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婚夫
正如鄰里所言的那樣,顧歡清確實每天都在奔波忙碌,然而卻四處碰壁並不順利。
他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一旦當不成官,連起碼的糊口都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由於原來的教書先生病了,他在私塾里能暫時混了個替人教書的差事,除此以外再就是偶爾能接到一些為人寫狀紙和書信的活兒,賺取幾文薄錢。
最近教書先生已經身體康復了,這就意味著顧歡清又失去了糊口的機會。
所以,他不得不又要開始找新的謀生手段。正巧附近有一家字畫店招聘夥計,顧歡清工詩善畫,人又長得俊秀無雙,覺得應徵一個書畫店夥計應該不成問題。
於是,他次日就來到了那家書畫店,結果很順利地就被錄用了。
開始的幾天乾的還算順利,但很快書畫店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秦鳳儀。
顧歡清心中咯噔一下,暗忖:她怎麼會來東城這樣偏陋的地方?
原來,他因為沒有接受秦鳳儀的「好意」,讓滿意歡喜的秦鳳儀被潑了盆冷水,導致被秦府趕了出來。
可恨的是,秦鳳儀還讓她爹秦霄賢在朝廷里到處走動遊說,阻止顧歡清參加科舉,他也就因此喪失了做官的機會。
秦鳳儀朝他冷森森笑道:「這不是顧大才子嗎?怎麼淪落到為別人看攤子了?」
顧歡清道:「這是我的工作。」
秦鳳儀哂問道:「那你為何要找個給書攤當夥計的工作?」
「興趣使然。」
秦鳳儀咯咯一笑,陰陽怪氣道:「原來顧大才子喜歡當夥計啊!真有失讀書人的風骨。也難怪,你本來就是下賤的品性,生得了一張俊俏的小白臉兒不知道利用。若是當初成全了我的成雙好意,如今早已是高官厚祿了,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副凄慘的田地?你可知道憑我秦府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想追求我的人可以說布滿了全京城,你倒好,真真是不識抬舉!」
顧歡清道:「顧某深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起秦大小姐,不敢高攀。況且,我已有了婚約,還望秦小姐能放過在下。」
秦鳳儀皺眉,語氣冷颼颼的怪道:「你這人好不會說話,我如何不放過你了?」
顧歡清臉色頓時也不好看了,他板起面孔說道:「希望秦大小姐明白,我頭頂秀才功名,按照朝廷的律法原是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但令尊大人在朝廷里四處走動,散布說我品行不端,兩年了都不允許我求取舉人頭銜,這……這是何道理?」
秦鳳儀瞪他一眼,說:「朝廷不允許你參加科舉考試自有朝廷的道理,你為何要賴到我父親的身上?難道你認為這是我對你的報復?」
她倏爾又換了話題,問道:「還有,那個與你有婚約的楚昭兒家被朝廷抄了,她爹娘被流放,而她則被罰沒充公,你可知道她被充公到了誰家?」
顧歡清眼睛倏爾一亮,搖了搖頭。
「事有湊巧,她當時就在我家為奴。」
顧歡清一凜:「在你家?那你為何不告訴我?」
秦鳳儀翻了他一眼:「她不堪辛苦,偷偷的跑掉了,告訴了你也見不到她啊?適才你說與她是婚配的身份,那麼楚昭兒在我家為奴,自然就屬於我家的財產。她私自逃跑,按說你這個做丈夫的是不是該替她償還我們家的損失呢?」
顧歡清一臉震驚。父債子償,妻債夫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點他還真逃脫不掉。若是秦家到官府去告上一狀,這筆錢也得由他來償還。
秦鳳儀得意道:「這錢你給不給啊?」
「多少錢?」
「不多,也就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的確不多,對於絕大多數京城人來講無非就是個把月的花銷,但顧歡清還真拿不出來。
他囁嚅了一陣兒,試探地問道:「我可不可以慢慢的還?現在我在字畫店裡務工,多少有些收入,除去開銷每月也有幾十文錢的存留。」
秦鳳儀突然怪笑了下,聲音里充滿了陰險。
「先別提這錢你什麼時候能換完,你說自己有收入?真的嗎?」
顧歡清一時發愣,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秦鳳儀叫來了書畫店的老闆,問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老闆沒見過她,但從對方華美的穿著上不難推斷出此人非富即貴。他心中驚奇:這樣的人一般是不會來城東這頭兒的。
秦鳳儀又得意道:「告訴你,我爹是工部侍郎秦霄賢。」
老闆趕緊鞠躬作揖道:「原來是秦大小姐駕到了,有失遠迎,老身馬上去給您泡茶。」
「誰稀罕喝你家的粗茶?」秦鳳儀聲音極其猖狂:「我就問你一件事情,你敢得罪我嗎?」
老闆忙慌張搖頭說:「那我哪兒敢啊?」
秦鳳儀又詰問:「那你的夥計得罪了我,你該如何處置?」
顧歡清一愣,忙問:「我如何得罪你了?」
「總之你得罪了。」秦鳳儀一副耍無賴的樣子,說道:「老闆,如果你的買賣還想開下去的話,就趕快讓他捲鋪蓋捲走人。」
顧歡清猝然心驚膽悸,臉都給嚇白了。他本來就疑心對方是來找麻煩的,果然應驗了猜測。可這工作是自己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失了它就等於失去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不僅將來飯碗不保,還要背上沉重的債務。
難道,秦鳳儀要存心逼死自己才算甘心嗎?
