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你又食言了
“好了！好了！瑤瑤你別說了！我沒有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休息一下！別說了好不好？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風嵐搖頭一邊一臉痛苦的湊了過去，伸手幫她拍胸脯。
看著她一邊搖頭不停的說著，蒼老的臉上掛著幾絲淚水，手也死死的抓住冉媽媽的手不肯放開，冉媽媽也用力握緊了她的手。
可是此刻不管她說什麽，冉媽媽都好像一副什麽都聽不見的樣子，她依舊有很多話，好像不說就沒機會了似的。
隨後她一臉憔悴的盯著天花板，微微笑了笑就繼續緩緩的說：“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沒有一絲防備，他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身上穿一件白襯衫，站在人群裏的時候，他是那麽的耀眼，眼睛裏的光，臉上的笑容，這些都像一束光那樣，瞬間就照亮了我那顆迷茫且麻木的心，直到他來到我麵前，我才發現他全身都透露著幹淨的氣息，甚至連頭發絲都是那麽的幹淨。我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認識了我自己，知道了自己曾經那副無所畏懼的原因是為什麽，是無所依靠和無所牽掛，可是自從遇到他之後，我才體會到小心翼翼是什麽滋味，為了一個人可以不顧一切，原來也是可以這麽的幸福。”說完她就幸福的笑了起來，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睛裏卻依舊散發著光芒，那樣的光芒風嵐曾經見過，也就是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剛遇見逸冉爸爸的時候。
冉媽媽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隨後回頭看了看風嵐，也用力握緊她的手。
她看到她風嵐蒼老的臉以及臉上的淚水，就笑著搖了搖頭說：“別這樣！你這樣還是和以前一樣醜，一點也沒變！”說著她就牽強的笑了起來。
可是風嵐卻緊緊的抓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冉媽媽歎了一口氣，就一臉輕鬆的說：“這些天我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好多事情，太美好了！就像夢一樣！可是嵐嵐你能原諒我嗎？原諒我此生唯一的一次自私。”冉媽媽一邊說著臉上的平靜被打破，眉頭微微的皺著，回過頭一臉慌張的看著風嵐。
“嗯！我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沒有！”此刻風嵐已經泣不成聲，她連連點頭頭回，頭上已經能夠看到明顯的白發，歲月的風霜也已經斑駁了她的臉，可是回想曾經的美好，縱然餘溫依舊彌漫在心裏，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麵。
“好！真好！我一直都在等這一天，或許也是時候了，他……其實我早就很想他了，早就很想很想去找他了，嵐嵐我……要你……好”冉媽媽一邊艱難的說著，話還沒說完突然就放開了風嵐的手，目光也垂了下去，隨後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嘴角卻微微的勾起來，臉上洋溢出一副很幸福的樣子。
看到她放開了自己的手，目光也垂了下去，此時風嵐一下子愣住了。
她伸手繼續抓住她的手：“瑤瑤！瑤瑤！”此刻風嵐眼睛一下子變得通紅，看著冉媽媽的時候，整個了就像靈魂被徹底抽離了一樣，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那副平靜和安然，此刻她飽經風霜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嘴裏痛苦的叫著冉媽媽的名字，瞬間哭得像一個孩子。
我們都以為走過半生我們就能忘記遺憾，也能夠看淡一切生死，可是直到最後才發現，那些能夠忘記的，能夠看淡的，都不過是因為用情不夠至深至誠，又或是因為那份感情太過深沉，所以在求而不得之後，就被我們故意藏了起來，藏久了就連自己也以為真的忘記了，直到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我們才會再度想起，那時它已經被人間萬般煙火過濾，無論當時如何，可是到了最後一刻，它終究隻剩下了美好，美得像夢、美得像人間轉眼即逝的煙火，伴隨著生命一起落幕。
風嵐痛苦的靠在冉媽媽的手臂之上，眼淚落到了她的手臂上，可是冉媽媽卻再也沒有任何回應，臉上掛著幸福和安詳，可是風嵐滿心都是遺憾和自責。
她靠在冉媽媽的手臂上，抬頭看著她安詳的樣子，撇著嘴一臉痛苦的說：“瑤瑤你忘記了，你忘記了我們說過誰也不能扔下誰的，誰也不能不打招呼一聲不吭的先走的，你食言了！你知不知道你又食言了！”一邊說著就泣不成聲，眼睛也開始變得紅腫，臉上布了滄桑的模樣。
此刻風嵐腦海裏都是曾經她們在一起的記憶。
“嵐嵐你說我們要什麽時候才能住到這樣的房子裏麵，到那時我一定要在陽台上晾曬好多好多的衣服，不管是冬天的、秋天的、又或是春天的，我都要拿出來曬，並且它們全部都是我喜歡的！”風嵐腦海裏都是冉媽媽年輕時的樣子，她指著那棟三層的複式小樓，眼睛裏散發著滿滿的光。
“會的！”風嵐一臉平靜的回答她，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其實當時她心裏想對她說，或許那樣的夢想一生都不可能實現，而她也依舊隻想像現在這樣，平平凡凡的陪在她身邊。
年少的時候，我們太過卑微，因此也總是太容易低估了餘生的力量。可是後來的有一天我們終於住進了曾經的夢裏，可是卻再也感覺不到了曾經追夢時的快樂，少了自由少了灑脫，感覺遍地都布滿了枷鎖。
再次回頭望去的時候，我們好像什麽都擁有了，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一生早已經算計不清楚了，唯有生和死被明確且公平的劃分，每個人生一次死一次，生時一無所有，死時也什麽都帶不走。
或許那些從歲月縫隙裏偷來的一切，終究還是要還回去的，當那時也隻能坦然的伸出手，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一切隨風而散。
“嵐嵐你放心吧！隻要我有肉吃，那就自然也少不了你的，等我以後發達了，就帶著你過那些名媛一樣的生活，帶你去歐洲旅遊，帶你去法國怎麽樣？”風嵐的記憶裏的她，總是喜歡那麽不負責任的說許多大話。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風嵐低頭看著手中的饅頭，又看了看身上靛青色皺巴巴的工廠服，盡管覺得那是做夢，她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盡管也知道她說的這些可能會是夢話，可是風嵐還是選擇相信，因為那時總是覺得她確實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家夥，可是在風嵐眼裏她確實是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