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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山洞裏的狐狸新娘

  無邪忙完了他所想的事。披星戴月趕回崖洞口的時候,心裏充滿了一種溫暖的幸福的感覺。以往九歲以前,隻有姐姐給過自己類似的感覺。“原來,有一個人等著自己回家是這樣的啊!”


  山路崎嶇難行,新買的靴子挺闊的很,有些不跟腳,加之手上肩上扛著的玲琅滿目的包裹和梳妝打扮用的脂粉,叮當作響,所以步伐就慢了很多。


  本來計劃當天晚上就能回到崖洞裏的。


  但是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有的事情顯然是沒有原先估計的那麽容易的。一頂四乘小轎的抬轎的師傅,其中一個就問:“新郎官,這新娘子家可夠偏的呢!”


  無邪就叫他歇歇,問:“喝酒嗎?”


  四個一起嗔怪他:“看,有酒不飲奈明何?不早說嘛!”


  轎子四角各掛一隻酒蠱大小的銀鈴,北風吹拂,叮鈴作響,煞是悅耳動聽。轎外覆著石青底紫色蟠龍紋飾,轎頂四邊又墜有紫色流蘇,流蘇上嵌著綠豆大小的珍珠。轎簾上亦有紫色月亮圖案,轎子門框兩邊兩邊各四個寬長皆有尺約的大字:百年好合。花好月圓。


  當然字是魔域大陸通用的像形文字,“花”就畫了一朵花,“月”就畫了一輪圓月。其餘的字無邪就全靠順著勁兒亂猜了。


  轎的前方掛有兩隻不算太大的茜紗燈籠,燈籠上書著行雲流水般的“薑央佑護”四字。


  酒當然不敢多喝,領頭的一個,道:“近黃昏了。結婚,結婚,黃昏時必須到達新娘府上的……”


  無邪作為新郎官是一點不差的。身材魁梧、氣宇軒昂,身披墨青色鬥篷,頭戴紅色的羽翅官帽,腳下一雙金色朝靴踩在青草上,“咯吱”作響。


  曲曲折折又走了很久,眼見入了邪靡亂鬥山的腹地,路卻是愈走愈荒涼了。


  轎夫們左右四顧,心下就有點發慌。


  領頭那個蹲在地上,抽了一袋煙,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年輕人,問:“你莫不是騙子吧?”


  另三個附合:“什麽呀?莫不是引我們入山來,要綁我們一起扔崖下邊去……”


  無邪停下腳步,靜靜地仰望。也沒有吭聲,他望上去,崖洞裏已然閃動著鵝黃色的光芒。那個應該是不知是先醒的哪一個,開始升火造飯了嗎?


  又一轎夫叫:“公子,你這莫不是要娶一個洞裏的狐狸精!”


  無邪應承道:“是呢。她的確是個洞裏的狐狸新娘。一見麵倒就偷吃了我的心!”


  另三個轎夫,麵露驚恐之色:“狐狸精,倒還好說。我們怎麽看見是狼?”


  火光閃爍中,那崖洞洞口的橫溝口處,齊刷刷蹲了一排物。它們一起佇立卷尾,昂首仰天長嘯,然後隨後閃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見崖下花紅柳綠,人聲嘈雜的,就搭了涼篷從上往下望。


  當確認是她要等的人時,就歡呼雀躍起來,衝下麵的公子喊:“小賊,無邪哥哥,你回來了?!”


  無邪被四個轎夫疑惑的眼神盯著,一時間有些羞澀,幾乎紅了一張俊臉,低了下頭,偷瞄了上去,柔聲道:“嗯……”他一時又不知該怎麽應聲。


  崖上的花粥卻哭了,邊抹眼淚,邊跟他說:“我以為你又走了……”


  這一句話說的無邪無比辛酸,小聲為自己分辨:“難道在下一刻也不能離開嗎?!”

  這句話倒把四個轎夫給逗樂了,一個年長些的,臉皮厚就學那青樓女子忸怩作態的樣子,道:“死鬼,你不知道奴家可想死你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你怎麽就拋棄了奴家呢?”


  無邪見他們的話臊得花粥滿臉通紅,就啐他們道:“鬧,我叫你們鬧,銀子還想不想要了?!”


  沒有想到他們更加有話說。


  “鬧洞房,當然是要靠鬧的,不鬧,還叫什麽鬧洞房……”


  “我們看公子無父無母,這女子家又是這麽個破落戶兒,這結婚儀式自然是靠我們哥兒幾個的。”


  這幾句話倒讓無邪心中五味雜陳起來,一下子把這四個當親人了。


  他恭手抱拳給哥兒四個行禮,道:“無妨的。你們隻管抬轎子,顛轎子,喊轎子的號子。”他早早包了份例銀子分別按到了四個手上,又道:“你們隻管瞅著,恐怕咱魔域大陸上最熱鬧不過的婚禮就快開始了!”


  那四個一副不相信看他吹牛皮的樣子。搖搖頭,撇嘴道:“熱鬧?!哪裏有人,還熱鬧?”


  無邪道:“就怕萬一熱鬧得你們幾輩子也忘不了呢!”


  一名小轎夫小心翼翼地問:“大將軍,要上去麽?”當然他看他吹牛皮的樣子像個十足的將軍,故意諷刺他才這麽說的。


  如若他要進去,他們四個必須八手合力蹲下才能把他墊上去才行。


  沒想到四個蹲下再合圍望上去的時候,剛才那女子身後就湧出數十對兒綠油油的眼睛。


  “狼!”


