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紅燈籠高高飄揚
吃的東西再多也有吃完的時候,當小陸子手裏隻窩了一小荷葉包著的榛子的時候,接下來,小陸子就發現問題比較嚴重。
“鄧總管——黑衣哥哥……”小陸子嘴甜,一路哥哥兄台地挨圈子求過去:“大哥,你定隻是武功修為高的。”
“大內禁軍高手,太後挑的,哪裏會是功夫弱的?”
“禁軍哥哥,你當差久些,定是認得程統領吧?!幫小的打開榛子,好嗎?”
那高個子頭兒模樣的卻不吃他這一套:“我們現在的統領是商爾青的。都是凱越聖主早已定下的替補。”
終於訛了來幫忙。但是榛子還是打不開,吃不到嘴裏。魔玨國內山多,氣候溫潤,山頂之上偶爾會有這種圓圓的硬梆梆的堅果。它被加工者開了一個小口,但是這一小口完全不能令人把它打開。
牙咬,咬不動。
石頭砸,太小,它圓滾滾地就竄飛了。
十個黑衣鐵麵人有人使劍,劍尖兒隻能進去一小截,別壞了刃,也沒撬開。
偶爾出來的幾顆,白白,脆脆,牙齒間迅速化為齏粉,唇舌留香。
所以就更舍不得放棄了。
幾番糾結間,才發現小荷葉包裏有個工具,生鐵所製,一柄傘形的小手柄,另外一邊一個小尖刃。手執傘形小手柄,把小尖刃用力插入榛子的那個口子,輕力一扭,“嘎嘣”一聲,榛子裂口一開,他就率領大家大快朵頤起來。
小小困難迎刃而解。
小陸子才於手心裏看到那東西的小小傘柄上刻了一個字“蠟”。
這個字顯然是臨時刻上去的。歪斜的難以辨認。他仔細想了半晌,自己出去搜刮免費食品時,那老板又老又醜,卻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好幾眼。
接著被發現問題更嚴重了:自己根本無法脫身,哪怕是一刻鍾。
首先是那五個人幾乎就如同自己的五個梅花樁。梅花樁,又叫定身樁,就是一種練武功的養血功,修行者被鎖於五根木樁之內,利用自身氣血及走位練就自身穴位運化的一種練功工具。
五個黑衣鐵麵人幾乎寸步不離自己半尺距離以內。
逃跑估計肯定不行,結果也定是被刀叉劍戟砍死,死狀慘不忍睹。
太後之所以派十人跟著,目標很明確,無論找到還是找不到溫族領袖,自己隻有死路一條。師傅常說,在這宮中伴君如伴虎,讓他千萬不要靠近權力中心。所以自己小小年紀倒也樂得屁顛屁顛的,在宮中混吃等死而已。沒想到,今天一下子就從外圍直接被太後認準調入權力中心要去公幹。
首先太後並沒有打算回避自己,自始自終,特使到訪這些秘密的事情,卻讓自己一個屁也不是的小太監參與;宮裏的秘密很多,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結果可想而知,太後秘密接觸敵國特使,投敵判國,抑或秘密放縱容留敵國太子於本國之內暢通無阻,這些罪名敗可成罪,成可成就大事。
但是現在看來,傲無邪虛張聲勢,無非給人一種畫餅充饑的感覺。
成就大事的可能性極微。
小陸子無計可施,又無法心甘情願就此放棄自己,所以倒在那條街上假裝孩子氣喜歡免費食物的樣子,轉了好幾個來回。“你最好不要再做困獸猶鬥的事情了,跟你明說便是,你倆就是個幌子。”十人之中個子高的一個顯然是領頭的,說。
另一個也說:“我們出來一趟辦差,也不容易。你老實點兒最好。否則……”他按劍在脖子上“哢……”地一聲,做了個切西瓜的動作。“老實點兒,給你留個全屍……”
“是。看你又不會武功。不要做那瞎子點燈白費蠟之事……”
小陸子聽說這句忽地眼睛放了光,雙手合十一個勁兒地直拍自己腦袋:“對呀,這邪靡亂鬥山上晚上陰氣太盛,黑燈瞎火的何處去尋……所以……”
“所以怎樣?!”剩餘的十一個人均是驚訝,鄧總管心下悲傷,道:“俗話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辦好差當死則死,上麵念及我們的好處,自當厚葬我們的……”
“辦成差事,總是要用蠟的吧?所以咱們蠟庫胡同得速速取些蠟來——”
於是傍晚時分的百花泉廣場往一處走的街道之上,人們隻見一個少年幾步小跑,後麵遠遠近近跟了十幾個人,呼拉拉奔跑之間,那些人中有人就紛紛拿出武器了……旁觀者驚慌四散。
“這趟差事倒是太過蹊蹺了些?”鄧總管細小的聲音在傍晚時分的霧霾中彌漫。當然這話是必須避開後麵那十個黑衣鐵麵人悄悄來說的。
“自由的空氣是很淸新呀……”小陸子不置可否故意顧左右而言它,誰讓你剛才不理我的。往東南方向入山,邪靡亂鬥山兩片山峰間的一輪小小的,若有若無的太陰星已然升起來。
