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冷靜
一夜奔波忙碌。陸小七吩咐找個地方歇一歇，順便弄點吃的。她也需要打聽清楚情況才好行動。
附近村莊他們是不能去的，怕敵寇會過來搜羅物資。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很多東西可能沒來得及拿走。
阿誌經常跟三爺下鄉巡視，曉得離此地三十裏外有一處山穀，有獵戶搭的木屋，提議卻那裏落腳。
陸小七點頭應下來。
路上大家順便打了一隻麅子，一頭羊兩隻野雞。
到了山穀木屋，因想著要住上一段時間，大家割些枯草把破舊的木屋弄舒服些，又去尋了柴火來。
穀中有水潭，韋城和十三去潭邊宰殺獵物。木屋裏有碗盆鍋簡單的調料，想是獵戶有時會留來下，放在這裏方便的。
忙碌了一翻，已經是巳時。大家坐在火堆邊喝悶酒默默吃著烤肉。沒有什麽胃口，吃了一些便吃不下去。
十三他們把餘下的肉掛到屋簷下。
陸小七道：“大家歇上一歇，醒後再去打探一下情況。看看城裏有多少兵馬？是否會外出巡邏？搶到的財物糧食運走了多少？”
眾人齊聲應是。
木屋隻有一間，天氣這麽冷。陸小七讓大家一道，她坐在床上盤腿練氣，諸侍衛睡在地板的枯草上。
鄭喜有些擔心她走火入魔，道：“小娘子歇一歇吧！別練氣了，練氣得平心靜氣。”
陸小七搖頭道：“我沒事！你們睡你們的。”她沒有心煩氣躁，也沒有放縱自己的悲傷。
現在的她還沒有資格去痛哭流涕，那是報仇後的事。也許，這真的是個夢，隻是太真！
鄭喜和阿誌外出一趟，方知四周村莊百姓逃的逃死的死，竟已空無一人！他們連打聽的人都找不到。
滿天烏鴉逗留在城外屍體上啄食。昨晚他們看不清楚，白天才看到死者多達數萬。大雪落在他們身上須發結了冰。
從早上卯時出發，直到下午申時初，除了城裏有活人，四周方圓八十裏就像是死亡之域。
兩人悲憤到胸口像塞了石頭，沉重窒息！天色已然昏暗下來，看樣子隻能晚上再潛進城中打探了。
歸途遇到一名滿血都是血漬的漢子，他認得阿誌衝了出來，背上負著一個嬰兒，跪伏在二人馬前痛哭。
阿誌連忙下馬將他扶起來，詢問道：“楊誌，嫂子呢？”
楊誌哭道：“死了，他們連她的屍體都不放過。”
他是附近村莊的農戶。背上僅有四五個月大的嬰兒哇哇大哭起來，兩隻小手無力地在空中舞動。
楊誌他顛了顛孩子，啞聲道：“想跟你們討點吃的，孩子今天都沒吃東西就喂點水，大冬天的，我也找不到東西喂他。他娘為了讓咱們爹倆走，自己撞死了……”
鄭喜道：“楊大哥先隨我們走，回去再熬點米湯給孩子喝。”二人方才找人查探時，撿了一些食物回來。
孩子餓得厲害，兩人快馬帶著楊誌父子到山穀。
一到木屋阿誌便領楊誌見陸小七。三爺是滇西城有使以來最為務實一心為民的好官，滇西城就沒有不認識他們一家的人，楊誌給陸小七叩頭，哭訴著自己的遭遇，請求收留。
陸小七縱然能舌燦蓮花，此時也難以安慰悲傷的他，清了清嗓子道：“先照顧孩子吧！還、還有僥幸逃脫的人嗎？”
楊誌點頭道：“有的，隻是敵寇來時是醜時，逃出來的人不多。我也是落了單，主要是不敢聚眾，怕被發現。”
獵戶在木屋留有些粗糧，十三幫忙把小家夥抱去喝點湯汁，道：“楊大哥先吃點東西，孩子這麽小你得好生照顧。”
鄭喜把路上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訴陸小七，道：“往日這裏熙熙攘攘，就連村莊都炊煙四起歡聲笑語。誰料一夜之間，盡為死地。真他媽不是人。”
“城中有士兵出沒嗎？”
“我們去的時候沒有，不過在雪地裏發現有車輪印子，應該是搬運財物，我們去得遲了沒遇上。”
“可聽到城中動靜？”
“沒有，不過城門緊閉，城頭上敵寇巡邏很密集。昨晚我們潛進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見。民宅裏空空的，隻有幹涸的血，一片狼藉。”
“楊誌應該知道不少，等他吃飽了，讓他過來回話。”
不多時阿誌把楊誌帶了過來。
“城裏城外，現在是什麽情況？”
楊誌吃飯後精神好了很多，拱手道：“滇西城內外皆遭到大屠殺，除了婦人外盡數被殺。”
留下婦人幹什麽不言而喻！這那裏是人，簡直是禽獸不如！殺盡男丁是為傷大覲國力。
陸小七頭突突痛起來，捏著眉心問道：“城中士兵動向可知？”
“他們來的時候是很多人的，這裏淪陷後主力部隊就拔營走了。留下城中大約兩千兵力左右。
小人有親戚在龍遠城，想過去投親，路上遇到同樣逃難到山裏的人。他們說，我軍主力部隊本來是想支援龍遠城的。
但狡猾的敵寇早埋伏在路上，我軍中伏，不過領隊的將軍十分了得，以五千兵力仍然將他們殺得節節敗退。
然後撤離的敵寇聽說是去支援攻打龍遠城的敵寇的。龍遠城也淪陷了。小人身上什麽都沒有隻好又偷偷跑回來。”
“城中士兵可出入？”
“他們有出入，每天都會派人運走搶到的財物，還有婦人。應該是運送到前線的。小人一直潛伏在城外，看到他們會在寅時出城，晚上亥時再回來。
另外會時不時出來掃蕩，摘些青菜瓜果回去。這也是小人一直不敢冒險出去弄吃的的原因，外出掃蕩的士兵不定時回去，有時候會到處亂晃。”
滇西城這些年在三爺的治理下，家家戶戶皆有餘糧，最差的也是小康之家，財物豐厚。
敵寇應是知道滇西城富庶，所以才重兵掠奪。他們一時之間無法運走這麽多，所以才會逗留在這裏的。
陸小七問道：“可知他們附近是否還有軍隊？或者聽說他們在攻打什麽地方沒有？”
楊誌搖頭道：“小人走不遠，隻知道最近的龍遠城被攻克。對了，流民還說我們一夜丟失了七城。敵軍是橫掃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