老闆若聲賠笑道:「回秦大小姐,如果真有夥計得罪了你,不管是什麼原因,本店一定將其趕走。可話說回來了,這種事情還是得掌柜的說了才算吧?」
秦鳳儀蹙額奇怪:「你不就是老闆嗎?」
「不,我不是老闆。」
秦鳳儀不耐煩地說:「那趕快叫你們老闆出來。」
「他就在你面前啊!」
「你拿我尋開心是吧?你剛才不是說自己不是老闆嗎?」
秦鳳儀指著他的鼻子吼道。
「我的確不是老闆,我只是原老闆。他才是。」
原老闆手指著顧歡清說道。
顧歡清何秦鳳儀俱是怔愣住了。
「你弄錯了吧?」
原老闆一臉鄭重地搖頭說道:「怎麼能弄錯呢?我這店剛剛才賣出去,是顧老闆的朋友買來送給他的禮物。如今房產、地契、信印都更了名字。」
秦鳳儀回頭眄了眼顧歡清,難以置信的問:「你有這般富有的朋友?」
顧歡清茫然:「不曾認得。」
原老闆篤定道:「錯不了,錯不了。他足足花了五百兩銀子啊!可夠我這小店一倍的價格了,阿彌托佛,有了這些錢我下半輩子就不用愁嘍!」
秦鳳儀見他根本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心頭莫名,問:「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臉橫肉,看著很兇悍。」
顧歡清越聽越糊塗,朋友他倒是有幾個,但在印象里自己從來沒結交過這樣的人物啊!
秦鳳儀帶著費解和氣惱無奈地離開了,顧歡清對原老闆深施一禮,道謝說:「多謝老闆今天替我解圍。」
原老闆道:「唉,你現在才是老闆啊!」
顧歡清搖頭輕笑:「老闆您戲謔了。我哪裡會有這般有本事的朋友,替我盤下店鋪?一定是你見她過於飛揚跋扈才這樣做的。」
「不,不……」原老闆誠然地說:「我哪兒會為了你去得罪秦家大小姐!的確是有人將這家店買去送給你了,不信你可以看房契。」
顧歡清一瞧,果然這些文書上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更加莫名其妙了。
「老闆,您跟那人打聽他叫什麼名字了嗎?」
「沒有,沒有。既然是你的朋友,你應該有印象啊!」
「可我腦海里確實沒什麼印象,所以,店我不能收。」
顧歡清連連擺手,偏要讓老闆將東家的名字改回去。
「你可真是死心眼兒。」原老闆嗔怨道:「錢我都收了,如何讓我再吐出來?你這不是斷我財路嗎?」
顧歡清見狀,也是無言以對。
原老闆收拾好了鋪蓋衣物,臨走時跟他說:「你這年輕人真是榆木腦袋,白白給你一家店鋪居然不要,家裡有金礦啊?」
顧歡清雖然心頭莫名費解,也知道原東家的話在理,可是仍然堅決道:「此店來之不義。不義之財,我斷不能收。」
不偷不搶,不義個屁!
原老闆氣得嘆了口氣,道:「咳,他既然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你,怎能不在你面前露面?你呀!就安心的在這裡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