“你不怕死嗎?”行走了不到十裏地,可見的天空狹窄收縮隻剩下頭頂上的一小條,他們兩個個像倆沒頭的蒼蠅,甚至有時候身體抖得撞到了彼此。
“小陸子,你仔細想想,這是哪?咱們思年華在哪個方向上?還有這裏哪個地方最危險?你覺得,我們找到那眾小矮人的機會有多大?還有多久能找到?”越過山腰間那幾個一字排開的茅草房,空氣濕度越來越強。
“好冷!似乎還是要下雨了……”小陸子明白這淒冷夜裏,偏安於魔國一個無人知曉的旮旯裏,咱們倆個唯有抱團取暖才可能無奈之下悠悠然感受了人間的一絲溫暖。
於是小陸子害羞地說:“以後我就悄悄叫您師兄吧?早就羨慕你當養心院太監總管的威風了。雖然小的和您一樣也是個奴才。但是就是羨慕您羨慕到不行,看您每日朋友眾多打鬧嘻笑成一團,心裏流了好久口水了呢。”
三十多歲的鄧總管本來一路上就不恥於小陸子這號小孩子為伍的,但實在上是因為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兩個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的道理,這件事誰也不能獨善其身的,所以也就盡量順應著他小孩子的心態,與之好好相處。
“碰一下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要早點兒對你好多好——”鄧總管很是內疚,細小的聲音低到了塵埃裏。腳步底下越來濕氣更深,一股子腥臭難聞氣味撲鼻而來。
“生沒能同日生,則是可以…死則同日死。”鄧總管心下戚然道。
“對不起,鄧總管,小的要好好跟你對著月亮磕頭,我給你行磕頭禮。行過磕頭禮,就算到了陰間閻王那裏,說起來小的也是鄧家寶鄧總管的兄弟。我姓陸,名叫陸知霖,師傅起這個名字給我,就是讓小的學會知恩圖報的,沒幾日活頭了,拜了兄弟,小的也算是生無可戀,功德圓滿了……”說著忘乎所以兩人跪作一團,對著月亮起誓盟約。
十個黑衣鐵麵人見兩個人安生立命,已經認可了自己該死的命運,馬上做出高興還來不及的一副表情,這樣的話,任務驅動起來就容易很多。
“什麽呀!我也碰碰你。嘻嘻……好日子剛剛開頭……一切吉祥!一切吉祥!一切吉祥!”反正念三遍可以消災避難,小陸子的心跟著鄧總管而跳躍,朋友交來的太突然,他一時不知如何消化。
“上次溫族小矮人開門的位置在11點鍾方向,天上的北極星在9點鍾方向,3點鍾方向有一個缺口。四處田野之上刮得是邪靡亂鬥山之上春夏慣常刮著的西北風……風應該是從思年華方向而來。而出口唯一的開在三點鍾方向,而這個出口太明顯,因而很有可能是我們的方向……東洋鍾並不是宮裏的什麽稀奇玩意兒,所以這段話是鄧總管和十個黑衣鐵麵人聽懂了的。
這溫族人擅長鑽地洞,鑽之前還要神乎其神的“望聞問切”一番,其實也不過是探測一下地況而已。然而多少年來,凱越聖主的清剿溫族人的行動屢遭失敗的原因,就是這邪靡亂鬥山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迷魂陣。
“鄧總管哥哥,相信我。唯有這樣才能保你周全。”小陸子不知道何時起已變成了這件事的主導。
鄧總管二話沒說點點頭。這小子似乎師承高人,似乎並不像他外表故意做出的那般孩子氣。
天已黑倉倉,黑夜是光明的反襯,天足夠黑,有些事情才能真正實現。
稍微離那十個遠一些的位置,小陸子細聲輕語俯於鄧總管耳畔一字一句,說:“蠟庫胡同,師傅給我留了三個字。喧,明,繞!”
鑒於避人耳目的要求,鄧總管並沒有立刻開腔,他前後看了數眼這十三四歲的小陸子,果然高手出手,就知有沒有。
說是為了尋路,從蠟庫請來的蠟被置於紅燈籠內,一人兩個舉了。
於是崎嶇坎坷不平的山路上,重重疊疊的霧靄山嵐之中,就鬼譎出現了一排醒目的紅燈籠。
不但鬼譎,甚至於很誘人。
突地風聲鶴唳之中,一個黑影竄到了兩個人左右方,竟右腳狠狠踩在兩個肩上,整個人向前的速度也被這一腳改變成向上的力量,沿著個中幽暗邪靡亂鬥山山崖飄蕩,三個人像個鬼一般飄了起來。
“——嘭——”的一聲,空中猛地出現十個人影,十個暗影攜帶數十個紅燈籠逞放射狀的影閃電般的抓住了黑影的肩膀,使得他就像長出一對巨大無比的翅膀,這個影子說:“喧,要足夠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