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7章 萬鬼噬心
“主上！”
當吳明突然出現在身邊時，常恕唬了一跳，雖盡量掩飾，可老眼間的愁緒，卻根本瞞不過前者。
神思不屬之下，甚至沒有發現，吳明身上的諸多變化，到底有多麽驚人！
“莫不是中唐寒宵閣令狐家之事出了變故？”
吳明心情大好，笑吟吟道。
“主上慧眼如炬！”
常恕遲疑了下，將一枚玉符遞上。
“哦！”
吳明點點頭，查看玉符中的信息，少頃後劍眉一揚，星眸中異色微閃道，“按照其上所述，小莫他們按照計劃，改名換姓，登門提親，雖然被寒宵閣弟子羞辱一番，甚至之後幾次上門，都被拒之門外，可也不該突然就改了口風。”
“老奴……老奴也想不通！”
常恕目光閃爍，神色訕訕道。
“行了！”
吳明擺擺手，好笑道，“這麽些年，您老還不清楚我的性子，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縱然身處幽峽嶺，之後又在山海界珠中修煉，即便不問世事，可他的命令卻是，不容置喙的施行下去。
最近主要的事，便是莫藏鋒前往中唐寒宵閣提親，以解當年因果。
吳明閱曆何其豐富，雖然玉符中所傳之事，看似沒多少關聯，可還是讓他尋摸到了一絲不尋常。
“主上慧眼如炬！”
常恕躊躇少頃，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吳明神色，這才一咬牙道，“趙宋皇室冊立太子，已經昭告天下，本月十六便會入主東宮！”
“嗬，終於不再掩飾了！”
吳明笑吟吟點頭。
這件事，他早就有所預料，甚至恨多年前便有所感觸，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無論趙宋皇室說的多麽好聽，趙書航表現的多麽光彩奪目，但哪一個世家或朝廷，不希望自家萬代不滅，永享香火供奉，屹立於蒼穹之巔？
隻不過，為了更大的圖謀，必然要選擇一個最佳的時間和機會，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但誰也沒想到，吳明異軍突起，一次次削弱趙書航的影響，使其如日中天之勢，雖不至於日薄西山，可也終是出現了一絲頹勢。
世間萬物，物極必反，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誰也無法扭轉。
所以，趙書航成為太子，並最終登上皇位，引領東宋一掃此前多年的頹勢，登上一個高峰，是必然的。
哪怕此前有種種頑疾，受人詬病，也將一掃而光！
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還有呢？”
吳明神色淡然，語氣中卻透著不容置喙之意。
“東宋聖旨昭告天下，趙書航入主東宮，更是要在同一天迎娶太子妃和兩位良娣！”
常恕見吳明神色如常，心中石頭落了一半，深吸口氣道，“太子妃為鐵劍王府依雪公主，良娣為黃龍宮公主錦琉璃和郢都城許家大小姐許秋瀾！”
“咦？”
吳明眉頭一挑，頗為意外道，“農家一向超然物外，未曾想這一代的農聖，竟然也有走眼的時候，看來……眾聖殿真的所圖非小啊！”
“主上……您不生氣？”
常恕愕然道。
跟隨吳明這麽些年，雖然並未刻意探究吳明早年經曆，可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據他所知，柳依雪和吳明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許秋瀾更是神交多年，紅顏知己，如今定親於趙書航這生死大敵，竟然如此平淡。
“嗬！”
吳明搖頭失笑，目光落在半山腰處，兩道飛速靠近的身影之上，正是陸家叔侄。
“表哥出關了！”
陸子衿欣喜不已，美眸間卻不乏憂慮，還有一絲黯然。
“嗯！”
吳明微微頷首，目光一轉的看向陸天池道，“怎麽，你也覺得我會衝動的殺到汴梁，大鬧婚禮，然後再次步入陷阱？”
“你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陸天池眉頭微皺道。
常恕一哆嗦，趕忙低下頭，沒敢插嘴。
當年之事，是吳明心中一生無法抹平的痛，更是一生憾事，誰也不敢在他麵前提及半個字。
“四叔！”
陸子衿俏臉微白，低聲呼道。
“嗬！”
出人意料的是，吳明非但不怒，反而依舊麵帶笑容，負手走到懸崖邊，望著翻湧不休的雲海道，“人各有誌，柳依雪和許秋瀾，都是當世奇女子，誰也無法左右她們，這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表哥能想通最好了，若非幽峽嶺之事，我也沒想到，柳師姐竟然能狠下心配合趙書航害你！”
陸子衿鬆了口氣，黛眉微蹙道，“隻是許秋瀾怎麽回事？”
“哎！”
吳明探手而出，掌心內一顆黃銅般布滿裂痕的豆粒滾滾，暗歎一聲道，“人情債難還啊，尤其是一個老家夥，人生難得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怎麽就不好好珍惜呢？”
