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每況愈下的高家
顧旺一聽那張紙的確是銀票,當即就收回了手,還指責顧歡清道:「老三,你學壞啦!連哥哥都騙。肯定是這壞女人教的。」
他篤定似的惡毒地看向楚昭兒,又轉臉笑問高世忠說:「這位大官人,我不識字,你給看看這上是多少錢?」
顧旺說著遞上銀票。
高世忠掃了一眼說:「三百兩。」
「乖乖!老三,你自己偷偷攢下這麼多錢,也不知道往回家裡寄些,真是太不老實了。」
高世忠揚聲笑了笑,朝顧歡清斜眼睨過去,冷戾道:「真是奇怪,你一個臭讀書的,連考功名的資格都讓人家給割去了,哪來的這麼多錢?該不會是偷偷的和哪家祖母廝混得來的賞吧?」
顧歡清惱得心都要炸出來了,無暇顧及高世忠直撲向顧旺道:「這銀子你不能拿走,我有急用。」
「有什麼急用?」
「救人用。」
「你有什麼重要的人去救?我拿了去才是救人呢!老娘的病,我跟大哥的婚事全指望這筆銀子了。」
顧旺打定主意不給銀票,一副拼了命的架勢,作勢就要與之廝打。
「這三百兩我要定了,不服咱哥倆到衙門口打官司去。」
楚昭兒看出來了,顧旺是認錢不認人的主兒,跟顧歡清又關係冷情。因為他的結婚彩禮錢的確也是被顧歡清用去讀書了,若是打官司到官府顧旺也占理。
她擔心以顧歡清那般愛面子的性格跟親哥哥去打官司定覺羞愧難當,不料顧歡清卻昂首說:「打官司就打官司,我才不怕你。」
楚昭兒撇頭拉了下顧歡清說道:「官司就別打了,傳揚出去你家不也沒面子?我看還是算了,就當肉爛在鍋里了。」
顧歡清沉沉思郁著,最終還是搖頭說:「拿錢是留著給你贖身的,這是最後給你自由的希望。」
雖然他的話很傻很天真,但聽的楚昭兒還是心裡泛起暖意。
顧旺突然又說:「剛才我聽這騎驢的大哥說你考功名的資格被割去了,咋回事?」
顧歡清沒有回答,高世忠搶著洋洋一笑說道:「他得罪了大官兒,這輩子都別想再做官了。」
「啊!」顧旺黑臉瞬間通紅,咋呼叫嚷道:「這還得了?俺爹娘供他讀書容易嘛!天天省吃儉用,得了病都不敢看,就指望他能有出息。這要是讓俺爹娘知道了非得氣死不可,真是忤逆不孝……」
顧歡清自打到了京城之後就沒回過老家,除了因生活窘困外更是無言面對江東父老。顧旺的話雖粗俗,內容倒也屬實。顧家以務農為生,這樣薄弱的家底供養一位讀書人自是十分辛苦的事情。毋寧說顧歡清身上的壓力自是重如泰山。
所以,失去科考資格的事情顧歡清沒有與家裡人說,自是擔心爹娘經受不住打擊。沒想到還是被高世忠那張臭給嘴吐出來了。
顧歡清不知該如何開口辯解,有些慌亂無措,只得暗地裡咬咬牙,垂下眼瞼。
高世忠看著心中更是舒暢,眉眼陰騭含笑,冷哼一聲說道:「顧歡清,可惜你白白生了張錦堂玉華的臉,又龍章鳳姿,卻不知道利用。當初成全了秦大小姐的美意多好,如今也能高官得坐駿馬得騎,家裡人也會跟著沾光,就連我也能借你發一筆橫財。到那個時候誰不念你的好?記你的恩?現在倒好,眾叛親離,人人都把你當成狗屎。呸!」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胸腹頓覺舒緩了許多。
顧歡清被他罵的臉色慘淡,嘴唇毫無色澤,表情凝然,微微有些怔忡。
高世忠出夠了氣又惡毒地翻了顧歡清一記白眼,才揚長離去。
東風國帝都街道上川流不息,商垣鱗次櫛比,可謂物寶天華王氣蒸蔚。
高家經營著幾個鋪面,主要是販賣布匹綢緞,只是最近這些年流年不利,時運不佳,生意越來越慘淡。
高世忠一家幾輩子都是財迷,睡醒了睜開眼睛第一個念頭就是琢磨如何搞錢,看誰腦袋都想銅錢兒。到了高世忠這輩兒家業攢了委實不少,生意卻越發萎靡。高世忠也奇怪自家買賣為何變得這樣艱難了?
有高僧勸他多行善事,布施些銀錢,因為有舍才有得。結果被高世忠轟出家門。
常言道:善不養財,當老闆必須心狠手辣!最後不但沒往外出捐一個銅板,卻刪減自傢伙計的伙食由每天兩頓改成了每天只吃一頓,還逼促他們終日勞作。
夥計們叫苦不迭,暗中將高世忠的祖宗八輩都罵了個遍。
高世忠見收入雖不見曾多,好在耗費也變少了,安了些心。
幽幽小路上寒風瑟瑟,樹影搖曳沙沙作響。高世忠回到了家,見家門口還挑著燈火十分來氣,罵了閽人半晌埋怨他不知節儉美德。
路上不慎吸了涼氣,進屋后他原地咳嗽了一陣,喝了碗管家端來糖梨水才感到好些。又吃了碗清湯小面,嘆了口氣,自語喃喃地說:「生意難做啊!」
管家道:「少爺,您又發愁啦?」
高世忠又喟一聲,跟著將碗底喝乾,說:「管家你說說,我們高家的綢緞莊怎麼越來越慘淡了?」
「這是您問我我才說的。其實想改變這樣慘淡的現狀不難,一招就好使。」
高世忠眼睛一亮,說道:「真的?什麼招?」
管家道:「您讓染布坊染布的時候多加些染料,布匹染得鮮艷些顧客也樂意買不是。」
聽完這話,高世忠立刻變臉嗔道:「去,去,去。多加染料不又得多花錢啊?凈出餿主意。」
管家氣得無奈,一頭撞死的心都有。如果不是老太爺對他有恩,老管家才不願意待在這兒呢!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的「咣咣」的砸門聲,力道十分猛烈,好似沖著要把門砸壞的力氣使勁兒一樣。
「誰這麼沒禮貌?叫喪吶?」
高世忠好大不滿,吩咐閽人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