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8章 身化六道 (終)
陰間,億萬戰魂,人族天驕,仰首望天,神情肅穆間,好似在等待,又似在迎接。
嗡!
不知何時,天地間光華閃爍,彩虹橫貫諸天,一道接天連地的身影,自虛無彩虹中憑空而生。
每一個人看去時,都覺與眾不同,又覺與自身一樣。
眾生相!
在所有人看來,那道身影不僅是自己,更好似就是自己在照鏡子,在透過無垠諸天,注視著自己。
那道身影,自是吳明!
“今日本聖開地府,陰間掌輪回,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終有報!”
吳明手持生死簿、勾魂筆,俯瞰天地眾聖,一言如法隨,在所有生靈心底響起。
說話之際,更是將陰間種種,傳於人間。
自此,凡人間生靈,除未開靈智者,幾無不知何為陰間。
這一刻,眾生才明白,什麽叫舉頭三尺有神明。
人間作惡,不僅要在十八層地獄受苦,更是要禍及轉世,甚至可能轉為畜生道,而且不是一世兩世,這就是懸在眾生頭頂的一把刀。
無論修為多高,實力多強,亦或有何等地位,都逃不脫一死。
那些作惡者,隻要一想到,要在地獄中為自己所犯的罪行而受到種種的刑罰,無不心驚膽顫。
尤其是那些還活著,仍舊在人族新律勞改中,進行著贖罪的勞改犯。
本以為,每日裏進行超負荷的苦工,已是人間地獄,卻不曾想,那位大明聖生生造就了一方真正的地獄。
這怎能不讓人絕望?
相較於這些壞事做盡之人,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真正行善之人了。
原來,世間沒有長生不死,卻真的有轉世輪回。
現在積德行善,不僅能造福後人,更能讓自己在下一世,偷一個好胎。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當然,即便是有陰間地府這把刀,懸在眾生頭頂,也不可能完全杜絕惡的發生。
如果那樣的話,眾生就不是人了,而是被吳明生生度化的傀儡。
與其如此,吳明還不如直接取代天道。
但他不想這麽做,太累了,每天管那麽多事,聆聽那麽多聲音,哪怕他有億萬念頭,也承受不來。
所以,吳明決定放手。
眾聖此時,也基本上明白過來,吳明的打算是如何了。
陰間地府的存在,就是給予世間謀求長生之人的一條路,同樣是止惡的一柄刀,哪怕僅僅是警示,也就足夠了!
所謂的樂土,不存在的,若是真的有,也必然是世間最邪惡汙穢的所在。
眾聖明白是一回事,可理解卻又是一回事。
他們感覺的出來,吳明接下來,似乎要做一件天大的事情,卻又不明白,到底是什麽。
果然,吳明已是開始自生死簿上,宣讀天律般,定下了陰間地府的十方之王。
秦廣王——陸九淵,
楚江王——韓峰,
宋帝王——陳廣雲,
五官王——吳麵,
閻羅王——袁天罡,
卞城王——範師,
泰山王——山魁,
都市王——敖袞,
平等王——玄聖,
轉輪王——道燁。
十大閻王甫一分封完畢,酆都城上空便有一尊青銅神座出現,化作十方神殿,立於十八層地獄之上,鎮守十方,統管陰間各部。
至於其它各部職司,也是各有人族戰死的天驕英傑擔任。
雖然在陰間有了自己的職司,這些人生前也都是人族天驕英傑,可一旦被冊封於陰間同屬,就不能再以個人喜好行事。
陰間自有法度,一切按律行事,比之人間法度更全麵,懲罰也更嚴苛,乃至稱得上是嚴酷。
甚至可以說,這是陰間天道,所製定的律法。
在陰間天道形成之前,便由吳明和眾聖舍身之後,自身最純粹的意誌所化。
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不是以人代天道,而是眾聖化天道。
縱觀人族曆代英傑天驕,前仆後繼,嘔心瀝血,付出了一切,他們沒有在陰間留名,而是將一切全都貢獻給了這方世界。
什麽超脫天道,什麽長生不老,通通都不重要,都比不上人族大業,傳承延續。
吳明也沒有辜負他們,並未竊據陰間天道,甚至就連自身的一氣三清化身,都舍了,融入了天道之中。
這也是為何,吳明有底氣,敢於上青天,直麵四祖的底氣。
此時此刻,他代表不了整個人族,卻是代表了曆代人族先賢英烈,向四祖討一個說法,要一個公道。
我們舍身,值不值?
