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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雙月淩空

  房玄子是天元國最老的巫儺。他很厲害,這個魔帝心中最有數。


  房玄子一張老臉,瘦削到以為他隻有皮骨而沒有肉,皮又有如一圈子又一圈子鬆垮垮的肉袋子,裏麵沒有裝了多少東西,所以此刻這肉袋子木呆呆地立在大殿中央。


  魔帝隱約有些不安,本來沒有多大點事,無非是護國公搞的鬼,由他折騰去就好,怎麽沒見別人怎麽樣,你一個老臣倒先坐不住了!


  開口傲誠問了他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愛卿今年貴庚幾何?”


  房玄子一時有些惶恐,說:“聖主取笑老臣了。不過一百有二而已。”


  “那該不是要稱人瑞了吧?生日可是在十月二十八,朕覺得這個生日好!”魔帝頓了一下,大家也就一同說好,至於怎麽好,魔帝沒有說,大家也不敢問。


  “好!朕聽說你早早的為自己圈好了一塊墳地?”


  “老臣惶恐,隻是兒子不行,自己該早早做些打算才好!”


  眾臣一片唏噓感歎。


  說這叫喜事兒。


  喜墳衝喜的。


  房玄子一輩子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中通神鬼,可就是這最家裏的兒子是個傻兒子,五十多歲了,還沒房妻子,因而也沒個子嗣。可謂聰明占盡,終是沒給子孫後代留下個福澤。


  因此一堆人心裏想著,這老頭兒給皇家堪輿各種建築工程施工現場的吉凶禍福,如今倒要給自己看墳地,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風水寶地所在。


  “魔玨,那邊可有異樣?”傲有蘭心下有一絲異動,朕的太子還在那邊呢,你們哪個如朕這般有切膚之痛,但麵上還是沉穩的樣子,他最關心的是,魔玨大陸最後一塊肥肉,十年來久攻不下,最近該是最後見分曉的時候了。


  “那倒沒有……”


  房玄子頓了一下。


  咽了口口水,試探性地問:“各處鐵頭人己統一安排部署,以排山倒海之勢殺他個片甲不留!應該也不算句大話吧——”


  當然天元國把自己的“僵屍”軍隊叫黑衣鐵頭軍。


  當然這黑衣鐵頭軍有諸多種,隻有護國公的才是真的。


  傲誠目光聚焦到他身後的,一名副元帥臠鞮行身上,他一身鎧甲,普遍天元國士兵統一的款式,鐵灰色的純鐵鐵椎披掛上陣。他上前一步回到:“太子進入邪靡亂鬥山已有四五個時辰,凱越皇帝已七日未啟早朝開會,聽說中了邪……”


  “那個嚐便便皇帝,中了邪?”魔帝傲友蘭心下一鬆,就開起了玩笑。


  “是。哈……”臠鞮行也跟著笑。


  “聖主——”房玄子卻沒有笑。他的話在肚子裏轉悠了好幾圈,字斟句酌完才說:“魔玨史上老臣追隨先皇最久。太祖時期,五百童男童女去北部陀陀山求長生不老藥,有去無回;太祖四十七歲遊尋各諸侯國途中暴病;當時天空就有異像,‘熒惑守心’。”


  “‘熒惑守心’?”另外兩人心驚肉跳收住了笑容。


  “‘熒惑’是火星。心是‘心宿’即天蠍星,共有三顆,中心一顆是天子,旁邊兩顆一顆太子,另一顆是庶子……庶子星惑亂朝鋼,最後不得不還位於聖主。”房玄子說著住了嘴。他白眉白須,白頭發,還穿了一件白色祭司袍,黑暗中太過紮眼。


  “確有其事……”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的卻是一段血雨腥風的曆史。魔帝傲友蘭終信天命,原來一切皆由薑央安排,原來這段星相恰對應了自己和父帝,及友圭之間的曆史。先帝是“心”,“熒惑”當然是兄長傲友圭。自己被立了太子,友圭不服,弑父又要弑弟,最後還是自己來“守心”。