  當然狼群之上即是剛剛才的女子。那小子一路快奔,輕飄如一朵雲,輕輕撩開狼群讓開的一個口子,夕陽西下,正是黃昏好時候,花粥卻早已舉了火把照明。


  女子用手護住手中火把的火苗,雙手擎了上去,直接就被那小子抱著舉過了頭頂,又“嗖……”一聲摟回來,嘰嘰呱呱地就開始親了。


  這烈火幹柴本來就煎熬了數多下時辰,親到死去活來,兩下墜墜的心總算是落了定。


  花粥問:“你去了哪裏?他們裏麵三個……粥兒快撐不住了。”


  “傻姑娘,你有一個神器,你怎麽不知道呢……”仿佛是心下一鬆。突然口氣大變,不似平常的語態,平實懇切,這次卻充滿了戲姽和嘲笑的寵溺。


  “什麽神器?”花粥聽到不經大腦思考,順口也就一問,臨出口之前,還有如此的好玩,自當是令人開心。


  “你的手上,你自己看……”無邪眉眼挑上一個斜度,曲折離奇的一個笑容。


  “我手上怎麽了……”花粥雙手早就被占滿了,耽誤這若幹個時辰,估摸著崖洞裏麵的三個早就亂套了。


  花粥苦笑道:“什麽嗎?我一個管煮粥的神女,手上能戴什麽?……什麽東西卡住了,現在卡在我手指之上,筐得難受……”


  原來可能剛剛才一個不小心,做粥劈柴的時候,磕破了皮的左手無名指上起了個紅痘痘,像是蟲子咬了,又像是風疹子,反正起了個莫名的大皰,奇癢無比,紅腫疼痛得很。


  “疼死了!還什麽神器!”


  “這殺豬一般的嚎叫,哪裏還像個女子的呻吟之聲?”


  “淫穢之聲嗎?才不,疼死了!”花粥瘋了,這個人有點傻,幹嘛怪自己不像個女子。不是神女口無遮攔,而是這個詞是自己背誦的《大藏離離經》之中的。

  “好。知道了,以後在下隻當你這是在撤嬌!”


  “噢。我幫你吹吹!”無邪一陣手腳亂撲騰,撲騰一陣大風一起,他就有點不耐煩了,嘴巴裏罵道:“這魔玨國也太奇怪了,你父帝不在,越發運作的比往日更加井井有序了呢,我入了趟瓊穆城,怎麽又倒要執行起了《查殺令》,所有入城人員全部要驗明正身。他們手裏必須有一張身份牌了。”


  “查住你了嗎?魔玨國曆來嚴明,今日你卻如此這般嘲笑於他們,卻是何故……”一邊拿雙手上小鐵鍋子底下的黑灰,沒意識到的就胡亂抹到了臉上。


  “你真傻,人家姑娘往臉上抹胭脂,你卻要抹黑,扮醜?”無邪內心幾度掙紮,終於雙手騰出一個好大空間,他就把粥兒雙手窩懷裏的同時,把嘴巴就捂住到了粥兒撐開的右手上。他胡子拉碴的磨索了良久,又帶著角度來吹氣。


  絲絲縷縷的涼意吹進手指縫兒裏麵,好像真的好多了。幾個顛倒反複之間,一隻小甲蟲孑孓欲倒,在無邪長衫外套眉上振翅飛翔,從他脖子上滑下來,權當他的脖子是一個小型滑滑梯子。


  “蛋殼兒,不要搗亂——”無邪一副嬉笑顏開的表情。


  “蛋殼兒,給姐姐撓撓癢……今日表現不錯!”當然他是誇那蟲兒製服了頭狼,狼群現在很乖,已然能與粥兒和諧相處,並且俯首稱臣了。當然他知道蛋殼兒那兩下子,也不過如自己一般隻會逞一時之勇而已。


  “恩思……恩……”那蛋殼兒一個勁兒地猛點頭,孑孓蠢蠢地飛翔過來,落於粥兒右手無名指上,在無名指上打滑滑,反滾翻,前滾翻……樂此不疲,高興瘋了。忽然那家夥一個趔趄,抽抽鼻子不幹了。


  “不好意思呢。上麵,有煙火味道嗎?”花粥兒笑道。


  蛋殼兒聳聳肩膀,表示很無奈,甚至有點不好意思;歇了一會兒,清風徐來,那個家夥擺擺手飛走了。


  “人家嫌臭,在下也是無語了……”無邪嬉嬉笑著,再聞了一下花粥的手指,嘴裏歎道:“果然,雖玉脂凝白,但是無奈味道太重……在下實在是下不去嘴……”


  一個螢火蟲的小閃光,藍鶯鶯的,一團鶯光裏,蛋殼兒展翅飛過來,花粥兒大眼睛瞪大到了極限,眼見它鼓了一個巨大的氣泡,氣泡裏裝了水,它拿尾翅撲刺一聲刺破,水滑在了指上,它在一泡水裏撲騰了半晌,水流盡了,它就坐在附近用翅膀扇風。


  “咕嚕,咕咚……”花粥咽了口水,如果說一早上沒有喝水,還有口水的話。


  “蛋殼兒,你再去弄水,讓粥兒洗手。”無邪看見就命令那蟲兒。待它不情願地飛走,自己的唇就貼近手指給花粥兒哈氣。


  “粥兒,我喜歡吃各種各樣熱乎的東西,舉著吃甚好……”無邪熾熱口唇之間,接觸粥兒的皮膚,自己就不好了。那種溫暖寵溺的感覺讓自己仿佛籠罩在薑央大神的光輝裏,為所欲為的感覺原來如此美妙。雖之外就是生死,雖身處險境,無奈心地總有個暖流。


  幾盡絕望之時終於還是沒忍住自己,抱住無邪脖子,舌頭如同一隻小鳥,雀躍著就撬開了無邪的嘴,悄然入內,胡亂地與無邪的糾纏在一起,欲生欲死,熱血又奔流起來。


  這個時候,是該讓三個尊者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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