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紅毛蛇(9)
“你莫怕,今日召你來不過就是問你幾個問題。你看,不也沒有捆著你麽。”趙應豐放下官威,隻怕他稍微凶狠一點,就將這來之不易的線索給嚇跑了。
“好……好。”李氏玲燕怯生生地答道。
趙應豐微微鬆下一口氣,朝楊捕頭招了招手。
楊捕頭會意,從腰間拿出了銀鐙子放在了趙應豐手中。
趙應豐將銀鐙子展在婦人眼前,輕聲問道:“你可認識這個?”
“認識,這是我的銀鐙子。”李氏玲燕答話,卻萬般不敢抬頭。“之前楊捕頭已經問過我了。”
高止隻覺新奇,在這四仿縣中,能遇見這樣膽小怯弱的女子屬實不易。
“我知道。”趙應豐指了指一旁的幕僚。“隻是現在需要記錄,我得重新再問一次。”
李氏玲燕微微點頭,好像有些懂了。
“你可曾將這物件贈予什麽人?”趙應豐又問。
“我把它送給了我相公。”李氏玲燕說道。
“你相公現在何處?”趙應豐蹙眉,已大概確定了那男屍的身份,大差不差就是這婦人的相公了。
“他早年前外出做生意去了。”李氏玲燕答道。
“幾年前?其間可曾回來過?”趙應豐詳細問。
“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其間沒有回來過。”那婦人突然抬頭,急切又擔憂地抓住了趙應豐的袖子。“我相公怎麽了?他是犯什麽事情了嗎?”
趙應豐見她如此擔心,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楊捕頭上前拉開那婦人,趙應豐的衣袖這才得了空。
“你相公有可能已經死了,但也不能完全確定。還需要你去認一認屍體。”趙應豐低頭說道。
“什麽?”李氏玲燕一臉不可置信,眼中淚水滾滾。
“請同我來。”楊捕頭輕彎下腰,準備帶李氏玲燕去認屍。
高止見此,也跟了上去。
趙應豐走在高止身旁,輕聲嗟歎道:“她與她夫君三年未見,情深不減,真是令人動容啊。”
高止微微點頭。這兩年來,他也看了些人間冷暖,人與人之間,若是許久不見,感情是很難維係的。
李氏玲燕隨楊捕頭入了屍房。
楊捕頭掀開最左邊屍床上的白布,露出了其中的白骨屍身。
李氏玲燕先是一驚,而後麵上細淚紛紛而下。
“這就是我夫君。他離開時,我給他做了身新衣裳,內裏還繡了他的名字。”李氏玲燕壯著膽子伸出了手。
“你說在哪裏,我來就行。”楊捕頭擋住李氏玲燕的手,也算是出於一種關懷。
李氏玲燕收回手,擦了擦眼下的淚。
“就在那衣襟底下。”
楊捕頭聞言,翻開了屍身衣襟。裏頭確實有繡有一個名字——“李勇”。
楊捕頭側過頭,朝趙應豐點了點頭。
趙應豐會意,知曉那衣襟裏側確實是繡有名字的。
“你可知你夫君都同何人有仇怨?”李勇的屍體既在四仿發現,就說明他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四仿縣就被人給殺了,大抵就是四仿中人下的手。
“我夫君……”李氏玲燕陷入了回憶之中。“我夫君性子柔,很少同別人結仇的。啊,林記酥餅當家的三年前欠了我家三兩銀子,我夫君離開四仿前曾去找過他們當家的,並且發生了口角。其他的,我便想不起來我相公還跟誰有仇怨了。”
“好。”趙應豐若有所思,轉身吩咐楊捕快:“去把林記酥餅當家的找來。”
“是。”楊捕頭拱手作禮,轉身欲走。
趙應豐忽又叫停了他。“等一下。”
“大人還有何吩咐?”楊捕頭問道。
“先前不是有老者報案他家女兒不見了嗎?外出尋找的小捕可曾有消息了?”趙應豐問他。
“暫且還沒有。若是有了消息,崔小捕必會來報。”楊捕頭說完,便欠身退下了。
楊捕頭剛出審訊室的門,就跟從外跑回來的崔小捕撞了個滿懷。
“幹什麽呢?莽莽撞撞的。”楊捕頭嗬斥道。
“找到了……找到了。”崔小捕氣喘籲籲道。
“找到那個失蹤的女孩兒了?”楊捕頭見他氣虛,便替他說道。“找到就給人家送回去,這麽忙慌幹什麽?”
高止與趙應豐聽見門外人聲嘈雜,便一同出了審訊室查看情況。
崔小捕見趙應豐出來,立即調過臉來朝著趙應豐,大喘了兩口氣之後,才說道:“那女孩兒在郊外死了,死狀慘烈,身上皮肉盡數無了,隻剩了一顆頭還是完整的,屍骨之上都是黏糊糊的東西。去了的小捕都不敢上前將屍體抬回來,都趴在那兒吐呢。”
崔小捕說完,腦中又回想起了剛剛郊外的場景,“嘔~”
崔小捕跑到一旁泥地,跪在當前就開始吐,幾要將膽汁都吐了出來。
想昨日看見紅毛蛇怪物害人時,他們都不曾如此這般。
“我去吧。”高止聽說他們不敢去收屍,便自告奮勇。
他一路走來,也算是什麽惡心的場麵都見過了。
趙應豐見此,還有些不好意思。高止本也不是縣衙的人,幫著斬妖除魔也就罷了,如今就是連收屍也要他去了。“我同你一起吧。我是縣令,總也要做個榜樣。”
高止微微頷首,心裏盤算著趙應豐的接受能力。
“走吧,走吧。”趙應豐苦笑一聲,揪著高止的袖子便朝郊外走了。
“去保護大人啊。”楊捕頭踢了腳崔小捕。
崔小捕從地上爬起,擦了擦嘴,立即跟了上去。
三人共道而走,一路上安安靜靜。
趙應豐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便出聲找了個話題。
“那個你跟陸姑娘帶來的小娃娃,是你們的孩子嗎?”趙應豐問道。
“不是。”高止淡淡答道。
“噢。”趙應豐點了點頭,又問道:“陸姑娘真的是高道長的娘子嗎?”
高止聞言微怔,趙應豐為什麽要問這個?他之前不是已經問過陸寬寬了嗎?難道他不信陸寬寬的回答?
“你問這個幹什麽?”高止垂眸,神色如常,周身氣息卻微有變化。
“陸姑娘說你是他的夫君。可道長乃是修行之人,怎可能會有家室?想來是陸姑娘看出我對她有意,想要拒絕我的托詞。”趙應豐答道。
高止腳步一頓,心間黑花繚繚。
“你對她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