  可是今天房玄子拿這個出來說什麽事,相伴多命,按說他撅屁股自己就該知道他要拉什麽屎,可是,今天卻是有些疑惑。


  “諾!火星淩了心宿,遮擋了太子星,最後隻剩了庶子星……”房玄子咳了一聲,說:“太祖先皇《記事祥雲簿》第八十六頁正文內容有雲,臣當下可派人去雲書院去取……”


  “不用!”魔帝命令道:“事出突然,你倆前麵帶路……”


  黑影幢幢,魔帝從房玄子的眼神中看出問題的嚴峻性,他的這位老臣具體天生的預言能力,老臣不說來,問題就更加嚴重。


  數列人火速趕往書雲院的書雲房。


  ……


  ……


  邪糜亂鬥山腹地深處,仿佛人去樓空一場笑鬧之後全然沒有了生息。葡伏於穹隆頂下的黑暗陰影裏,龘龘聖主坐於高靠背椅子裏把椅子轉過來,又轉回去,一壺又一壺地喝水。


  “哐啷——”一聲,眾臣抬頭。


  “走!”龘龘聖主把藍狐玉茶壺扔出丈外,有黑衣鐵頭人飛撲過去搶救,太遠,沒接住,掉在地上碎成粉末。


  “聖主可是要移駕回正大光明殿?”


  一幹人重又跪倒:“國不可一日無主……聖體最重要,此處穹洞建在此山山腳下,過於裸露;大戰在即,這聖主寢宮入口九曲連環,外人一時無法入內……此地最為安全!”


  “國將不國了,剩朕一個孤皇帝又如何?”龘龘聖主早已命人給自己穿上鎧甲,禁軍統領拿到鐵頭,雙膝脆地請求要幫聖主戴上。


  “哐啷——”又是沉重的一聲,接著,“骨碌碌……”鐵頭被滾了好遠。


  “聖主,不可啊!不可啊……”群臣唉唉而泣。


  “各國巫儺鬥法,魔羊或可入境。聖主保重龍體啊!”


  “聖主保重龍體啊……”


  龘龘聖主不管不顧徑直起身,向穹隆洞裏最深處走去,他倍感孤獨,八公走了,這大殿之內竟無了一人跟自己說話,本來今日得了情報說要率病出去救那個程木心,可又不能明說,結果竟然沒有了好的由頭。


  這件事說來,最為與自己交心的八公竟去了,自己當時不過是為了點醒八公那顆迂腐的心,卻不小心揭了八公的短,八公一輩子剛正不阿,從不可能落話柄於別人口實的。


  八公是斷不可能苟活的。所以最後自己倒成了這殺老臣的惡魔。


  最近越發原來敢於直諫的幾個大臣都萎縮了手腳。龘龘聖主走在前麵,後麵跟著群臣,或多或少都披掛上陣,群情激憤。


  外麵黑衣鐵頭人列隊行進,鑼鼓喧天,有宣旨官一路唱響,把凱越國王最後一道《赴死詔》詔告天下。


  人群潮水般湧來,又潮水般湧向隊伍後麵,長槍長箭;弓箭手列隊行進成了一個縱隊,有人鐵甲護胸,有人雞糞糊了一臉,民間早已盛傳動物糞便可以驅鬼,可魔玨國早已動物稀少;所以大家一同認為,人也是動物,一路下來,人的便便便洛陽紙貴了。


  “便便軍來了……”


  “便便軍來了……”


  “聖主領著便便軍來了!”


