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一場生命亂戰
“都他媽快2020年了,為什麽還有這破規矩。”伍月不僅在心裏罵了一句。不知道這裏的時間刻度和自己故國的刻度有什麽不同。
隱約記得上次跟隨花粥去辛隆客棧的穹隆洞裏,見過一麵“東洋鍾”其實就是故國早已淘汰不用的機械表。以前伍月還是挺喜歡這種可以滿足大男子主義的作派,今晚卻特別仇恨,他不敢再推測以免得露出太多異樣,從麵巾的縫隙裏抬頭看出去。
對麵四個劊子手都是蠻撞大漢,光看見他們已經足夠讓人不寒而栗。雖說現在這俱身體並不是自己的,而且因為久未使用,調動起來很是陌生和麻木的感覺。但是,
真的是寒從腳底生呢。
那頭木驢陰氣森森,周遭四個蹄腳泛著血跡斑斑和粗糙的皮膚殘留物。記得在故國某年去參觀渣滓洞,一個陰暗燜熱的山岰,那裏擺了諸多刑俱。還有閱讀過的趙一曼所受的日本人的殘酷刑罰。此時伍月沒有動,整個人的形態性格與花粥有點像,動作很慢,一個抬頭的動作足足花費了她兩分鍾,而且她怕浪費這一眼,連那個木驢最隱秘的部位都冷眼旁觀仔細看一看
厲清塵也在看她,翻來覆去的撥弄著自己輪椅上的一個小開關,有時還使勁捏一下,顯得心裏非常焦躁不安。在他看來,已經無所謂惡與善了,心裏扭曲的執念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扭曲的仇恨。
我活得不好,你本來就欠我的。
可他麵上是雲淡風輕,偶爾神女一起頭,厲清塵還送過去一個溫柔又深情的微笑,好吧,我們就算一起死了也該是幸福的。好不容易見神女麵露一絲懼色,厲清塵一看天色已晚,火把寒冽的風不斷地呼瀟而響。
心想他那個無邪舅舅的心快要爆炸了吧,不過他還是堅持把輪騎搖到了神女的麵前。一是顯得自己從容,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二是監督和確保那四個劊子手的技術和嚴謹工作的態度。然後厲清塵那隻僅可以一動的手揚了起來。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厲清塵早已被他的四大金剛抬上了廣場中心的一個高台上了,火把的光影讓他蒼白的臉上仿佛化了點淡妝,隻是嗽著嘴,嘴角的寒意都隱藏起來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人。不,不好意思!隻因在下最近真的是,太忙了。”他的儒雅精致在黑暗中更顯突出,聲音不高但卻被傳了很遠,長期生存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中他早已習慣把握自己的聲音。
被叫做“好人”的人群立即看向這個說話的人。有些昏暗的廣場中央,一張輪廓分明的精致臉蛋上沒有什麽表情,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顯得更加病弱:“那些變異瘟疫鬼被除掉了,他們更也絕不會咬大家的脖子的。”
他的手又抬了抬,指向廣場外圍的黑衣鐵頭士,以及更外圍的一圈子黑壓壓的陰影,顯然鬼靈率領他的瘟疫鬼大鬼已經兵臨城下了。
人群一陣湧動。
如同風吹麥浪一波又一波地湧動了起來。人群之中燥雜的聲音,以及小心翼翼的切切私語也被傳了出來。
“不可能吧!”說話的男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大家也跟著發出疑問,驚訝地問道:“不可能吧!用的什麽辦法?”
“解鈴還需係鈴人。”厲清塵的神色也顯得有些複雜,“本來考慮到大家那好歹算是貧民百姓,大家往往被一些妖言所迷惑,但是在下還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想同無邪戰隊對抗?……他們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們了,一個沒什麽戰鬥力的女孩兒,另一個有點麵熟,但想不起來是什麽人,看著也沒什麽特別……“
這些話被魔王輕描淡寫的說出。無邪心下歎道:“好厲害!虧我們還想了那麽多辦法,沒想到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無邪戰隊居然圍攻的對象是無邪本人。”
人群露出了極為震撼的神情,不過更多的卻是鬱悶。
這時魔王突然悶哼了一聲:“關鍵是有些事情說出來卻顯得非常可笑。那架木驢卻並非是在下親手打造的,其實在下隻不過是派人從大理石寺搬了出來。不信,大家,我親愛的魔玨國人民,你們可以問問你們自己的大理寺卿石統領。”
順應情勢,不失時機地石宓天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中,他身後跟著呼天搶地要伸冤的一老一少兩個婦人,當然是那個張氏世家的吳鴛鴦母女,石統領見人群一陣沉默一愣之後,立刻有些無奈地說道。
“當然,本帥隻不過遵循魔玨國凱越皇帝的嚴謹法度來查實這樁命案。”石宓天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怒意:“不行!我用了大半個月時間才查清楚的,張氏一門確係神女花粥開錯藥方亂用虎狼藥所致!”
