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面聖
秦霄賢聽到皇上的傳旨心頭一喜，遞了宮牌，跟隨著傳事太監徐徐的朝宮道內走去。
朱牆碧瓦下，透過遮擋的月色可以窺見院落里秋風卷璇起的落葉飄向牆外。
沿著宮道一隅，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來到玄德殿。太監進殿通報，等候在外的秦霄賢透過近處是撐起的木色窗戶可以看見一道黃影時而飄過。
他猜測錢灃皇帝正在殿內踱步。
秦霄賢雖然因為告發楚思冕而累升到了工部侍郎，但侍郎乃是副職，只要管的還是具體的工程項目，諸如修建皇家園林，葺覆官家的建築，穩固河堤等等。雖然都是美差油水頗多，只是過於日常，工部里大事小情也輪不到他去彙報，頭頂上還有尚書大人呢！
秦霄賢知道自己若是總去皇宮的話，一來不合乎宮規，同時也會引來尚書大人的不滿。自己雖然得了皇上的嘉獎但羽翼並未豐滿，此番若不是為了救女兒斷然不會進宮面聖的。
所以，對於這位皇上，秦霄賢見過的次數屬實並不多。但他善於察言觀色，細心總結，饒是僅見過兩三次面也發覺畜皇上的一個特點。他但凡鬧心、煩悶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來回踱步。
看來自己的那封奏摺真的惹惱陛下了！
秦霄賢心中突兀的緊了下，不住盤算著待會兒見君時的話語。
他此番進宮可不是來領罵的，如果不是為了救出女兒秦霄賢斷然不會出此險招。
但想救人前提必須得幹掉楚昭兒。
本來秦霄賢不會產生這個念頭。秦鳳儀惹的可是平東公主的侍女，正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大周國的公主整個東風國內都沒人能惹的起，秦家本也只能打掉了牙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可平東公主突然倉卒讓事情發生了急遽逆轉。秦霄賢聽到了這個消息后只感頭頂上那朵沉重得讓他窒息的烏雲忽然散去了，穹碧如洗，萬里無雲。
他在皇宮裡早已打聽清楚，平東公主薨於慈寧宮的消息確乎屬實。
這樣一來便沒有什麼讓他害怕的了。
……
窗檯擺放著一盆曉春蘭，翠綠的細葉映襯其間已打苞的花骨朵剔透如雪。
錢灃立在窗前，兩鬢漸白，形銷骨立。
秦霄賢用略帶動情的語調唏噓道：「陛下近來太勞累了。」
錢灃眄他一眼，聲音冷得毫無感情：「秦愛卿如何看出來的？」
秦霄賢抽抽鼻子，語氣動情得都有些哽咽了：「微臣上次見陛下時您還如蒼松翠柏一樣康健，今日已經可以略窺到您的白髮了。」
錢灃喟了一聲。微風拂過門前，將龍袍吹得貼上了身體，讓他忽然感覺有些沁涼，不自覺地哆嗦了下。
身旁的太監忙溫聲勸道：「陛下小心天涼，別站在門口了。」
錢灃擺手，誠然道：「不，風並不涼。」
秦霄賢見是話縫兒，忙說：「對，是平東公主的事情讓陛下心裡受了涼。」
老太監沒想到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嚇得通體一震。
平東公主這四個字在如今的東風國朝廷里乃是禁忌，須臾不得提及。
秦霄賢年歲也不小了，怎麼如此孟浪，像個愣頭青？
老太監腹誹著。
錢灃的表情也是驚凜片刻，彷彿從夢中驚醒，憤懣地瞪大了眼睛瞪向了秦霄賢。
秦霄賢早已胸有成竹，好不恐慌，不緊不慢說道：「陛下需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平東公主死於宮內的事情街知巷聞，您又這般嚴厲打壓不是正應了欲蓋彌彰嗎？平東公主來到我國鬧得沸沸揚揚，誰都知道，掩是掩不住的。陛下若想不為東風惹來災禍要做到兩點，一是統一口徑，二是釜底抽薪。」
錢灃眉峰緊了緊，似乎對他的話產生了興趣。
「統一口徑朕明白，釜底抽薪又是何意？」
「平東公主不是帶來了一群手下嗎？國內的輿論好壓制，但難就難在這些人上。」
錢灃哂笑著擺手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公主遇刺，這些人也有脫不開的關係，所以他們更不想讓這件事情泄露出去。你道如何？讓朕掩蓋消息的正是她們。也該著朕的運氣好，大周國朝廷並不知道平東公主來我東風了，這事兒才能隱瞞得住。」
秦霄賢道：「陛下說的這些老臣也想到了，可陛下有沒有進一步想？這些人終究是要返回大周的。去時帶著公主，返回去就缺少了主子，不管如何解釋想必嚴刑拷打肯定是踱步過去了。陛下認為那個時候她們還不會把東風國交代出去嗎？」
錢灃瞬間噎了口氣般無法對答。他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默不作聲。
秦霄賢跟道：「我東風國如今已有亡國的為難，陛下一定要早些除去這隱患啊！」
「胡鬧！」錢灃肅聲喝道：「朕能那麼傻嗎？她們可是大周的使節啊！而且，她們肯定不會笨到不會事先派人回大周嗎？難道她們想不到朕有殺她們的想法嗎？」
秦霄賢乾笑了下，從容說道：「微臣稱除去她們並非是指殺人，陛下也可以先將她們抓進監牢里啊！看看大周國的動靜再做打算，總比留著幾張知道內情的喉舌在外面安全！」
錢灃思忖了半晌，最終頹然地栽坐在龍椅上。他揉了揉眉心，誠然說：「其實，這些人之中朕只怕一個，就是那個宮女楚昭兒。有她在朕不敢冒險……」
說完，他不住地捂著胸口，顯然非常懼怕。
「愛卿不要再提了，這個楚昭兒朕絕對不敢惹。」
秦霄賢一愣，有些始料未及，暗忖：這不是想吃冰下雹子嘛！
自己正搜腸刮肚地想如何將話題引到楚昭兒身上，皇上居然先開口了！而且看錶情錢灃非常懼怕楚昭兒，也十分想除去她。或許目前皇上的心頭大患就是楚昭兒啊！
秦霄賢一見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心中喜不自勝，說：「陛下，這楚昭兒可以抓起來啊！」
「無憑無據的怎麼抓，萬一惹惱了她豈不出大麻煩啦？」
「有憑有據。」秦霄賢信誓旦旦道：「陛下可知道這楚昭兒是誰？」
錢灃搖搖頭。
「她就是楚思冕的女兒啊！」
楚思冕！
錢灃猛然一怔，這才恍然。
秦霄賢道：「楚思冕全家被抄的名單裡面也有楚昭兒，只是這樣的案犯在東風有好多，陛下日理萬機，想必早就忘記了。這也正常。」
錢灃點點頭：「朕記得好像將楚思冕的女兒送去你家當婢女了是吧？」
秦霄賢笑道：「當時陛下稱讓人好好管束她，但臣念及與楚思冕的友情也沒敢過於對她嚴苛，只讓她做些縫縫補補的活兒。誰知楚昭兒連這點苦都不願意受，還從我家跑了。微臣當時心一軟就派人追查，誰承想她居然跟隨了大周的公主！」
錢灃問：「她逃跑時你跟刑部報案了嗎？」
「自然是報的，刑部已經記錄在冊了，若是想查案底一定能查到。」秦霄賢說：「除此之外還有更要的一樣證據。」
「什麼證據？」
「楚昭兒的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