  “好像是來了。難道是梳著辮子嗎……”


  “不知道,我們都梳得厄雲髻發,是聖主魔玨曆三十年頒布的全國統編發髻之一。難道我們明天需要改發髻了嗎……”


  “轟隆隆……轟隆隆”說話間,一陣惡臭襲來,全都城,甚至外麵鄉野洲縣人民一起湧來加入隊伍。

  “鬼……弄錯了。應該是無邪……戰隊!”有人心有餘悸,胡亂猜測。


  “沒錯。這便是便便軍……”有當值軍僚喊。惡臭之中,舉起火把,折返回去,才見這便便軍一隊紅巾蒙馬,夾道歡迎仔細觀察才發現這便便軍也是黑衣鐵甲,戰盔上裝飾獸頭、鬼麵、犄角、獠牙、神怪。原來宰相小兒子呼延剛到處宣揚以魔製魔說,大糞被施了魔法,可敵千軍萬馬。


  於是又有一支隊伍右手持一人高黑雲長劍避敵,大糞被裝進了鐵皮桶子,綁定於將士兩胯之間,左手拿起糞勺揚出去……


  一刻之間,買上正經百年“出恭”、“雪隱”的“五穀輪回之所”成為紈絝世子,秀才,小姐的新鮮話題。城門之上,繡樓家院都以能塗滿惡臭飄蕩之便便,便為榮為尊。


  《赴死詔》雲:“先皇欲血沙場,為魔玨捐軀;仙雨兒以弱女子之軀,力挽狂瀾既倒;朕自登基以耒,國力羸弱,百姓孤苦;能沐浴天恩,承蒙群臣眷顧,百姓不離不棄,朕倍感欣慰。今國遭厄運,彼大虞國魔帝性強暴,好擄掠,喜製魔羊,禍國殃民。承先帝遺誌,傳先帝衣缽,朕率老少孤寡背水一戰,雖勝算無多,劫願激昂慷愷,共同赴死……欽此!”


  ……


  天元國皇宮雲書房。


  房玄子撲拉滿頭滿臉的灰塵汙垢跳下木梯,跌跌撞撞撲到聖主魔帝傲友蘭麵前。雲書院之中的雲書房是天元國開囯以來,所有皇室秘詔,典藏書籍,編年史等等,諸多重要文獻編輯和整理的地方,因此上裏裏外外多達四百多萬冊,密密麻麻的碧綠銅鎖打開再關上,從裏麵找出這本塵封已久的木匣子來,花費了史官們整個下午的時辰。


  魔帝以少有的耐心等在外殿,官吏們忙得不亦樂乎,滿頭大汗。


  “找到了!找到了!……第五頁有載……第五頁。”一本聖旨合集黃閃閃鋪在了傲友蘭麵前。


  暗夜裏,臠鞮行挑了一盞孤燈照過去。剛剛是一本《記事祥雲簿》已令人驚心,如今這本叫《太祖遺詔令》;三人抖抖索索翻開……


  第一頁,二、三、四。


  第五頁正文一字一句念開來。


  “若逢末劫之時,東南天上有如月孛星出現,長一丈如龍之相,放光紅赤,使天下萬民見之,即時末劫到來。後有洪水飄蕩,狂風猛雨,高山崩裂,波塘盡竭,戰鬥既起,兩敗俱傷,無人生還——孛星如月……那豈不是要出現兩個月亮——”


  “魔鏡中東南方有個紅月亮……”有人亂糟糟中忽爆一聲。


  “雙月淩空……”


  魔鏡前麵的廣場上,傍晚時分忽地停下腳步,人群一陣擁堵。有人放棄了家夥武器,爬到近前高崗上仔細寮望。


  “雙月淩空……”“嘶——”地一聲,魔帝傲誠隔著雲書房的細白竹窗簾,望向皇宮正南北,魔鏡裏麵傾斜著能看個大概。


  因為魔玨國正門向北,天元國國門向南。就有天元國境內所有巫儺,當然包括百歲人瑞的房玄子,就一致請纓說:“該銅鏡色澤金紅,且清脆悠遠,撼人心魄。是源於上古精銅所製,能擋邪鬼煞,令諸邪消散!”


  當然民間也有說法,門對門兒並不好。


  群山環抱之下的隆重夜幕降臨的山峰,人群如螻蟻般湧動的大地;隻見鏡中天空之上雙月,一個碩大無朋,另一個赤紅之色……詭異的色彩和對比度讓人感覺整個世界末日快要降臨了……


  魔帝心裏一陣陣熱熾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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