三人不解其意，更不知道什麽老家夥。
“現在到什麽地界了？”
吳明沒心思解釋，神色淡漠道。
“光州！”
常恕道。
“你們如今參悟劍道，想來也到了臨門一腳，是該尋找突破機緣的時候了！”
吳明道。
“你不要衝動！”
陸天池神色微變。
“就去西域吧，此事完結後，我也會去西域尋找機緣！”
吳明不給兩人多說的機會，淡漠擺手。
嗡！
鬥轉星移，兩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毫無反抗餘地，便消失在了山巔。
“主上，表小姐也是一番好心，就這麽送走，恐怕適得其反啊！”
常恕不無擔憂道。
“陸天池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責任，陸家的擔子，也不允許他空耗在我這裏！”
吳明微微一笑，緩步下山，“我如無根浮萍，陸家終究是要重新在神州開枝散葉的！”
常恕神色凜然，沒敢再多說什麽。
“五鬼如今境況如何？”
吳明取出血書靈契，一邊掐訣點指其上，一邊問道。
“一如主上安排，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便步入陷阱，如今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常恕恭聲道。
“那三位呢？”
吳明又問。
“呃……嚇到了！”
常恕躊躇少頃，老臉也有幾分見汗道。
“哈哈！”
吳明爽朗大笑，身形一閃，縱掠向不遠處的山澗。
常恕趕忙跟了上去。
不多時，兩人落在了一處陰風呼嚎，隱有萬鬼嘶吼不絕，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存在，與外界風和日麗之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山澗外，三道高矮不一的身影盤膝而坐，看到吳明後，神色各異，除了龍婆外，韓老魔和周老鬼竟是趕忙起身相迎，與此前隨意交流的情形全然不同。
“小……界主大人！”
兩人訕訕一禮道。
“兩位前輩不必多禮，這段時日，有勞三位操心看顧！”
吳明正色還禮道。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應該的！”
“嘿，我等客居於此，出些力是應該得到！”
兩個能止小兒夜啼的魔道巨孽，頗為拘謹的連連擺手，尷尬的一批，甚至眉宇眼角，舉手投足間，明顯透著一抹忌憚，與些微隱藏極深的戒懼。
“小友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將這等鬼道與魔道之術獨辟蹊徑的相合一處，創出這等萬鬼噬心，真靈歸一的至邪之術，稱得上是天縱奇才！”
龍婆拄著拐杖，老臉不無陰鬱道。
“老姐姐哎，你這說的哪裏話，界主天縱奇才不假，可一身偉力至剛至陽，怎麽能叫邪術呢？”
周老鬼暗暗叫苦不迭，麵上卻是尷尬的打圓場道。
“哼，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可眼睛還沒瞎！”
龍婆冷冷道。
“嗬嗬，龍前輩所言不假，可也太過片麵！”
吳明也不動怒，看著麵色冷硬不虞的龍婆解釋道，“力量在之我手，用之正則正，用之邪責邪，前輩身為魔道大能，應該更清楚才對。”
“是是是，這是當然，想俺縱橫神州數百年，手底下沒個千八百條人命，都不敢說自己是魔道強者，丟不起那人！”
韓老魔拍著胸脯，可眼裏的忌憚卻更濃幾分。
“哈哈！”
吳明仰頭一笑，看著山澗中五道湧動不休的詭異暗影道，“三位不是認為晚輩手段陰邪，而是認為，這五鬼跟隨本王也有一段時日，任勞任怨，總不該落得如此下場才對吧？”
韓老魔和周老鬼老臉一僵，緩緩定了定神，謹慎的看著吳明。
“難道不是嗎？”
龍婆冷冷道。
“哦，依照龍前輩的意思，我就該不分其類，什麽人都該收歸麾下，隻要對我有利就成，即便是墮魔者？”
吳明依舊沒有動怒，反問道。
龍婆默然。
也難怪三人如此，蓋因幽峽嶺之行結束，五鬼突然被拿下，並被吳明祭煉於此，施以萬鬼噬心邪術，已然哀嚎了月餘。
而且，還是五鬼自己所收集的魔氣和鬼氣化作鬼火燒灼，其中的痛苦煎熬，即便是身為心狠手辣的魔道巨孽看了，都不覺遍體生寒，手腳冰涼。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等手段真是太狠毒了！
也難怪，就連常恕都有些不自在，更遑論三大魔尊如今寄人籬下，身上還有禁製，朝不保夕，本就沒有多少安全感。
誰敢保證，哪天吳明心血來潮，亦或有所需要了，不會將三者一鍋燴了？
“三位前輩放心，我不會毀約，若不放心，大可現在離開！”
吳明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三者心塞，禁製在身，沒有解除，離開了山海界珠，豈不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