四祖終究是心念人族,最終歸天,舍了真靈,連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有留,便融入了天道之中,作為對人族最後的遺澤。
通過自身所修持的力量,對沒有了掣肘的天道,進行最後一點影響,使之能夠與陰間天道相融,不分彼此。
這一刻的天道,才是真正的陰陽互通,五行輪轉,自成一界,再也不受外界幹擾。
也正是有了這些人的無私奉獻,奠定了此界基石,吳明此時才能放心的分封陰間,將最後的基調定下。
隨著吳明在生死簿上,勾劃出一個個名字,陰間此時也是氣象萬千。
有道家的袁天罡,佛門的道燁,儒家的範師,算是給三教留了點香火情分,對於妖族也沒有趕盡殺絕,給予了玄聖一席之位。
即便是龍族,吳明也將自己的身外化身,靈智複蘇之後,那位重新歸來的中古真龍敖袞,列為入了十王之一。
雖然,以吳明現在的實力而言,即便真的直接抹去龍族,也算不得什麽,但終究是念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是真的欠了一分因果。
無論是敖韻嬋,還是敖袞,這份因果,都不容許他直接抹去龍族的存在。
甚至於,就連魔族,吳明都欠了一分因果。
而這份因果,吳明也償還了,那便是讓魔道融入人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如何容不下魔道?
所謂正邪或正魔,誰又分的清呢?
所以,吳明放過了紫映寒,放了其女兒,沒有秋後算賬,也沒有再追著當年之事不放。
當魔祖魔羅,無論是自己放棄反抗,還是無力反抗,自我湮滅真靈,與三祖一同融入天道之後,這份因果就欠下了。
僅僅是放過紫映寒母女還不算,吳明甚至放開了口子,讓紫月魔族正名為紫月聖族,重新認祖歸宗,成為人族一員,定居昆侖。
不僅是為了自己的因果,同樣是補充神州天道!
認真而言,移居魔星天淵的人魔一族,並非最早的人族,而是紫月聖族才對!
但現在,他們回歸了!
縱然其中還有許多問題,單單是如何與人族相處,就是一個大難題。
但現在,都不是吳明的問題了!
“諸位,想好了嗎?”
此時,吳明俯瞰陰間,聲音傳入無數人族英傑天驕心神之中。
“請大明聖做主!”
眾天驕英傑目光炯炯,抱拳欠身一禮。
“好!”
吳明點點頭,深深看了眼人間,背後出現了六道人影,化作一抹光輪,融入了天地間,低喝道,“今日本聖開六道,創輪回!”
轟!
刹那間,萬丈霞光照耀諸天,縱貫天地,呈現出一個巨大無蓬,仿佛囊括整個陰間的口子,內裏扭曲不定,仿佛光怪陸離的異空間。
僅僅是看一眼,便覺心神搖曳,神魂不穩。
“去!”
吳明手持勾魂筆,遙遙點指眾天驕英傑。
但見無數流光衝天而起,沒入其中,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唯有聖境存在中,實力不凡之輩,才能隱約察覺到,這些天驕英傑的魂魄真靈去了何方。
嗖嗖!
幾乎在這些魂魄真靈,進入六道輪回中的刹那,神州便有幾道身影,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如做賊一般,隱於了神州各個角落。
稍慢了一拍的其他人,無不跳腳,可以說是各施手段,想要找到這幾位的存在。
“嗬嗬!”
