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豐樂番外（一）
我是東河河神，豐樂，真身是條紅色的錦鯉。
在地下小仙中，我算是一個異類。
他們都崇拜敬愛將他們點化的映芙仙主，我不一樣。
我所觀望的，是天上獨一無二的那顆星星。
星嶼君神。
在我還沒成為這東河河神時，老河神是隻千年老龜。
他說“這天上地下，仙主身姿那是絕非我等弱小可以直視的。”
“這大千三界，也隻有仙主用精氣所化的星嶼君神可以與之相配。”
在說到仙主的時候，老龜臉上的神色充滿了向往，一條條溝壑的皺紋都亮了不少。
大概是我當時還小，看見老龜這神色隻覺不懂，甩甩尾巴吐了兩個泡泡離開。
我們這種魚，神智普遍低下，修煉也比較困難，所以在其他生靈都潛心修煉時，我們做著東河最無所事事而快樂自由的那群魚。
我或許，比族群裏的其他小魚要聰明些，至少做不出那些被人類抓走還衝他們吐泡泡的行為。
遇到星嶼君神，是在夏日一個十分幹燥的午後。
我被人類的孩子們從河裏撈了上來，扔到一個淺淺的水窪裏。
她們想看我是如何在如此炎熱的太陽下耗盡最後一絲力氣。
想看我掙紮和痛苦的模樣。
我們這類魚群沒有聲帶無法求救，可是就算是能求救，當時的我也不知道去跟誰呼喊。
陽光正大，直射在我的皮膚上，能感覺到我微薄的皮膚正在卷邊，魚鱗也在不斷幹裂。
喉間快要窒息的感覺直衝我的大腦，水窪裏的髒水又臭又鹹。
可能是可憐我，一旁的野草歎了口氣朝我傾斜，擋了些草葉在我身上，替我擋住了一些熱烈的太陽光。
這也是我能堅持那麽久的原因。
大概日頭正大，那群孩子們蹲了一會便覺炎熱，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不斷掉落，也是實在沒有耐心，孩子玩心又大，不一會便都跑走，留我在水窪裏自生自滅。
這麽熱的天，水窪裏本就不多的水也被蒸發。
我快要死了。
正當這個想法在我腦裏晃然出現的時候，一股清涼靈氣帶過我得身邊，也為我帶了些氣力。
我轉了轉已經幹掉的眼珠，正看那人跨步走過，周身靈氣充沛，所到之處萬物滋養。
他銀色的袍角用雲線所製，帶著絲絲涼意。
而那個時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句，用狹小的喉嚨所發出的話語。
“救救我……”
“救救我……”
這聲音細如蚊蠅，甚至難聽非常。
我用氣管發出的聲音帶著幹裂的感覺，本以為不會被那位仙人所聽到，他卻在不遠處停下了步子朝我轉身。
被他捧到手裏的的感覺簡直頭暈目眩，無數靈氣充斥我的身體。
河神擁有支撐整條河的靈力，就算是在海龜爺爺身上，也不及這充沛靈力的萬分之一。
隨著他的手掌逐步靠近，我躺在他冰涼的掌心中，見識到了，這天上人間，最讓人驚豔的容貌。
他是仙者，神眸皆淡如水，那容色威嚴美好，我的心都快要從我幹涸的身體裏跳出來。
這等威嚴，美麗，我連直視他都覺得是褻瀆。
有一瞬間也想過，能在死之前見此美景，似乎就這樣死了也算不錯。
“你這小鯉甚是有趣。”
這話語晴朗舒心，穿進我的腦子裏像是無數河貝的歌唱之聲，讓我的思緒也昏昏欲睡。
接著，他便衝我吐了一口氣。
我得皮膚開始重生，我的內髒開始充盈，身上的力氣源源不斷的充滿了身體。
因為這口氣，我身上靈力也多了大半，竟比以前要滿上好幾分。
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很好，我甚至忘乎所以的在他的掌中扭動起身子來。
隻聽他又輕笑一聲，欣賞著我這滑稽的樣子似有興趣。
旁邊的花草們都在爭論和驚訝。
“星嶼君神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君神好身姿，太讓人著迷。”
“最近仙主好像也不在天上了……”
他們言語瑣碎，而他淡淡掃了一眼，那群花草立馬襟聲。
不過，也幸虧這群小草小花，我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
那每一天，都被老海龜所念叨的名字。
星嶼君神。
至於後來如何，說來也是慚愧。
那靈力太過強悍，第一次嚐試到這種靈力的衝擊，我昏了過去，連帶記憶也有些混亂了。
被點化上神時都是糊裏糊塗的，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待醒來時就在一個神殿當中。
那神殿相當輝煌壯大，我躺在冰床上，是一幼小的小娃娃形態。
第一次長出手腳，感覺還是十分新奇，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行動。
守在我冰床前的是一仙女。
她也長得極為讓人讚歎，瓜子臉皮膚白嫩，那一雙眼睛十分靈動，水意盎然的惹人看呆。
聲音如六月細雨，好像是雨後房梁下所帶的風鈴，心神都為之顫抖。
“這也是一種因果。”
仙女一笑，有些無奈得看向一個地方。
而那地方隱隱傳出來一些爭吵，大概就是那仙主和星嶼君神的聲音。
具體內容，我還是記不清。
隻記得一句，是仙主略帶氣憤的聲音。
“星嶼，你要是再這樣，以後就不要來尋我！”
當時的我也沒見仙主長什麽樣子，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任性。
星嶼君神璀璨神聖，這仙主怎可如此與他胡鬧！還說這種話！
後來，我就被仙女送了出來，那仙女告訴我，她叫汐芷。
我用娃娃之身回到東河，引起東河一陣騷動。
很多魚兒都圍著我轉，對我誇讚驚奇，當時剛學會運用四肢的我還很不好意思，撓撓頭。
而手背上，卻出現了隻有河神才有的河神之印。
再去尋老龜，已經找尋不到它的身影。
過了些時日，我又見了星嶼君神一麵。
他落在東河河麵之上，將水之細杖在滿天星辰之下交給我，容顏縹緲虛無，神態柔眸溫熙。
當著整個東河生靈的麵，宣布我成了新的東河河神。
我看著他的麵容出了神，呆呆的將權杖接過，在所有魚兒的歡呼聲目送他離開。
心中對那高高在上的仙主，產生了深不可測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