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花樓墮仙(11)
花自憐偷偷拿出準備好的法器,趁著眾人不注意,向著沈賀鯉刺了過去。
沈賀鯉被殺得個措手不及,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他們無冤無仇的……
陸寬寬眼明手快,千鈞一發之際,扼住了花自憐的手腕。
“陰陽杵?”高止一眼便認出了花自憐手上的法器。這法器是他們靈寶派所製,上回他在莫亭村作往生大道陣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東西。
“我的小姑奶奶,我與你何冤何仇啊?你要拿法器害我?”沈賀鯉忽的朝後躲了好幾尺,生怕花自憐又突然殺過來。
“隻有你能救虞郎。”花自憐眼神哀切又急迫。
“拿我的命去換他的命,你也過於霸道了吧?”沈賀鯉無奈,他從沒說過自己不想活了。
“我勸你不要再節外生枝了。”陸寬寬一把奪過花自憐手上的陰陽杵,而後重重甩開了她的手腕。“你已然不是那個天上的瑤池仙子,現在的你,不是我們的對手。”
陸寬寬探過花自憐的氣息,不要說是法術了,就是武功內力,她都是沒有的。
真是稀奇,這樣一個除了長生不老,毫無其他能力的墮仙,是如何搞出尋媚坊這麽大陣仗的?
“這個陰陽杵是誰給你的?”高止拿過陸寬寬手中的陰陽杵,心中惶惶不安,問話問得毫無氣勢。
花自憐抬眼看他,眸中浮出一絲笑意。
“靈寶派的人給我的。”她需要法器屠殺妖獸,便向那人求助了。
“靈寶派的誰?”高止言語之中帶些顫抖,無論是靈寶派中的誰,他都不會覺得好受。
“不知道,那人從未露過臉,我隻是見過他的衣襟,認出了那是靈寶派的道服。”花自憐查覺到了一絲不尋常。“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這個?”
高止一愣,不知該如何回話。褪了一身道服的他,如何去解釋自己的身份?
“尋媚坊的幻術呢?也是那人教你的?”陸寬寬看了眼高止,見他神色不對,便不再讓花自憐去說些旁的東西。
“是的。”她入凡塵之前,一直都是天上無憂的仙子,如何會曉得這樣歹毒的招數?
如今,一切幻夢都結束了。她或許注定救不了虞郎吧。
“把尋媚坊術法解了。”陸寬寬說道。
花自憐無奈,走到最中央的墳墓處,把裏麵的晶藍石頭給挖了出來。此乃陣眼,也是所有幻術力量的源泉。
風吹骨響,眾人耳朵一疼。
破廟四圍驀然出現一根紅線,紅線之上懸著人骨做的鈴鐺。
高止身處於陣法之中,舉目四望,對這樣的布陣分外熟悉。這確實是他們靈寶派的手法。花自憐沒有說謊,她遇到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靈寶派的道士。
隻是用人骨做鈴,分外陰邪了。
“撲哧——”虞郎眼睛大張,忽然站起。
眾人皆被這聲響給吸引了去。
“虞郎!”花自憐大喜,難道.……一切已然成功?
沈賀鯉走到虞郎麵前,發覺他的臉上也開始長出獸皮。“什麽東西?”
“什麽?”眾人皆走至虞郎身旁。陸寬寬一見著那張長著獸皮,又老又醜的臉,心裏就塞得要死。她實在是太喜歡好看的事物了,以至於很難接受這虞郎現在的這副樣子。
要是哪天高止變成這樣,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拋棄他。
沒錯。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是因為虞郎吸收了你的精氣?”花自憐惶惶恐恐,若是虞郎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
虞郎臉麵僵硬,嗓音沙啞。“自憐.……我不是死了嗎?”
高止拿出盛業明心鑒,照了照虞郎。此軀體之中已無靈魂,隻有一股霸道的精氣流竄虞其間,困住了一絲死者的殘念。
這,根本就不能叫是複活。
“不不,你不會死的,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救你的,我現在真的做到了。”花自憐抱住虞郎,淚水不止。
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虞郎的聲音了。這讓她日思夜想的,終於出現在她眼前了。
陸寬寬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心中一慟,突然有些對花自憐另眼相看了來。所愛之人變成這樣都沒有嫌棄,真是厲害。
若換做是陸寬寬,怕是都不會正眼瞧他。
“人間自有真情在啊。”沈賀鯉不由得拍手,心中也是服氣的。一人能為另一人做到如此地步,屬實不易。
關於這樣做的是非對錯,旁人難以評判,當事者心中應是自有想法的。
“自憐。”虞郎僵硬地抬起雙手,抱住了花自憐,卻駭然瞧見自己手上枯黃又生獸皮的模樣。“啊啊——自憐,我的手,我的手.……”
虞郎鬆開花自憐,滿眼震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而後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撫了撫自己的麵龐。
他年少時,也曾是京都俊美少年郎,策馬揚鞭之時,意氣風發,瀟灑無雙。
虞郎撫到麵上凹凸不平,竟是比老年時的皮膚更加粗糙幹燥。這樣的程度已經不僅僅是平常凡人的臉了。
虞郎一把奪過高止手中的盛業明心鑒,想要照一照自己的臉。
花自憐按住盛業明心鑒,緊緊攢著那邊角,不讓虞郎照它。
陸寬寬與高止相視一眼,皆是不敢再看拉扯中的二人。
“為什麽不讓我照?自憐,我是不是.……”虞郎從前,也不是那樣愛美之人,可家有仙妻,十年百年如一,可自己卻會年華老去……他們搬過無數次住所,在別人眼中,他逐漸從她的夫君,變為了她的父親,變為了需要她贍養的爺爺。
“虞郎,不要看,不要看.……”花自憐口中一直重複著‘不要看’這三個字,已然淚水決堤。
“讓我這樣活著,還不如讓我死了。”虞郎手上一軟,盛業明心鑒便全然托在了花自憐手上。
“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世上。”花自憐的人生裏,從始至終,都隻有虞郎一個人。
“求你,放過我吧。”虞郎哽咽。千般萬般才說出了這句話來。
花自憐聞言,踉蹌一步,滿眼裏都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