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後一課
那個人,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總是能讓他發自內心愉悅的人。
蘇銳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問,不假思索的道:「會呀!不過不是經常都能見著么?」
其實,任秋詞是想問她,會不會像他一樣格外懷戀這間教室。
不過聽著她的回答,他還是忍不住喜悅的道:「沒見面的時候也要記得想我!」
蘇銳看著面前連髮絲都打理的一絲不苟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了好看的弧度,看她的眼神溫柔得如同快要溢出水來。
她只愣愣的點頭,陷在了任秋詞的柔情里。
她想,她怎麼就這麼幸運,能遇到這麼完美的人,事事不卑不亢,生的又好看……
「銳銳,我給你買的橙汁哦,你要的……」李依然正蹦蹦跳跳的從門外進來,看著四目相對的人,聲音戛然而止。
蘇銳看得入神,被李依然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一個支愣,手都撞在了桌沿上。
任秋詞看著蘇銳的反應,輕咳了一聲,順了她的視線去看門口的李依然。
「那個,要不你們繼續。嘿嘿,我等會兒再進來!」李依然虛應了兩下手,轉身準備跑路。
「回來!你再跑我要跟你絕交了。」蘇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李依然只得乖乖的去蘇銳的旁邊坐了,又小聲的道:「真不需要我迴避迴避?你倆那眼神,也太深情了吧!你看你臉都紅了。」
「哪有!就是覺得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蘇銳從李依然手裡拿了橙汁,拿眼去蹬她。
「你還瞪眼睛,要不要給你個鏡子看看?」李依然作勢去翻包。
「不要,我臉紅說明我氣色好,陽光朝氣有活力……」
任秋詞在講台上翻看著教案,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嘴角便噙了笑意,眼神時不時往台下飄去。
這兩人這是以為他耳背還是耳聾呢?
這麼近的距離以為他聽不到的?!
兩人半真半假的爭論著,看著來上課的學生和老師們都陸陸續續的進了教室,便歇了聲音,正襟危坐著。
一如一年前的那個早晨,他拿著課本從門外走進來,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扎著高馬尾,端坐於窗邊的女孩,一雙明媚的眼,好奇的打量著他。
只是現在的眼神已不似當初,多了幾分崇拜和情意。
任秋詞在台上講著,抬手轉身回眸間,瀟洒而自信飛揚。枯燥乏味又上頭的繁雜公式,配合著他的幽默言辭,便似乎又多了幾分樂趣。
台上的人風采奕奕,台下的人時而交頭接耳,時而跟著任秋詞的講解思路茅塞頓開……
課程結束后,任秋詞兩手撐在講台桌上:「今天是我的第一堂交流課,也是我到這個學校帶的第一個班的最後一堂課。」
任秋詞的眼神從台下自己的學生身上一一掃過,頓了頓又道:「希望你們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努力也好,懶散也罷。都拋開過往,全身心的投入到抱佛腳中去,我可不想下半年在學校還看到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台下響起了一片掌聲和嬉笑聲,有人道:「任老師,您放心,我們不會給您丟臉,就算沒報好佛腳,也絕不去您跟前添堵。」
任秋詞看過去,是班裡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成績倒是不算太差,笑著道:「好,那我記住你了,你要沒報好佛腳,在學校可得把首尾藏好了。」
這下整個教室鬨笑開來,大家都去看那個說話的男生,倒是他自己弄了個大紅臉,心想這下好了,這麼多人都看著呢。
心裡暗自下了決心,他下了課就要回家複習去,絕不丟這麼大的臉……
一堂課就在歡樂的氣氛中結束了,大家各自散去。
任秋詞的那句「可得把首尾藏好了」,讓李依然忍不住也抖了抖,她跟蘇銳關係這麼好,要是萬萬一沒過,那她不是更慘。
所以任秋詞一說下課,李依然便收了東西,趕緊滾回家去複習去了,末了還回頭對還坐在位置上的蘇銳,煞有其事的道:「銳銳,你放心,我也絕不會給你丟臉的。」
蘇銳扶額,揮手讓她趕緊走:「沒事,我不怕丟臉的,我臉皮厚你儘管丟。」
「哼!懶得理你……」李依然做了個鬼臉,扭頭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完了,任秋詞對著蘇銳勾了勾手。
蘇銳坐著沒動,不知道他要幹嘛,只挑了眉,眼神詢問著。
任秋詞也挑了眉:「不上來幫我擦最後一次黑板?」
「哦,好吧!」蘇銳起身,上了講台,拿起黑板擦從左到右仔細的擦著。
任秋詞去她剛才的位置上坐了,也學了她的樣,左手托腮,看著她的背影道:「你知道嗎?我每次看黑板的乾淨程度就知道是不是你擦的。」
蘇銳詫異的轉身看了他一眼,又回了頭斜著擦子去擦左下角的字跡:「我說,你不會當初就是看上我黑板擦得好吧,然後才誆了我說喜歡我的,這樣就能有個長期的黑板清潔工了?」
「呵呵,或許吧……」任秋詞在下面笑出聲來。
蘇銳帶著揶揄的聲音便傳來:「以後我不在了,那你怎麼辦?不過說不定到時候,會有不少更細緻的女生願意幫你擦黑板的。」
話落,一枚粉筆準確無誤的命中她後腦勺。
她摸著頭氣憤轉身,怒道:「任秋詞,你還有完沒完了!最後一節課還要被你丟粉筆頭。」
「誰讓你亂說的,你知道我在意的並不是結果怎樣,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任秋詞食指和中指尖間剩下的粉筆被他夾斷,發出了清脆的斷裂聲。
大有你敢再亂說一句試試的氣勢。
「那你好好說不就得了,我不是跟你說著玩么,你還凶我欺負我,我……哇……」蘇銳突然蹲下身,抱著雙腿哭了,哭聲漸大。
任秋詞愣了下,迅速的三兩步上台,半擁著她:「好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凶你欺負你,別哭了。」
哭得他心都揪成一團了,怎麼就突然哭了呢?他不就是語氣重了那麼一點點?又不斷的去輕拍著她的頭安撫她。
根本沒注意到懷中的人眼波流轉間,嘴角還帶了一抹壞笑。
蘇銳拿了手掌重重去拍他後背:「讓你欺負我,從第一天就用粉筆丟我……」
「啪」,蘇銳一邊控訴著,一邊又是一掌拍過去。
任秋詞任她拍打著,她那點力氣,對他來說微不足道,只顧著要去給她擦眼淚。
蘇銳噌的一下站起來,自己抹了兩下眼淚,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拿了東西摔門走了。
留下任秋詞一臉懵的蹲在原地。
下午再晚些時候,他便知道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的人,怎麼那麼反常了。
因為他從這個教室出去之後,每到一個地方就有學生對著他的背影或指指點點,或捂嘴偷笑。
他只以為是那些學生調皮,或者是在討論下午的交流課,便沒有在意。
直到他又上完一節課,終於有個女學生忍不住了,捂著嘴笑道:「任老師,你背上有好多手掌印……」
他側頭看過去,果然便見后肩上都是白色的粉末,想起蘇銳的動作,輕笑出聲:「呵,這丫頭!」
把手掌重重的印在了他上粘滿的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