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半獸人與長明珠(23)
陸寬寬見之一驚,根本沒想到鄧佑容能這麽輕易就得到落塵鏡。
“那老道士沒為難你?”陸寬寬輕瞥了眼鄧佑容手中的落塵鏡,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道家法印力量。這落塵鏡應該不是假的。
“沒有。”鄧佑容清淺一笑。
“我就說師祖不會為難她的。”高止亟待向陸寬寬證明自己之前的說法。
陸寬寬沉吟一聲,緩然搖了搖頭。
“走吧。賀鯉他,從今以後便可自由了。”鄧佑容說道。
陸寬寬勉強勾起一絲笑意,拉住鄧佑容的手,將她帶回了定遠山莊。
高止召出七星寶劍,卻是鬆了一口氣。說實話,他之前同陸寬寬鬥嘴的時候,對他的師祖其實並沒什麽信心,畢竟他之前.……對沈賀鯉的做法是那樣決絕。
隻希望是他的師祖想通了,才將落塵鏡交給鄧佑容,放沈賀鯉離開苦海的。
天還未亮,定遠山莊內卻是一片嘈雜混亂。
前院裏,許多人舉著火把,映得天邊火紅清亮。
“這又是.……”陸寬寬蹙額,心中屬實疑慮。這定遠山莊被莫不是真觸了什麽黴頭?近些天裏竟如此不得安生。
樓四娘披著墨色長衫立在湖邊,腳下好像是躺了一個人,隻是那人被長布蓋著,陸寬寬他們都看不見她的模樣。
周遭小廝丫鬟竊竊私語,聲音細弱的像是要碎在這長夜裏。
“外祖母,發生什麽事兒了?”鄧佑容走上前去,見樓四娘臉色很不好的樣子,心裏也開始難過了起來。
“金家那小姑娘.……”樓四娘抬頭,淺然看了鄧佑容一眼,語氣中是說不出的惋惜。
鄧佑容身子一僵,緩然低下頭去看那躺在地上的屍體。
蓋在屍身上的長布被金昭燕身上的湖水浸得有些濕,在這涼夜裏,看著就令人打顫。
鄧佑容緩然蹲下身子,伸手掀開了蓋在金昭燕麵上的長布。
一張血色全無的臉就這樣曝露在鄧佑容眼前,鄧佑容手指微顫,淚水忽的傾瀉。
金縷衣,步搖釵,遠山眉,桃花唇。
她一直都是這世上絕美的女子,如何就這樣落水而亡了呢?
“是誰害的?”鄧佑容轉頭,質問當場小廝丫鬟。
金昭燕的小丫鬟夢兒緩然上前,眸中帶淚,聲音嘶啞。“小姐她是自殺的。”
“自殺?”鄧佑容一愣,癱坐在地。“因為.……失了清白麽.……”
“對不起,對不起,我該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鄧佑容捂住臉,心下悲傷又絕望。
如果她沒有成親就好了。如果她沒有成親,沈賀鯉就不會被困在這裏,金昭燕也不會因為來看望她而喪命於定遠山莊。
陸寬寬與高止相視一眼,終也是對此種事情毫無辦法。
“容兒,別哭了啊。”樓四娘半蹲下來,將鄧佑容抱在了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你也不想的,這不是你的錯。那些心中存惡之人做下的孽,終會得到報應的。”
樓四娘想要報官,卻又念及金昭燕的麵子。金昭燕因此事投河自盡,必是羞愧難當,她又怎敢將這事兒普告天下?
“買副好棺材,將那位姑娘送回欽州吧。”陸寬寬叫來一小廝,吩咐道。
“是。”
眾人也是怕鄧佑容再傷情,便立即將金昭燕的屍體給斂了去。
樓四娘扶起鄧佑容將她送回了房。
高止跟在後頭,一同進了鄧佑容的房間。
高止抬腳正要踏入閨房,陸寬寬就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幹什麽?”陸寬寬問他。這一夜大家都是身心疲憊,這小道不讓鄧佑容好好休息,還想幹些什麽呢?
“最近傷心的事情太多了,我想跟鄧小姐討來落塵鏡,解開定遠山莊的結界,好歹也能有件令人開心的事兒不是?”高止答道。
陸寬寬聞之,覺得有道理,便不再阻攔他。
高止走到鄧佑容床邊,輕聲道:“鄧小姐,可否將落塵鏡給我一用?”
鄧佑容躺在床上,愣愣地看向高止,心神恍惚道:“明日再給你,好不好?”
“好。”高止見鄧佑容神色憔悴,自愧莽撞。
言盡此,眾人皆打算退出房去。
“外祖母,你今日陪我睡好不好?”鄧佑容突然出聲。
往外頭走的眾人,皆是轉身一愣。
“好。”樓四娘見鄧佑容麵色淒清的模樣,心下生疼。她從小便是將這小外孫女捧在手心長大的,這約莫是她第一回親眼看見死人。
而這回死的,竟就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一切都會好的。”高止轉身,閉了閉雙目,說話的聲音小得似乎在安慰他自己。
陸寬寬側過臉看了看高止,終是不曾言語。
天亮之後,鄧佑容起身便去了沈賀鯉房中。
沈賀鯉戴著麵具,趴在書桌上睡著了,還‘呼呼呼’地輕聲打著呼嚕。
這房中遍地絲線,書桌上紛亂無比,七零八落地散著許多‘繡品’。
“已經無聊到開始刺繡了嗎?”鄧佑容低著頭,神情黯淡。她伸手隨意拿起一副‘繡品’。上頭修的是一隻歪七扭八的鴨子,也有可能是鴛鴦……
鄧佑容心痛,卻又被逗得想笑。沈賀鯉總是有這樣的本事。
鄧佑容微微抬頭看向沈賀鯉,而後緩然坐在他身旁,抱住了他的腰,隔著麵具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麵具寒涼,鄧佑容的嘴唇驀然失了溫度。
一滴清淚緩緩落下,鄧佑容鬆開沈賀鯉,撫了撫他的發絲。
沈賀鯉的手微微一動,鄧佑容以為他要醒,身子一僵,突的動也不敢動。
看著沈賀鯉的手,鄧佑容這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攢著一副帕子。
鄧佑容有些好奇,沈賀鯉睡著了都攢在手心裏的‘繡品’是什麽呢?
鄧佑容輕輕捏住帕子一角,緩緩將其從沈賀鯉的手心抽了出來。
帕子溫熱無比,鄧佑容指尖滑過這絲帕,心間竟也是一暖。
鄧佑容展開絲帕。
上頭繡的,不是圖案,而是兩行字。
“年少癡狂,但隻求月下花前,永不相思量。”
鄧佑容見之,淚水驀然傾瀉。她捂住嘴,不敢發出聲來,隻怕吵醒了他。
睡夢中的沈賀鯉眉頭微蹙,心下一痛,竟是突然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