗幡滾滾,無風自動。陸寬寬看了看手中這旗子,露出了滿意的眼神。
高止後退一步,沉沉舒了一口氣。
現在的陸寬寬穿著道服,手握招魂幡,青發挽於頭上,梳成了男子發髻,真就還有幾番修道之人的樣子。
陸寬寬拉住高止,穿牆而去,一路小跑到了程府大門處。
“你不會是想……”高止蹙額,實在是不想縱著陸寬寬的性子。“我可不想當江湖騙子。”
“噓。”陸寬寬輕笑。“我們可是正經道士,說什麽江湖騙子呀?”
高止沉聲,他們確不是江湖騙子,但也不是什麽正經道士。
陸寬寬大步向前,走到程府護院跟前,故作高深地將程府上下打量了一眼,而後無奈搖了搖頭。
程府門前兩護院見此,相視一眼,麵上皆是疑惑神色。
“嘖嘖。”陸寬寬繼續搖頭,久久蹙著眉頭未將其舒展。
“道長何故如此啊?”一護院終於忍不住問陸寬寬道。
“這府上有鬼魂作祟啊。”陸寬寬指了指程府內裏,透過朱門,她可看見裏頭貫穿東西的長廊,長廊前皆掛著防曬的紗簾,每一條紗簾之上都掛著一塊潔如羊脂的玉玦。這程府,當真是有錢。
“鬼魂?”那護院一驚,似乎已有些相信陸寬寬的話了。
“我就說吧。”另一個護院突然揚起了頭,好似一切都已了然於胸的樣子。
陸寬寬見此,暗自發笑,她還沒說具體的呢,他就早早地猜到了?
“看來這位小哥已經發現了些蛛絲馬跡。”陸寬寬順著這護院的話,想要聽聽他準備說些什麽。
“不瞞您說,我家小少爺從小便勤奮好學,但自從搬到後院舊宅之後就性情大變,整日就隻曉得寫話本,侍弄花草,畫些不入流的女人圖.……”這護院話隻說了一半,另一個護院就喝住了他。
“咳咳,老爺夫人可不喜歡下人嚼舌根。”
“無妨,無妨。”陸寬寬連連擺手,作出一副她很可信的樣子。“小哥你繼續說,我也好根據情況想出給府上辟邪的辦法。”
“害,也沒什麽,隻是我覺得小少爺性情大變一定有緣由,說不定就是後院舊宅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小少爺。”那護院繼續說道。
“那你可真是跟小道想到一塊兒去了。”陸寬寬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小道雲遊,身上已無盤纏,一路上專為百姓降妖除魔而得些吃食,若小哥願意,可否為我通傳一聲,讓我見見你家老爺?”
兩護院麵麵相覷,思慮一會兒之後,其中一起給陸寬寬行了個禮,便進門去通傳了。
陸寬寬轉身,朝高止招了招手。
高止抿了抿嘴唇,邁著步子走到了陸寬寬身邊。這女人撒謊作戲的時候,真是一個磕巴都不打呢。
“我這道友性子溫吞,不善與人交際。”陸寬寬指著高止,朝立在門前的護院笑了笑。
這種時候,高止一般都是服氣的。
陸寬寬做事,絕對是幹一件愛一件,演戲,定也是演什麽像什麽。
“我家老爺有請。”通傳的護院回到了大門前,對陸寬寬與高止說道。
陸寬寬低頭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既讓她進門了,以後這程府的事情,就必要隨她所想的發展了。她一定要從程家老爺的口中套出天地蘭的下落,並且弄清楚在程府出現的那個魄體究竟是什麽來曆。
護院帶著他們穿過長廊,一路來到了程府正中的會客堂。
堂中站著一對白發夫妻,他們身著華服,氣質儒雅,應該就是這程府的家主。
“老爺,道長來了。”護院通報道。
“知道了,下去吧。”程家老爺遣去護院,獨留陸寬寬與高止於堂內。
“拜見程老爺。”陸寬寬拱手作揖。
高止見此,亦低下身子作禮。
“道長無需多禮。”程老爺親手扶起陸寬寬,而後問道:“我聽那護院說,道長你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沒錯。而且,你們府上確實有一團黑氣籠罩,必是犯了邪祟。”陸寬寬一本正經,這口中之語卻都是胡編亂造。“不過幸好小道經過了此處,可鞠躬盡瘁,為程府消除血光之災。”
“真的嗎?”程老爺眼中閃過一絲光色,滿眼的期待。
這鶴發老人腰背微駝,臉色也因思慮過重而變得青紫。
“還請道長救救我家奉玉。”程夫人拉住陸寬寬的手,眼中淚花閃閃。“我家奉玉定是中邪了!”
“夫人莫急,且慢慢講與我聽。”陸寬寬側耳,作出一副十分真誠的模樣。
“我家奉玉年剛十六,父母雙亡,從小便跟在我們這祖父祖母身後。這孩子自小就十分乖巧,可就在他搬去後院讀書準備科考的時候,一切都變了。”程夫人說道。
“他搬到後院之後,不看那四書五經,也不作策論長文,隻整日弄些花花草草,還給自己取了個‘逍遙先生’的花名寫話本,牆上都掛的是些不入眼的女子畫作。他每日除了出去兜賣話本,便一步也不離開後院舊宅。我們讓他搬出後院他也不願,真像是被什麽邪祟收了心。”程夫人說道。
“這程小少爺可還有別的不對?”高止覺得光憑這些,並不能確定程家少爺就是遇上的邪祟,也許他隻是單單的改了性子呢?
“這.……”程老爺麵露難色。“他偶爾也會去郊外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