吳明似有所感,搖頭失笑。
這也難怪。
不管怎麽說,這些英傑天驕,都是陰間初創之後,第一批轉世投胎者,甚至帶著自己的靈智,沒有抹去前世記憶。
縱然轉世成功之後,受天道所限,仍舊會有胎中之迷一劫,可絕對是修武的好苗子。
哪怕是長大成人,解了胎中之迷,留不下多少前世記憶,卻也可以說是,從出生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察覺到這一點的眾聖,自然是想要在第一步,就將這些良才美玉收入囊中。
對此,吳明不想去管。
人力有窮時,即便他有能力管,也不會去管。
“諸位,再見了!”
做完這些,已經淡化到了極點的吳明,衝著下方拱手欠身一禮,走入了六道輪回之中,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轟哢!
天降血雨,無論人間還是陰間,血雨傾盆,烏雲蓋頂,天降異象,聖人隕落!
“恭送大明聖!”
陸九淵眼眶微紅,率十殿閻羅,俯身相送,許久不曾起身。
“大風……”
億萬戰魂低沉輕喝,戰鼓擂,戰旗獵獵,卻不見統帥推來。
依稀間,那無盡虛無處,似有一大一小,牽著手的兩道身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
自此,大明聖開陰間,懸刀天下,舉頭三尺有神明,為惡者無不人人自危,行惡事之前,無不三思而後行。
雖未就此斷絕惡事,卻也極大遏製了惡事發生。
十八年後,當第一代輪回轉世的英傑天驕成年,神州湧現了一大批少年半聖尊者,人族開啟了諸天萬界殖民時代,人族真正走出了神州,邁向了諸天萬界。
在大明聖和一眾先賢英烈舍身付出後的神州天道,不再是如以往般,漠視蒼生,而是有著規律的天罰,還有天人五衰種種劫數。
尤其是對於半聖之上的生靈,在人間受到了極大製約,可以說是從根本上,驅使著半聖尊者之上的生靈,到諸天萬界中開疆拓土,而非是局限於人間這一畝三分地。
而由於神州十三尊混沌魔神的隕落,隱於諸天萬界中的魔神或祖境存在,也是紛紛現身。
雖然不多,卻也使得諸天萬界一片混亂,步入了混亂時期。
如此,雖然危險,卻也給了人族發展的契機。
無數天驕英傑走出神州,彷如龍入大海,鷹翔九天,有了施展手段的廣闊天地。
這個時代,注定了屬於他們。
但沒人會忘記,那個為了這個時代,而舍身的那個人!
正如那人所言,他的墓碑上不需要名字,但卻會化作星辰,永遠照耀著他們前進的路。
日月不落,永照吾名!
……
後記!
某藍色星球,某年某某日,某時某刻,某地某農家小院客廳。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清瘦男子,毫無形象的雙腿搭在玻璃桌上,百無聊賴的吐著瓜子片,雙眼沒有焦距的盯著電視機。
“我市今日……”
電視機裏正播放著,某個高官,對於近期疫情的種種部署。
就在此時,房門打開,一個七八歲左右,穿著拖鞋的小姑娘,揉著睡眼,打著哈欠走來。
汪!
趴在男子腳下的大黃狗,一下躥到小姑娘腳邊,討好的繞著圈。
“翠花,給爸爸倒杯水!”
男子無聊的撇了撇嘴,隨意支使道。
“我不叫翠花,我不叫翠花!”
小姑娘一下子紅了眼,也不困了,氣鼓鼓瞪著男子,蹲下身來,小手使勁兒揉著狗頭。
大黃狗生無可戀的耷拉著腦袋,瞪著無辜的眸子,連齜牙都不敢,隻能直勾勾的瞅著無良主人,期待著對方能夠救自己於小主人的魔爪之下。
可惜的是,既然是無良主人,怎麽會出手呢?
“都多大人了,說你多少次不聽,非得這樣氣孩子不成?”
廚房裏,一個穿著圍裙,正捯飭飯菜的清麗婦人,沒好氣的將抹布扔在男子臉上,趕忙上前去哄小姑娘,“翠花乖啊,別聽你爸胡說八道,等你長大了,媽帶你去改身份證。”
“媽!”
小姑娘眼淚啪嗒啪嗒如大壩開閘泄洪,怎麽也止不住了。
玻璃桌上,一隻米白色小老鼠,踩著轉輪,骨碌碌轉個不停,好像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