“石大統領。別自找麻煩了..你就是這麽膽小怕事!你真的覺得魔玨必敗,嗯哼,你大概是沒有什麽所謂良心這個東西的。好吧,要不,你用這個破木驢整死我;否則,否則我一定要他好看!居然敢在魔玨國我神女身上製造冤案,你不怕誰,但凡這四萬個同胞之中有一個人,半夜溜門撬鎖投了你滿門的毒。……”
初次接觸石宓天,伍月覺得他不過是個趨顏附勢的小人,類似於抗日戰爭中的漢奸,所以也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但從長期的一個角度上,伍月相信這瘟疫終將被戰勝。
所以她有比花粥更多的理由相信,這幫以瘟疫為要狹而倉狂的人不會長久。
石宓天先是一愣,這樣的神女真的是頭一次見,他狐疑地四下看了看,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轉頭看了一眼曆清塵,這絲惶恐立即被轟然四起的嘲諷聲所淹沒。
“花粥真是瘋了?”
“怎麽?死到臨頭了,反而倉厥起來!”
“他爹還在那邊躺著的,暴屍荒野,無人出葬!”
“那個無用的皇帝死則死了,蟲子拱了頭尾。他的女兒倒還口出惡言起來。”
一些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不知道想傳遞出什麽信息。“無用的皇帝”“無人送葬”。
被叫做“花粥”女孩兒本來絕計要放棄這俱身體的主宰權,聽到這些話,她轉頭看向了有些昏暗的腦際,一張輪廓分明的精致臉蛋上沒有什麽表情,在冰藍色光線不足的情況下顯得更加病弱:“你畢竟不是我。哪裏有什麽感同身受,又不是你的父皇,當然你又不在乎。”
說話的花粥陰影中走了出來,衝伍月問道:“必須去肯求石宓天,不管用的什麽辦法?”
“正麵交鋒。”伍月的神色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逝者已逝,為生者計。”
“好厲害!虧你,還自稱為我師傅。”花粥露出了極為震撼的神情。
這時無邪突然十分不滿地悶哼了一聲:“關鍵是我們都象是一群無頭蒼蠅。”
“還不是拜您所賜!”神女明顯一愣之後,立刻有些無奈地說道。
無邪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愧意:“不行!為生者計。為生者計,你怎麽兩種截然相反的態度,粥兒,你怎麽了?!”
“果然,是該散夥的時候了。我總覺得,既然你那麽不中意我。還要假裝中意我,果然從一場騙局開始的終究還是一場騙局,我以為至少可以假裝一個看起來不像騙局的結尾來哄哄我,現在看來,連假裝一下也都沒必要了吧!”花粥所以把憋在心裏很久的一番話說了出來。
無邪氣急,口舌有點打結,自己被綁在柱子上又不能動,蛋殼還在凱越皇帝那邊執行任務,自己真的是束手無策,而又百口莫辯。
“瘋了,粥兒,你想幹什麽?”
一聲斷喝,直接把花粥嚇到噤口。“說過了,我都說過了。你還剛剛說為生者計!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變了,變成乖唳發了瘋!”
“我,我……”花粥立即蒼白了臉,心裏的疑惑終究還是爆發了出來:“你本來就是來魔玨國作細作的。”
“是!”無邪說道。
“我說就是!”花粥得意地笑道,似乎獰笑。
不知道是不是血腥加上夜晚陰氣上升,那股原本很淡的刺鼻味道,竟然變得更加濃重了,剛一飄過來,就刺激得花粥眼睛都紅了。如果不是她自認為她與無邪之間的感情聯係,她身體內那種讓她發狂的感覺讓她前所未有的感到難過,也許她會意識到此刻並不是談論他們之間感情的最好時機。
但這種絕望對於花粥來說簡直是種折磨,朋友不是朋友,戀人不是戀人。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一種痛徹心肺的生命裏的冰冷。
花粥衝到無邪眼皮子底下,恨不得馬上與之同歸於盡。
眼前的這個自己深愛過的男人,之前在他跟前臉紅心跳,渾身冒出粉紅色的泡泡。如今現在此刻在自己眼裏看起來實在令人作嘔。從底上往上望出去,自己這個角度看來,他的下巴太長,他的眼睛太細,正以一個自己完全欣賞不來的表情,滿臉痛惜地看著自己。
“你是閑得蛋疼,還是怎麽了?!”無邪一臉怒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鄙惜表情看著花粥,是,我是細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滿魔域大陸人懷疑我。
你也懷疑我。
但是唯獨你不應該懷疑我。
無邪的一隻胳膊能活動的時候,無邪就伸出去一隻手一把把花粥擄過來,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麵,從牆上把她據過來。
之所以沒有立刻把自己的嘴巴塞進花粥的嘴巴裏,是因為無邪發現花粥的麵色簡直太奇異了,就跟真正的冰川一樣,而且看上去非常冰藍的一種顏色。
花粥的嘴唇很涼,當她張嘴吞下時,那溫熱的舌尖輕輕的掃過來,讓花粥頓時心頭一跳。
這恐怕是花粥臨死前能捕捉到的最後一絲,來自心底最愛的那個人的溫暖吧,亢奮吧,生命的氣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